重案組執行力驚人,一條條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人跟進。組長拍了拍鄭風林的肩膀,說:“風林你很不錯,抓到易光之後,能給你記個大功。”


    鄭風林說:“我現在隻希望,蘇香找的不是黑的士。”


    還有,蘇香去找易光,為什麽要帶上小蝶呢?


    ——


    鄭風林一語成讖,蘇香這次還真的找的黑的士。


    原因很簡單,正經出租車司機很少有願意去地府山的,一來不吉利,二來太遠了,回程隻能白白燒油。老陳心裏存著坑人的心思,又看這兩個小姑娘弱不禁風的,才同意載著宰一頓。


    那麽多司機,打車一下子就遇到老陳,也不知道該說蘇香運氣好還是不好。


    蘇香承諾了遠遠高於市價的酬勞,又找了好幾個黑的士,才遇到願意賺這一趟的。


    好在這黑的士的“黑”隻是資質黑,而不是人品黑。加上想趕快轉回去賺第二波錢,黑的士並沒有坑她們兩個小姑娘,飛快地將人送到了目的地。


    到了地府山門口,蘇香看向小蝶,道:“你還記得怎麽走麽?”


    小蝶站在路上看了一會兒,默默地點了點頭,率先在前麵走。


    蘇香跟在小蝶身後,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易光帶你來過,他為什麽會帶你來?”


    昨天得知小蝶知道易光的小屋時,蘇香很高興,覺得自己有可能先於警察之前找到易光。但剛剛在黑的士上,她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小蝶為什麽會認識易光?易光又為什麽會帶著小蝶來這兒?


    她沒有吃醋或者質問的意思,僅僅是好奇而已。


    小蝶說:“爬山。”


    蘇香又問:“你喜歡爬山麽?以後姐姐經常帶你來爬山吧,等太子山那案子破了之後。”


    小蝶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蘇香,說:“姐姐,你知道你要去見誰麽?”


    “易光,但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在那小木屋裏。”


    “你不怕麽?”小蝶說:“他說他殺過人。”


    蘇香愣了愣,說:“你會害怕殺過人的人麽?如果那人是為了你殺的呢?他犯了錯,但在警察找到他之前,我要先跟他說幾句話,我還要勸他自首。做了錯事就要承擔責任,如果是為了我,我會跟他一起承擔。”


    小蝶黑色的大眼睛盯著蘇香看了一會兒,眼珠子都不轉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晌,小蝶轉過身子,重新帶路。


    小蝶早熟,記憶能力也很不錯。兩人在山裏走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就已經看見了小木屋的尖尖。


    而這個時候的兩人,並不知道警察正在封鎖山區搜索嫌疑人,也不知道為了攔住她們,全城的出租車司機都被調動起來了。


    一看到小木屋,蘇香就迫不及待地衝了上去。本來已經有些酸痛的腳底板也沒有那麽疼了。


    小木屋的門開著,裏頭卻沒有人。地麵上有五六條蛇的屍體,頭部全都斷了,還有血液流在地上。它們蜿蜒而僵硬地圈作一團,看上去讓人有些瘮得慌。


    “易光來過。”蘇香對小蝶說。


    可她沒想到,下一秒一雙手攀上她的脖頸,脖子上黏膩難受。


    “你找我?”易光的聲音響在耳邊,較之平常低沉不少,甚至還有些陰沉。


    “易光?!”蘇香驚喜道,易光掐著她的脖子,她試圖將對方的手拿開,沒想到易光反而掐的更緊。


    “啊,疼!”蘇香猝不及防地叫出聲,易光的雙手上似乎有血,聞起來腥臭,摸起來粘惡。


    易光反而掐得更緊,說:“找我幹什麽?”


    “找你回去啊,警察在找你,你知道麽?”蘇香被掐住了脖子,因此隻能保持著背對著易光的姿勢,努力回頭看他。


    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蘇香才看到了易光半個腦袋和一隻眼睛,眼神冰冷狠辣,跟她熟悉的那一個易光並不一樣。蘇香心底湧起一絲異樣。


    易光卻道:“你是來刺殺公主的麽?有我的保護,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傷害到她。”


    公主?什麽公主?蘇香有點兒懵逼。


    可下一秒鍾,易光放開了蘇香的脖子,含情脈脈地看著蘇香,說:“我以為是壞人,所以才襲擊了你。對不起,疼不疼?”


    蘇香猛地咳嗽幾聲,轉身麵對易光,一邊捂著脖子一邊說:“易光你剛剛嚇死我了,什麽公主的。”


    易光卻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她,問她:“抱歉,疼麽?”


    他向前走了一步,用沾滿蛇血的雙手摸了摸蘇香雪白的脖子,表情有些癡迷、有些憐惜、有些狂熱。他輕輕地摩挲皮膚,甚至吹了一口氣。


    “不、不疼……”蘇香麵對這樣的易光,不知為何,心底湧起一絲恐慌。


    “不疼?那就更疼一點吧。”易光突然睚眥欲裂,用力掐住了蘇香的脖子,說:“不感受疼痛,又怎麽能算活著?”


    “什麽?!”蘇香驚訝的表情還沒來得及做出來,脖子就已經被掐住,呼吸不到空氣了。


    第94章 控製


    易光早已把劇本完善好了, 演員們在努力彩排。師兄從香港回來,畫廊裏的事務也大多交接出去了,寇霜閑了下來。


    寇德欽覺得寇霜很久沒有回家了,特意托宋暮雪傳達, 讓寇霜有空多回家看看。宋暮雪都開口了,寇霜便找了個時間, 跟宋暮雪一塊兒回了家。


    寇德欽很高興, 拉著兩人下象棋。寇霜不會下, 就坐在一旁看著宋暮雪對陣。


    宋暮雪雖然年輕, 但下棋不武斷不冒進, 贏麵也是五五開。寇霜讚歎一句“好厲害!”,宋暮雪都還沒有說什麽,反而是寇德欽先裝模作樣地唉聲歎氣起來。


    “你不如小雪穩重細膩, 都住了這麽久還是什麽優點都沒有學會, 愁得我啊……你要是能找個男朋友養你, 那我也就放心了。”


    宋暮雪笑了笑, 說:“人有百般好,寇霜已經很好了。”


    寇德欽看了兩人一會兒,突然歎了口氣, 說:“當年你媽媽下棋也很厲害,當時我們四個人經常一起下棋打賭。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父母出了意外,天問得重病去國外治療,現在竟然隻有我一個人了……哎……”


    寇德欽說者無意, 宋暮雪卻聽者有心。她神色如常,走了一招馬,將了寇德欽的軍,又問道:“您說的天問,是當過檢察長的湯天問麽?”


    “是,就是你父母出事之後,接替了你母親職務的那個湯天問。”寇德欽看了宋暮雪,停頓了一會兒道:“我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試圖查當年的事情,但聽叔叔一句勸,有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真相不是那麽好找的。”


    宋暮雪反問:“寇叔叔,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當年另有隱情,您還知道些什麽?如果有,請一定要告訴我。真相不好找,但它確實存在。”


    寇德欽喝了一口茶,搖了搖頭,似乎不願意再聊。


    幾乎正在這時,寇霜的手機響了起來,一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想著可能是快遞,寇霜直接接了起來。可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聽到那頭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疼!……求求你救救我……”


    聲音有些縹緲,像是隔了很長的空間距離。打電話的不是求救者。


    寇霜下意識想問對麵是誰,誰知道宋暮雪捂住了她的嘴。


    寇霜看向宋暮雪,對方輕輕地搖頭,眼神裏顯出幾個大字:要慎重。


    寇霜點了點頭,接著聽那邊的聲音。


    “疼……好疼啊……易光你為什麽……”剛開始還能連詞成句,到後來就隻是單純痛苦的呻吟,聽在耳邊,讓人骨頭縫裏都滲出恐懼來。


    “疼才是活著的意義,再大聲點,才更能讓我體會到活著的實感啊。”


    “為……為什……麽……”


    “要寫的故事太多,每個角色的人設都不一樣,我根本分不清哪一個才是我。好在我有你,你哭一哭,叫一叫疼,說不定我就知道了,就放過你了呢?”


    哭聲漸弱,像是生命活力都流失了一樣。


    “你來找我,是因為你覺得我愛你,所以你不會受傷害?你進過我的書房,看過我的大綱了?隻是大綱而已,你為什麽要當真呢?蠢得我都有點憐愛你了。”


    “啊——!”已經衰弱的哭喊突然亢奮了一瞬,但寇霜聽得毛骨悚然,就好像一條已經奄奄一息的魚,有人猛地剁了它一刀,它當然會回光返照掙紮一下。


    寇霜麵色凝重看向宋暮雪,看見宋暮雪用唇語對她說:“蘇香、易光。”


    宋暮雪轉向寇德欽,非常輕聲地說:“寇叔叔,我們這邊出了一點兒意外,先去處理了。下次再來陪您下棋。”


    寇德欽也聽到了電話裏詭異的人聲,非常配合地沒有出聲,揮了揮手讓她們先走。


    宋暮雪立刻拉著寇霜的胳膊朝門外走,附耳道:“你聽著電話,我聯係警察。”


    她拿出手機,走路健步如飛,哪怕一隻手打字也行雲流水,仿佛能將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手中並且有條不紊。


    寇霜有些受到驚嚇,出門的時候沒注意門把手,差點被撞了腰。宋暮雪及時地用另一隻手勾了勾她的腰,將她朝自己的方向帶了帶。兩個人自然貼在了一塊兒,宋暮雪的手也直接搭在了寇霜腰上沒有移開。


    “咦,進過書房無所謂,可你是怎麽找到這個小木屋的?是小蝶麽?她在哪裏?”電話裏易光的聲音如惡魔一般響起,寇霜突然明白了這通電話是誰打過來的。


    但同時,她也為小蝶提心吊膽起來。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不知道是誰打的這通電話。


    她看向宋暮雪,宋暮雪點了點頭,開車打檔一氣嗬成,時速驚人地朝著刑警支隊呼嘯而去。


    ——


    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開始算起,到出現在刑警支隊門口,總共用時17分鍾。


    一看到寇霜,鄭風林就拿了個不知道什麽東西,堵住了手機上的麥克風,隨後道:“電話先借我們追蹤,到時候還給你。現在先坐一坐。”


    寇霜把手機遞過去,道:“一定要抓到易光,把人給救出來!”


    鄭風林嚴肅地點了點頭,一身警服正氣凜然,才終於讓寇霜稍稍安下了心。


    一個女刑警遞過來兩杯水和一包衛生紙,說:“你們倆額頭上都有汗,嚇到了吧。”


    寇霜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呼吸不暢,渾身冒冷汗。


    女刑警又問宋暮雪:“這麽快開車過來,駕照分可能扣光了,我們可以給你開一張證明,說明你是事出有因。辛苦了。”


    宋暮雪開車過來的路上闖了好幾個紅燈,寇霜當時沒感覺,現在想來卻一陣後怕。一怕宋暮雪技術不好出意外,但更加讓她驚訝的,是宋暮雪這種拿生命恪守一切規則的人,竟然也會連闖紅燈?


    自己對宋暮雪的性格……莫非存在什麽誤解?


    宋暮雪搖了搖頭,說:“紅燈是我自己闖的,所有責任我都自己承擔。”


    女刑警愣了愣,隨後說:“這事兒之後再說,你們先坐一會兒,我們的技術人員正在全力追蹤,一定能把人救出來的!”


    接連得到兩個保證,寇霜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宋暮雪抓著寇霜的雙手,說:“沒事。”


    寇霜看向宋暮雪,問道:“你說,蘇香會怎麽樣?”


    宋暮雪麵上沒什麽表情,語氣也一如既往:“會沒事的。”


    宋暮雪手上溫度同往常一樣低,但寇霜竟然隱約覺得溫暖。加上宋暮雪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質,寇霜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心竟然真的漸漸平靜了下來。


    技術手段顯示,打給寇霜的號碼的主人是蘇香。而根據內容判斷,易光應當已經控製了蘇香,正在實行某些非人的折磨。電話應該是小蝶打過來的。


    通話時間足夠長,終於確定了地理位置,是地府山山腰的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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