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大為惱怒,大聲吼道,四下張望了一番,見無人應答,心中更是惱火。


    “她人呢?去哪裏了?”


    趙文又問道。


    福伯戰戰兢兢的看著趙文,小聲道,“公主好像很生氣,帶著素梅姑娘,兩個人一起進宮去了,攔也攔不住…”


    趙文一聽這話,心中登時一驚,她進宮了!那肯定就是去找唐賽兒的麻煩了!當下便站起身來,想要進宮去把紫菁拽回來。


    但是略一沉思,便想到,倘若自己此時進宮,豈不是更惹得一身臊,到時候恐怕會惹出更多不必要的糾紛,況且此事實在沒什麽解釋的餘地。


    “下去吧,去大門口候著,見到少夫人回來了,就告訴她我在書房等她,讓她立刻來見我。”


    趙文對著福伯揮了揮手,低聲說道。


    福伯心中鬆了一口氣,趕緊退了出去,將門輕輕掩上。


    趙文呆坐了片刻,不禁又想起了唐賽兒,甚是擔憂,心知紫菁的脾氣肯定是要去清幽宮大鬧一番的,不知唐賽兒能否應付?


    哎,說來說去都是怪自己!


    癡癡的想著唐賽兒,竟又神使鬼差般的在畫紙上開始畫唐賽兒的畫像。


    畫卷上,一張絕美的心形臉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葉般彎彎的眉,薄薄的嘴唇,那濃密的青絲柔順的放下來,垂落在肩上,臉上泛著愜意的表情,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


    趙文一邊畫著,一邊癡癡的瞧著畫卷上的女子,嘴角泛起微笑。


    正在這時,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心知定是紫菁從宮裏回來了,趙文趕緊拿過一旁的幾張白紙,蓋在唐賽兒的畫像上,免得被紫菁瞧見。


    門被重重推開,隻見紫菁公主一臉怒容的闖了進來,也不說話,隻是狠狠的瞪著趙文。


    “你方才是不是進宮去找趙妃娘娘的麻煩了?”


    趙文淡淡的看著紫菁公主一眼,故作鎮定的沉聲問道。


    “你即已知道,又何必再問!你做了這等好事,難道還不知道後果麽?”


    紫菁冷笑一聲,寒聲答道。


    “畫像呢?玉釵呢?”


    趙文沉聲問道。


    “玉釵扔了!畫像燒了!”


    紫菁公主眉梢一挑,示威般的看著趙文,心想,看你能拿我怎麽樣!


    “你…不可理喻!”


    趙文重重的歎了口氣,怒聲喝道。


    “我不可理喻?是我不可理喻還是你不可理喻!你留她玉釵做什麽?你畫她畫像做什麽?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南楚長駙馬!她是趙妃!是我皇兄的女人!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紫菁柳眉一豎,指著趙文的鼻子怒聲罵道。


    “我怎麽了?言下之意便是我同她有苟且之事?我畫她畫像怎麽了?我留她玉釵怎麽了?自打和你成親之後我進過宮麽?我見過她麽?”


    趙文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大喝道。


    “你人雖沒進宮,但是你的心早已飛到清幽宮去了,你雖沒見她,但是你卻時時都在念她!”


    紫菁公主怒罵道。


    趙文原本打算對紫菁公主好言相勸,誰知她卻咄咄逼人,一點也不給他台階下,於是趙文便將心一橫,索性豁出去了。


    “是!我是在想她!怎麽樣!我就是想她!就連方才,我還在畫她的畫像!”


    趙文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一把將蓋在唐賽兒畫像上的白紙拿開,將那張畫了一半,未完成的畫像重重的放到桌上,讓紫菁可以看得清楚一些。


    紫菁一見趙文居然還在畫唐賽兒的畫像,心中登時一緊,隻感覺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直往下滴,想到自己的相公心心念念的女人居然不是自己,心裏便有說不出的委屈和憤怒。


    “姑爺怎麽可以這樣!我們家公主心裏隻有姑爺一個人!雖說公主未經姑爺同意便擅自撬開姑爺的抽屜是做的不對!但是這也是出於對姑爺的關心!姑爺怎麽可以如此傷人!”


    素梅站在一旁,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將痛哭不止的紫菁公主摟到懷裏,柳眉一豎,對著趙文怒聲喝道。


    趙文一聽這話,也是一陣愧疚,心知此事確實是自己做得不對,確實太過分了一點,所以對素梅的指責也沒有反駁。


    素梅見趙文沒有說話,於是又道,“難道姑爺是個沒心沒肝之人?姑爺忘了當初是誰將姑爺從宗人府大牢裏救出來的?姑爺還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你真以為我們家公主是圖你趙府什麽了?還是圖姑爺什麽了?”


    趙文一聽這話,麵上一怔,一陣紅一陣白,隻覺心中羞愧無比,再也說不出話來。


    “姑爺好歹也是個讀書人,應當知曉什麽叫禮義廉恥!姑爺是有妻室的人!竟然還好意思說自己心裏裝著一個有夫之婦!姑爺的廉恥呢?難道同姑爺的心肝一起都被狗吃了麽?姑爺說這話也不怕臊得慌!讀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裏去了?難道夫子聖人這麽多年就教姑爺如何去勾搭有夫之婦麽?”


    素梅毫無畏懼怒視著趙文,一口氣劈裏啪啦的罵過去,絲毫不給趙文還嘴的餘地。


    趙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竟被素梅嗆得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心中更是大感愧疚,覺得自己實在枉讀聖賢書了,隻得怔怔的看著紫菁。


    紫菁一見趙文臉色變得如此難看,一臉尷尬的望著自己,心中也是不忍,畢竟是自己的相公,她就算心中再怒,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逼到絕處。


    但是一想到趙文的所作所為,就覺得他實在可惡,又想到自己今日去清幽宮,不僅沒討到一點便宜,反而惹得一身臊,被唐賽兒狠狠的羞辱了一番,回到家中,又被趙文氣的要死,心中更是惱火。


    原本想開口幫趙文說句話,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心想,他如此可惡,就讓他難受幾天也好!讓他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麽厲害!


    素梅見趙文沒有還口,紫菁公主也沒有開口阻止,於是便又開口罵道,“姑爺好威風!在外麵屁都不敢放一個!回到家中就隻會凶老婆!拿老婆出氣!難道這也是聖人教的?”


    “夠了!我隻不過是畫了幾張她的畫像!難道就是犯了不可饒恕的死罪麽!你們到底還要說多久!”


    趙文惱羞成怒的說道。


    當一個男人被逼急的時候,往往就會惱羞成怒。


    此刻,趙文就被逼急了。


    而一個男人被逼急的時候,往往就會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


    這個道理,被妒忌蒙住了心的女人卻總是不懂,所以她們隻會一步步的將男人逼到死角去,而不會換個委婉一點的方式,跟他一起把事情慢慢的處理好。


    “你愛怎樣便怎樣!我都無所謂了!隻是你有氣就往我身上出!別再進宮去找娘娘的麻煩了!她什麽都不知道!”


    趙文站起身來,直直的便往屋外走去,經過紫菁身邊時竟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要去哪裏!你是不是想要進宮去找她?”


    紫菁一見趙文要走,立即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大叫道。


    趙文回過頭,略帶厭煩的看了紫菁一眼,他原本隻是打算出去喝點悶酒,可是一聽見紫菁這麽說,不由得怒由心生,狠狠的甩開紫菁的手,沒好氣的答了一聲是,便踏著大步頭也不回的離去。


    紫菁呆站了片刻,尖叫了一聲,突然發瘋似的衝到書桌旁,一把將那副未完成的畫像抓到手中,狠狠的撕成了碎片,將細小的碎片一把拋到半空中。


    就好像她撕的不是畫像,而是唐賽兒一樣。


    素梅看的心裏難受,心想,公主長這麽大從未有人給過她這種氣受,這個趙文真是不知好歹,不由得替紫菁公主大感不值,眼眶一紅,也跟著落下淚來,走上前去,將瀕臨崩潰邊緣的紫菁公主抱住。


    主仆倆就這麽抱頭痛哭起來。


    趙文怒氣衝衝的走出了陸府,福伯一路緊隨其後,趙文也不搭理他,就這麽一路無言的走著,慢慢走到了一家小酒館。


    趙文徑自坐下,問小二要了五壇桂花酒,也不要下酒菜,在小二驚訝的注視中抱起一壇桂花酒便喝了起來。


    小二回過神來,慢慢朝堂內走去,一邊走嘴裏一邊咕嚕著,指定又是一個在老婆那兒受了氣的男人,跑這兒來喝悶酒了。


    趙文心中又煩又悶,抱起酒壇一口接一口的猛喝起來。


    福伯坐在趙文對麵,靜靜的看著他,見少爺這麽玩命似的喝酒,忍不住想要勸勸他,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隻得怏怏的看著趙文。


    兩個時辰以後,桌上的五壇桂花酒全部見空,盡數喝到趙文肚子裏去了,趙文已然有點神智不清,站起身來,步伐蹣跚的便要離去。


    福伯心知少爺已經醉了,於是趕緊上前扶住趙文,道,“少爺,回去吧。”


    誰知趙文猛的一把推開福伯,怒聲喝道,“我不回去!我才不要回去!”


    “少爺…,你醉了!讓我扶你回去吧,公主還在府中等你呢。”


    福伯愣了一下,穩住身形,複又上前將搖搖欲墜的趙文扶住。


    趙文一聽公主兩個字,竟好像被火燙了似的,猛然一下瞪大了雙眼,怒吼道,“你給我走開!別想把我抓回去!滾!”


    福伯登時怔住,悠悠的歎了口氣,心知少爺已經醉了,那就由著他吧,也不說話了,隻是緊緊的扶著趙文,往前方慢慢走去。


    趙文見福伯也不一個勁叫他回去了,也就不再罵他,隻是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著。


    繞了好幾條小巷,又走過數條街道,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陸府門口!


    福伯登時怔住,再也說不出話來,心道,喝醉的人往往會做出自己平時不敢去做,但是卻是內心深處最想做的事,少爺喝醉了,卻不肯回家,而是繞到了陸府,這是什麽意思,福伯自然不清楚。


    福伯隻是搖了搖頭,無奈的看著滿臉通紅的趙文,心想,少爺雖然已經和公主成親了,但是心裏卻仍然惦念著那個失蹤至今的陸家小姐,真是可憐。


    他自然不知道趙妃娘娘就是陸家小姐,陸家小姐就是趙妃娘娘!


    “少爺,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你怎麽還想著這個陸家小姐?人都走了這麽久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你何苦還惦念著她?”


    福伯歎了口氣,緊緊的扶著趙文,緩緩說道。


    “你懂什麽!”


    趙文勃然大怒,對著福伯大罵道,隨後搖搖晃晃朝陸府直衝進去。


    福伯無奈,隻好扶著橫衝直撞的趙文,朝陸府走去,幾個下人一見是趙文來了,趕緊上前扶住,隨後又進去跟陸老爺通報。


    眾人將醉醺醺的趙文扶到內堂,李氏和陸學林一見趙文喝的酩酊大醉,麵上皆是一陣驚異。


    眾人將趙文扶到躺椅上坐下,陸學林走上前去,還未靠近,就聞一陣嗆鼻酒臭味迎麵撲來,心中大為惱火。


    “怎麽回事?你家少爺怎會喝的如此大醉?”


    陸學林厲聲問道。


    “回陸老爺,我家少爺今天和公主吵架,心有不快,便去酒館喝悶酒,喝完悶酒怎麽也不肯回去,偏要往陸府來。”


    福伯答道。


    陸學林一聽這話,心中也是一陣苦楚,看著趙文的目光也從責備轉為憐惜。


    “少爺喝醉了哪裏也不去,偏要來陸府,我覺得少爺一定是還惦念著陸小姐,哎,可憐我家少爺,至今仍然惦念著陸小姐,也不知陸小姐現在身在何方。”


    福伯怔怔的看著趙文,緩緩說道。


    陸學林一聽這話,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隻聽趙文大吼一聲,忽的從躺椅上掙紮著站起來,直愣愣的便衝了出去,衝到門檻處,一個不留神,竟被門檻絆倒,在地上趴了一下,複又爬起來,往外走去。


    眾人皆是一陣驚異,齊齊跟在趙文身後,看看他到底要去何處。


    趙文一路橫衝直撞,福伯幾次欲上前扶他,都被他一把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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