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放出發前,大隊長金根富特意找他提點了幾句,說“路上千萬別耽擱”、“小心道上有什麽路數”、“罩子放亮點”等等之類。


    江隊看著吊兒郎當,實則不會拿小兄弟們的命來開玩笑。


    長款加厚的重犯押解車由南法市出發,開往指定的一處監獄,這得有一段荒僻的路程,車上關著的男人尹大誌算是名毒梟,當時抓他的過程也稱得上驚心動魄。


    警方光是繳獲的一家製毒工場就藏著冰毒幾十公斤、海洛因幾千克、非法槍支數把、毒資上千萬。


    這男人還挺牛逼,手上有子兒,不僅和前妻保持來往,身邊養著的兩個傍家兒那也是年輕靚麗的小*。


    之所以要弄這麽大陣仗,是因為這男人不僅和羅庚關係密切,背後更有不少人的把柄被他抓在手裏,既要防他搗鬼,又要防有人滅口。


    江隊簡明扼要,給這次出行的隊員們鼓舞士氣。


    “這個,同誌們,我就不多說啊,辛苦你們了啊,走著……”


    身後的金大隊隔空用手點了點他,示意這位特警隊長請正經點兒!


    小黑、東子都是老手了,知道一貫套路,大家也不用多說。


    一路上個個神情嚴肅,車子開離繁華鬧市,進入偏僻的山道,白山黑水間,高處有鐵青色的天。


    剛要駛過山洞的時候,僅僅是幾秒,隧道漆黑視線,江淮放忽然有種不安。


    等到後來回想這大腦中的畫麵,他覺得隧道像一條黑暗詭秘的迷途,帶他走向另一條長路。


    他走了神,想到曾經的那些窮途末路。


    這天偏巧途上還有霧,遠方的林子被隱沒,如一片片蒼茫的青影,太陽的餘暉再次出現,從駕駛員小趙的眼中看去,前方的道路有橘色燈光與霧氣牽扯出細薄的絲線。


    這時來了一輛黑色豐田,乍看之下並無特殊,轉瞬不過幾秒,誰也沒能料到眼前發生的究竟會是什麽。


    那輛車實則早已被改造,性能遠比看著要好上幾個檔次,車窗降下,突然鑽出一支黑洞洞的圓口,衝地下冷射幾槍,子彈的衝擊力飛揚了塵土。


    大鐵車的前胎被狙擊手打爆,車身不穩,好在小趙本來就擅長特種駕駛,即使發生這種意外也能冷靜應對。


    車輪摩擦地麵,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他剛想緊急刹車,大霧中又開上來一輛噸位上乘的大貨車,竟然不要命似得朝他們撞上來!


    車上特警們早就已經全明白了,這幫狗娘養的來勢洶洶,他們不都給逼急了嗎,殺紅了眼,居然連押解重犯的特警們都敢搞!


    江淮放有一種直覺,那人必然與羅庚逃不了幹係,他們就想要至他於死地,不死不休!


    幸好早已做好隨時有尹大誌同僚來攪局的預警,江淮放拉開小黑窗戶,目光讓人膽寒,麵容近乎冷漠,手上把式真真地,毫不猶豫憑著經驗一記點射,當場擊斃對方狙擊手。


    小趙拚命想要控製車輛,但無濟於事,在失去平衡的狀況下,大貨車的輪子挫起滾滾沙土,兩輛車的車頭車尾擦出金屬的火花,撥火相戰,押解車的車頭衝出山道,直接摔下了山腰!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他們會一不做二不休,車上重犯死活不顧,還要弄死一車的警察。


    或許這些人有備而來,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救出尹大誌,也不是要鏟除他,而是為了要他們這些特警的命!


    在破裂變形的車廂中,天旋地轉,人在無法自控的翻滾中顛倒了視線,渾身都被一種呼嘯著的力量撕扯,江淮放耳中是各種爆裂與地麵重創的聲響,還有痛呼、掙紮、嘶叫,他護著要害,就算全身劇痛,仍想著手下這些兄弟們千萬別他媽的出事。


    僅是幾秒,血腥味充斥了每個人的感官,到處都有粘稠的血液噴灑著,江淮放腦殼撞到一處堅硬的車廂鋼條,手指突然感覺到像被一把利刀切斷,疼得喊不出聲。


    刹那,再也聽不見任何的動靜,他像是被疼痛摧毀到意識,渾身痙攣,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


    春風十裏,原本是生機盎然的季節,山坡樹木翠綠,野花滿地。


    破爛的車體與鮮紅刺破這染血的林。


    最先恢複意識,爬出車子的是東子,他雖然身上沒一處重傷,僥幸逃過一劫,可頭部受到撞擊,暈眩半天才緩過神。


    這時有另一位同事也清醒了,他小腿骨折了,從車裏邊鑽出來,看見小趙躺在鐵皮和碎玻璃堆裏,已經沒救了,那一大灘猩紅的血液濺滿氤氳的樹葉。


    其他還有活著喘氣的,但每個人傷勢都不輕不了,根據這種翻車程度來看,多少不得有個頸椎骨折,或者肋骨斷了幾根。


    東子倚著一顆老樹,因為震蕩的關係,他連早飯都快給吐出來了,回頭卻發現江淮放還被壓在下邊,想要脫身卻沒法子。


    看著奄奄一息的兄弟們,人會從憤怒與絕望中所爆發出的驚人力量。


    他們扛起罩著江淮放的變形車身,血腥味頓時濃重了,那男人點兒還不算太背,但腹部戳了半截細長的樹枝!


    東子和同事幫忙把他抬出來,男人斷斷續續說:“東子……快……叫人……”


    冒煙的車輛使空氣變得炙熱滾燙,地上有一截截模糊的血肉,這場景發生在自家戰士的身上,更顯得觸目驚心,抽抽地疼。


    “還有……老子的……手指……替老子找出來……帶上……”


    東子驚愕地半張著嘴,低頭一看,發現江淮放左手的無名指被鋼絲割斷了,血泊泊地流出來,止也止不住,眼前的場景讓他飆出眼淚。


    他彎腰在破敗的車廂找了好久,手腳不住地抽抖,好不容易才終於找著沾滿泥土的一截手指。


    這邊隊長還沒安頓好,東子聽見有人喊他,回頭見到同樣流下眼淚的兄弟囁喏著嘴唇:“小黑他……沒救了……”


    東子回神,小黑快不行了,隻剩一口氣,他急著爬到小黑跟前,眼含熱淚,一邊抱著兄弟還溫熱的身軀,一邊說一邊哭:“你給我挺住嘍,老子命令你……小黑,你聽見不!你媳婦兒還等著你結婚呢,你還說要來喝咱兒子的滿月酒!”


    其實小黑的手腕已經被絞斷了,殘破的肢體像一具英勇無比的雕塑,那些血都是熱的,都是人民警察胸腔裏奔騰的熱血……


    東子看著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了。


    小黑他們就這麽犧牲了。


    腦門上都是汗,眼睛裏都是淚,他們之間雖然從沒有過血緣,可都是當特警的,都肩負著祖國交予的使命,這種紐帶把他們牢固地帶向殊途同歸的境遇。


    每當遇到危難,他們毫不畏懼去捍衛彼此的榮譽,這些磨難的洗禮,把爺兒們緊緊栓在一起,拔也拔不開,扯也扯不斷。


    溫熱的血液一點點涼透,慢慢流幹,這是死亡發出的悲鳴與寂靜。


    東子願意在危難當頭挺身而出,可小黑已經閉上了眼睛,好像熟睡了一樣。


    媽的,你怎麽可以先行離去,怎麽可以!


    我最最最親的警察兄弟……


    東子身上都帶著血,他怔怔地看著,然後抹幹淨眼淚,低頭翻出急救的繃帶,冷靜地給他們的江隊包紮傷口。


    他們永遠想象不到有多少無恥卑劣的人為了利益出賣良心;


    他們同樣想象不到有多少舍生忘死的人在同仇敵愾。


    有人在守衛疆土,有人在偷竊犯罪,有人挺直腰板卻滿口噴沫,有人彎下腰填補失修的路基,卻不能踏上回家的路。


    “江隊,你不能學小黑啊……你不是說還要咱們幫您勸回嫂子的嘛……”


    江淮放身上被紮了個眼兒,這不一直還在淌血,因為痛感眼神還有些失焦,可脈搏和呼吸都在與死神抗爭般地頑強維艱。


    東子了解他們隊長,太了解了,他是熱血男兒,從來不怕任務有多變態,也從不怕被群眾誤解,更不怕流血犧牲,他唯一怕的就是總讓家裏人傷心。


    這樣一個個披肝瀝膽的漢子們,多有種啊,老天爺你他媽到底開沒開眼,你看看你給他們送了什麽,你惡不惡心人,你憑什麽!!


    “老子沒死……死不了……”江淮放的血把他倆的衣服早就都浸濕了,快速的失血狀態讓他有些虛弱,“就是有點疼……操。”


    東子麵色慘白,簡直比躺著的男人還要痛,


    江隊平日裏那有多爺們,他說出這麽一個“疼”字,可想而知,那得多難受,那心裏和身上……真得有多疼啊……


    “你快……幫忙善後,車子萬一漏油要爆炸……”


    東子攥緊拳頭,揚天怒吼了一梭子。


    為所有的憤慨,為所有應當被裁決的黑暗。還為所有不該犧牲的兄弟們,淒厲地搖旗嘶喊。


    他們生長在蹂躪貧瘠的土地,承載曆史奔騰不息的鐵蹄。


    隻為有朝一日對祖國,對人民,對事業……無限忠誠!


    作者有話要說:上邊的35、36因為經曆被鎖,所以做過調整,東西還在,就是有點兒亂,姑娘們覺得漏看的話可以再去翻一下。


    希望不要再被鎖啦,看在這麽努力用功的份上,這兩章的花花應該補給我的嘛!!


    神馬?這章不是就讓嘉茵去醫院照顧的梗嗎,不是你們想要的咩?——頂鍋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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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資料,喜歡的一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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