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也想為皇上,為南楚,添一個子嗣,可是這許多年來,臣妾都一直未曾有喜訊,況且近年來臣妾人老色衰,皇上很少來延喜宮了,恐怕臣妾又要讓姑母失望了。”


    晉妃歎了口氣,一雙鳳眼不時流露出無限的哀怨,怔怔的看著太後,緩緩說道。


    “難道皇上前天並未在延喜宮留宿?”


    太後心中一沉,急聲問道。


    晉妃麵帶愧色,輕輕搖了搖頭。


    “臣妾何嚐不想為皇上添一個龍子,可惜如今皇上心中隻有趙妃一人,連看也不願多看臣妾一眼…”


    晉妃眼角一斜,偷偷的觀察著太後麵上的表情,隻見太後一聽“趙妃”兩個字,麵色登時一沉,一張臉立刻拉了下來。


    晉妃不由得心中一喜,緊接著說道,“若是臣妾能夠懷上龍子,那至少也是正統的皇室血脈,也是蘇氏一族的血脈,總好過讓那些不知所謂的人懷上皇上的子嗣。”


    太後一聽這話,立刻陷入深深的沉思中,晉妃說的沒錯,她好歹也是自己的親侄女,是蘇氏一族的血脈,若是能由她誕下龍子,將來繼承南楚的霸業,也算是血統純正,若是讓那個不知所謂的班婕妤早一步懷上身孕,將來生下的若又是一個皇子,後果不堪設想。


    “可惜臣妾沒用,這麽多年也沒有懷上龍種,如今更是連見皇上一麵都難上加難,隻怕臣妾也是有心無力…”


    晉妃怏怏的看著太後,低聲說道。


    “你說的沒錯,不能讓那些不知所謂的人破壞了皇室的正統血脈,特別是那個不知所謂的班婕妤,哀家決不允許這樣一個行為放.蕩不堪的女人誕下南楚未來的皇太子,這樣一個淫賤的女人哀家連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哀家怎麽可能讓她做上南楚的後位?怎麽可能讓這樣一個女人來撫養南楚未來的儲君?”


    太後皺了皺眉,眼中閃過陣陣寒光,一字一頓的說道。


    “姑母打算怎麽做?眼下皇上對趙妃可是在乎得緊,隻怕…”


    晉妃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沉聲說道。


    “你不必擔心,哀家自有打算,你隻管等著為皇上誕下南楚未來的儲君便是。”


    太後笑了笑,高深莫測的看著晉妃。


    “謝姑母…”


    晉妃連忙起身,對著太後作揖行禮,身體激動的微微顫抖,難掩麵上喜悅之色。


    “趙述,今晚皇上是不是打算在清幽宮留宿?”


    太後對著一旁站立的太監沉聲問道。


    “回太後,皇上確實跟程乾宮的小鄧子說,這段時間都不用翻牌子,直接每晚清幽宮留宿。”


    趙述低垂著頭,雙手交叉置於身前,恭恭敬敬的答道。


    “你過來,哀家有事吩咐你。”


    太後對著趙述略一招手,趙述趕緊走上前來,略一屈身,太後便伏在他耳邊,悄悄低語了一番,趙述用力的點了點頭,隨即作揖告退。


    “你也過來。”


    趙述剛走,太後便對著晉妃也招了招手,晉妃趕緊靠上前去,太後又對著她輕聲低語了一番,語畢,晉妃臉色大變。


    “姑母,這…這真的行麽?”


    晉妃擔憂的看著太後,怏然道。


    “怎麽不行?你怕了?”


    太後輕輕一笑,眉梢一挑,反問道。


    “臣妾不怕,臣妾隻是擔心…”


    晉妃怏怏的說道。


    “不必多想!想要成大事,就要有過人的膽識和魄力,你不是一直都很有膽識和魄力的嗎?”


    太後笑著說道。


    “姑母說的對,為了能懷上龍種,臣妾什麽都不怕。”


    晉妃略一咬牙,一字一頓沉聲說道。


    “這樣才對,這樣才像你,再說了,有哀家給你做主,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你隻管照著哀家的吩咐去做便是,若是皇上怪罪下來,一切自有哀家給你擔待著。”


    太後緩緩一笑,輕輕拍了拍晉妃的肩膀。


    “隻要能懷上龍種,哪怕要臣妾粉身碎骨,臣妾也在所不惜。”


    晉妃沉思片刻,略一咬牙,心想,既然太後都這麽說了,自己還有什麽理由拒絕,何況此事有太後給自己撐腰,還有什麽好怕的,當下便暗暗下定了決心。


    “沒這麽嚴重,不會粉身碎骨,你若粉身碎骨,誰來為皇上誕下南楚未來的皇太子?”


    太後輕輕一笑,緩緩說道。


    晉妃一聽這話,眼睛立刻一亮,心中大喜,太後的意思已經很明確,自己若能誕下龍子,就是南楚未來的皇太子,母憑子貴,自己的後位是坐定了,太後這番話等於是一個承諾,也是打在晉妃心上的一劑強心針。


    “謝姑母!”


    晉妃眼中滿是驚喜,伸手提起紫砂茶壺,略一傾斜,濃香四溢的普洱緩緩倒入紫砂茶杯中,室內立刻又充滿沁人心脾的茶香味,晉妃輕輕端起紫砂茶杯,略一躬身,討好的將紫砂茶杯端到太後麵前。


    太後接過晉妃手中的紫砂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上好的普洱茶,嫋嫋的茶香彌漫著,入口清香甘洌,溫熱的普洱從口中緩緩劃入,舒暢無比,整個人都漸漸的放鬆下來。


    “臣妾又輸了。”


    唐賽兒微微一笑,將手中棋子輕輕放下,莞爾一笑。


    “你是在故意讓哀家麽?你是不是覺得哀家老了,看著怪可憐的,所以故意讓哀家贏?”


    太後笑了笑,麵無表情的看著唐賽兒,淡淡的語聲不帶一絲感情,喜怒難辨。


    “太後說笑了,臣妾棋藝不精,實在下不過太後。”


    唐賽兒麵帶淡淡微笑,定定的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太後,心中滿腹狐疑。


    五個時辰前,她突然命人將自己傳來慈寧宮,從來慈寧宮到現在,一直下棋,下棋,再下棋,除了下棋,還是下棋,下了一盤又一盤,整整下了五個時辰。


    唐賽兒定定的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太後,她實在搞不懂太後到底想幹什麽?


    她並不喜歡自己!


    甚至還可以說對自己很厭惡!


    可是她卻突然把自己叫來陪她下棋?


    除了下棋,就是一直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聊的話也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太後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唐賽兒不相信太後是真的想和自己下棋,就算是下棋,也沒人會這麽一直下,一下就下這麽久!


    她既然不喜歡自己,又為什麽要和自己下棋?難道是為了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


    看起來也不像!


    哪有人一直拉著別人陪自己下棋的?


    唐賽兒不相信太後真的這麽喜歡下棋,就好像她不相信太後是為了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才把她叫來慈寧宮陪自己下棋一樣。


    “來,再來,這一次你必須認認真真的和哀家下,絕不能故意讓著哀家,明白?”


    太後緩緩一笑,這笑中竟然隱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與狡黠。


    唐賽兒定定的看著太後,她在笑什麽?她在得意什麽?難道她把自己叫來陪她一直下棋就是為了折磨自己?


    所以她現在看見唐賽兒很難受,她就覺得很開心,很好笑?


    可是,太後有那麽無聊嗎?


    她若想折磨自己為何要用一直下棋這個方法?難道她自己這樣不難受嗎?


    唐賽兒實在猜不透太後在想什麽。


    纖手輕輕拿起一枚白色棋子,輕輕放於白玉棋盤上,唐賽兒的眼睛卻一直細細的打量著對麵的人,想要從太後的眼中捕捉到一點信息。


    可惜,她什麽也沒捕捉到。


    太後的眼底波瀾不驚,略微帶著一絲笑意,卻又教人無法看出她到底在想什麽。


    唐賽兒沒有辦法,隻好老老實實的陪著太後下棋,她不敢贏,所以她隻能輸,但是她也不能輸的太難看,輸的太明顯,因為那樣的話,太後會生氣。


    所以她隻能偶爾裝作不經意的露出一個小破綻,然後還要裝出一副很懊惱的模樣,就連輸也要輸的很逼真,好像真的輸的很不甘心似的,這樣,太後才會高興。


    其實太後的棋藝也不差,隻是唐賽兒從小便在陸學林的調教下熟習琴棋書畫,所以太後的棋藝和唐賽兒比起來,始終還是略遜一籌。


    不能贏,隻能輸,而且還必須輸的漂亮,這樣的棋,恐怕任何人都不會下的開心,對唐賽兒來說,這簡直就是極端痛苦的折磨。


    但是她沒有辦法,她隻能一直陪著太後下棋,如果能夠討到太後哪怕一點點的歡心,她也認了。


    她現在甚至開始懷疑,太後就是故意為了要這樣折磨她,所以才叫她來陪自己下棋。


    “哈哈!你又輸了!”


    太後得意的看著對麵的女子,眼底閃過一絲光亮,笑著說道。


    “臣妾實在不是太後的對手,臣妾認輸,臣妾恐怕無論如何也贏不了太後。”


    唐賽兒略一低頭,笑著說道。


    “哈哈!說得好!你本來就不是哀家的對手!”


    太後得意洋洋的看著唐賽兒,大笑不止。


    “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改天再來陪太後下棋。”


    唐賽兒站起身來,略一行禮,便欲離去。


    現在已經是子時,胤仁不知在清幽宮等了自己多久了,看太後這架勢,是打算和自己下一整晚了,可是胤仁還在等著自己,自己怎麽可以在這裏和太後下一整晚的棋?


    唐賽兒心中暗暗焦急,轉過身便欲急步離去。


    “站住!哀家還沒讓你走呢!回來!”


    太後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將白玉棋盤中的棋子也震得一抖。


    唐賽兒隻好停下腳步,轉過身去,怏怏的坐回了長凳之上,怔怔的看著太後。


    她現在一點也不懷疑太後是有目的的,至於是什麽目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一定是不好的目的。


    “繼續下棋!”


    太後狠狠的瞪了唐賽兒一眼,將棋盤中的白玉棋子又慢慢分出,挑好,放回各自棋盒中,準備開始又一場新的棋局。


    “臣妾知道,太後其實並不喜歡臣妾。”


    唐賽兒微微一笑,撚起一枚白玉棋子,輕輕置於白玉棋盤上。


    “不錯,哀家很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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