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柳墨歸才終於覺得終於又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迷迷糊糊間卻似乎是聽見有一聲溫柔的笑從頭頂傳來,緊接著傳來的卻是比起平日裏的清朗溫和要顯得低沉許多的嗓音,帶著滿滿的溫柔和無奈:


    “阿墨,這樣……才是真正的蓋印。”


    小姑娘的臉莫名地就燒了起來,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那人的溫度和氣息好像還沒有散去,小姑娘抿了抿唇,燒紅了一張臉,明明知道花滿樓看不見,卻還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花滿樓低咳一聲,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扶著她的肩膀將她從自己懷裏帶出來,努力忽略她離開自己懷抱時心頭劃過的不舍,拉過床上的被子將她裹了進去,柔聲道:


    “阿墨,早些休息。”


    花滿樓說完後頓了頓,聲音溫柔地又加了一句:“別怕,我不會不要你的,我一直都在。”


    小姑娘的眼睛一瞬間就亮了起來,乖巧地點了點頭,眨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忽然間仰起頭湊過來,在他的嘴角飛快地親了一下,還沒等花滿樓有反應,自己就“咻”地一下縮了回去,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了被子裏躺到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花滿樓,晚安。”


    花滿樓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搖頭失笑:


    “晚安,阿墨。”


    ……


    柳墨歸這一晚睡得很好,就連夢裏也好像有著那個人身上的溫度和氣息一樣,讓她無比安心。


    第二天要試驗的機關有些多,柳墨歸和雷勉的叔父雷迅一直忙活到了大半夜才收工。期間雷迅總是看著她欲言又止的,卻每每都在小姑娘一個威脅性的瞪視下閉口不言,隻是眼巴巴地盯著她看,想必是對前一天的“提議”仍舊還沒有死心。小姑娘沒有理他,收拾完了自己的工具後,便一邊打著嗬欠一邊揉著眼睛轉頭就走了。


    他們做試驗的那個院子是雷迅的住處,離柳墨歸和花滿樓住的客房略有些遠,當中恰好隔著雷勉的院子。小姑娘困意蒙蒙地路過雷勉的院子,一抬眼,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衣、五官英挺的男人正站在院門口,臉帶笑意地看著自己。


    柳墨歸鼓了股腮幫子,看也不多看他一眼,轉頭就走,男人卻是一臉似笑非笑地迎了上來:


    “躲了我一天了,還生氣呢?”


    柳墨歸仰頭看了他一眼,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不止不攔著他叔叔胡鬧,自己還要插一腳,唯恐天下不亂什麽的最討厭了!


    小姑娘氣呼呼的樣子看得雷勉一陣好笑,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幫子,卻被小姑娘一巴掌狠狠地拍了開去,怒目而視。


    雷勉看著小姑娘雙眼瞪得渾圓的氣憤模樣,終於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不顧小姑娘的阻攔,伸手就去摸她的頭:“我錯了,是我不好,所以我特地帶了宵夜來給你賠罪的!”


    宵夜?小姑娘聞言,摸了摸已經空空如也的胃,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在哪裏?”


    雷勉沒說話,伸手往斜上方指了指,隨即就是縱身一躍上了屋頂。小姑娘仰著頭看了看他的位置,掩著口打了個嗬欠,也縱身躍上了屋頂。


    屋頂上已經擺了豐盛的“一桌”菜,有葷有素還有點心,默默地在心裏腹誹了一句“這人的愛好怎麽這麽奇特,喜歡在屋頂上吃宵夜”,小姑娘卻是毫不客氣的拿了筷子,第一時間就夾了一塊糕點放進了嘴裏,嚼了兩口後,心滿意足地彎起了眉眼。


    雷勉斜倚在屋頂上,拎著酒壺倒了杯酒,側過頭看著小姑娘吃得高高興興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想了想後,不知從哪裏又摸出了一個酒杯,倒了酒遞過去:“嚐嚐?”


    小姑娘下意識地伸了手想要接過,卻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搖了搖頭,一雙眼睛卻還是直直地盯著酒杯看,顯然是很依依不捨的樣子。


    雷勉挑眉:“我特地讓人準備的果酒,不醉人的。”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伸手接了過來,低頭淺淺地喝了一口,抿著唇笑了起來:“很好喝!”


    雷勉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小姑娘這次卻是沒有拒絕,雷勉揚了揚眉,似笑非笑地湊了過去:


    “就這麽喜歡花滿樓?真的不考慮我一下?”


    小姑娘忙了一晚上早就餓了,這會兒正忙著吃東西呢,聽了雷勉的話立時就回過頭來看他,隻可惜嘴裏正塞滿了東西騰不出空來說話,整個腮幫子都鼓鼓的,隻能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


    雷勉有些無辜地攤了攤手。


    小姑娘沒理他,細嚼慢咽地吃完了嘴裏的東西,這才開了口:“花滿樓當然比你好了!”


    雷勉嘆氣,很是受傷地低了頭,喝了口酒,然後卻是又不依不饒地湊了過來:


    “那不和花滿樓比,事實求是地說,我對你好不好?”


    “挺好啊。”小姑娘歪著頭想了想,點了點頭——住在雷家的這些天,所有事都安排得很周到,偶爾有缺什麽東西,她隻是隨便一提,他卻馬上就會叫人送來了。


    雷勉點了點頭,拎著酒壺往小姑娘空了的酒杯裏倒滿了酒,饒有興致地問:“據說,我二叔昨天一開始提的是想要和你結拜,然後你拒絕了?”


    小姑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點了點頭。


    雷勉伸手摸了摸鼻子,忽然道:“和二叔結拜確實不太合適,那不如……你和我結拜?”


    小姑娘聞言愣了愣,斜斜地看了他一眼,神色裏滿是狐疑:“為什麽?”


    雷勉伸了個懶腰,很是隨意地支肘斜倚在屋頂上,英氣的五官在月色下看起來竟是比平時溫柔了不少:


    “鞏固合作?拉攏人才?反正……關係緊密一些,總是有利無弊的事。到時候你收報酬也能給我打個折、讓我省點錢,順便,我也可以放心一點,妹妹總是該為哥哥保守家裏的秘密的,幹起活來也更加盡心盡力一點,不是嗎?更何況……以後你要是嫁給了花滿樓,哥哥還可以給你準備嫁妝,你也有娘家人撐腰,和花家結了姻親,對雷家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你我結拜,對你對我都有利,何樂而不為呢?”


    小姑娘抬頭看了他一眼,低頭小小地喝了口酒,沒有說話。


    雷勉對小姑娘的無動於衷似乎也不以為忤,笑了笑,仰起頭看了看月亮,聲音竟是有些飄忽:“二叔很喜歡你。”


    “我是家中獨子,自小就被作為少主和雷家的繼承人培養著,我爹是雷家的家主,事務繁忙,偶爾抽出空來也隻是全都用來檢查的我的各種功課。二叔雖然有時候瘋瘋癲癲的,人卻很好,有時候反倒是更像我的父親。”雷勉喝了口酒,語氣慢慢地淡了下來,臉上戲謔的笑意也慢慢斂去,“他很喜歡你,嫁給我也好或者別的什麽方法也好,隻不過是想要你留下來,不過你顯然是不願意的,如果想要認你做女兒,你……”


    雷勉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小姑娘一眼,這才又接了下去:“你大概也未必願意,既然做不成女兒,和我結拜做個侄女也不錯,你若是叫他二叔,他一定會很高興。”


    雷勉說話的時候,小姑娘一直都是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地專心低頭吃著東西,到了現在,也終於算是墊好了肚子不覺得餓了,放下筷子,盯著雷勉看了一會兒,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開口道:


    “其實……你為什麽要說得好像要不就是為了利益、要不就是為了你叔叔一樣?直接說喜歡我,我也不會笑你啊……”


    雷勉立時就是渾身一僵,片刻後,卻是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可你卻不喜歡我,又有什麽意義呢?”


    女孩子若是遇到這種情況,想來多半都是紅著臉說不出話來了吧?雷勉是這樣覺得的,隻可惜小姑娘的臉雖然的確泛著粉色,卻是因為喝了酒,神色間全然不見半點羞澀,反倒是一臉坦然地搖了搖頭:“不,我很喜歡你啊。”


    小姑娘說完,忽然覺得哪裏不對,趕緊又補上了一句:“當然不是喜歡花滿樓那種喜歡,但是你對我也不是花滿樓對我的那種喜歡啊!”


    雷勉低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視線,耳根竟是微微地泛起了紅色,語氣有些僵硬:“這都是誰教你的?”


    小姑娘歪了歪頭,笑意裏一片坦然:“花滿樓說,我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很討人喜歡的。”


    雷勉愣了一下,回過頭就看見小姑娘的臉在月色下顯得越發清麗,那雙眼睛卻是格外的清亮澄澈,正要開口說什麽,就見小姑娘晃了晃腦袋,鍥而不捨地追問著:“所以,你幹什麽不肯承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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