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亮的鳴叫響起,仿佛九天灑落的鳳唳――那,是箭矢劃破空氣所出的聲音!


    閃閃光的箭,帶著異響鑽進了毒霧,從另一端又衝出來――不過破霧而出的弩箭並沒有如一般箭隻那樣,直直地射向毒霧對麵那些陷入混亂的民眾,而是向上越過眾人的腦袋直衝碧流河,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彎彎的,瑰麗的弧線;宛若鳳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射中了?還是沒有?誰也不知道,隻是箭鳴聲一響,毒霧中的狂笑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攔腰截斷似的;但看箭從毒霧中鑽出的勢頭,又不像是命中了目標。


    ――即使射中,估計也不會是要害。


    不過斯科特倒不在意。他順手將射空了的強弩交給身邊的同伴,同時從對方手中,接過一支上好了弦的,又從箭壺抽出弩箭安上,蹲身瞄準。


    “你死定了……”在箭矢射出的前一刻,他有些漠然地說;那語氣,仿佛在陳述一項既定的事實似的。


    然後,九天之上的鳳唳便再一次響起,壓過了包括他自己的話語,弓弦的複位,周圍鼎沸的人聲等所有的聲音;一時間,天地間仿佛就剩下一隻遮雲蔽日的大鳥,在那裏飛旋舞動。


    直到異響消散,斯科特的聲音才重新清晰起來:“又沒中?……沒關係。就算這箭不中,還有下一箭,第二箭、第三箭……總有一箭能射死你,反正我這裏的箭還多,而你,顯然又跑不了――我不怕告訴你聽,在這裏,還有至少二十把弩箭瞄著你呢,隻要你敢離開這霧氣半步,就一定會被射成刺蝟。”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容不迫地又從同伴手中,接過一支弩弓,而且這一回,他甚至連上箭的動作都省了。


    要知道第四團的箭陣,本身就是其安身立命的根本,何況在遇到某個沒事喜歡在各大論壇閑晃的穿越者。在從他那裏得到了“三段射擊”“交叉火力”等等先進的理念之後,這個箭陣的威力,顯然又得到了提升。


    最明顯的就是大家都明白了,在每一個階段自己具體該幹什麽,而不是像以前隻會一窩蜂似的漫射。而且在自己射擊角度不好,或是其他條件導致對準頭沒什麽把握的時候,他們也願意為更加出色的同伴,做一些開弓上箭的瑣碎活。


    因此斯科特所說“二十把弩箭瞄著”雲雲,其實是嚇唬人的,畢竟一個人若吐到四肢軟,是不可能瞄得準的。


    之所以敢滿嘴跑舌頭,完全是因為他篤定這片毒煙既然如此濃烈,那麽就不可能是單單阻擋了己方的視線,躲在裏麵的對手,估計也一樣是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外麵的布置。


    不嚇唬他,嚇唬誰?


    “知道嗎白癡,你自以為得計,但其實你這個可憐的家夥,早已被你的同伴們拋棄了……你也不用想著靠地上的人擋箭,因為你知道那根本擋不住……”斯科特再接再曆,不住地靠言語來衝擊對方的心房。


    其實連剛才的那兩記“鳳尾箭”,都是斯科特布下的局――雖然不是故意射偏,但斯科特顯然也沒指望這麽簡單就能解決戰鬥,畢竟對方又不是傻子,難道不知道聲音會暴露其自身的所在嗎?


    他肯定知道!所以斯科特猜測,對方既然敢這麽幹,一定是有什麽特殊的憑持。


    最讓斯科特擔心的,莫過於“人質”。雖然安東尼中毒倒下,生死不知,但斯科特心裏很清楚那個虎頭虎腦的小胖子商人,在吞森先生的整個計劃中,扮演了一個何其重要的角色:


    商務總代理。


    用比較容易理解的話來說:就是如果吞森先生成立傭兵團,那麽這個人,就是任務中介和出納官的結合體;如果吞森先生建城,這個人就是財政大臣。


    像這種幾乎無法替代的人物,就算有哪怕一線希望,也必須要救!


    因此斯科特明明不敢肯定對方的位置,仍獻寶一樣射出那兩記“鳳尾箭”,就是為了用強勁的箭嘯告訴對方,“用人質做擋箭牌是不行的,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


    不過這話,點到即止就行了,再多說下去反而會讓對方懷疑;因此斯科特又射了一箭之後,便扯開了話頭道:“哼哼,你藏啊,看你能藏到哪去……反正這片霧也不大,我每隔半米就射一箭,總能射到你的所在吧?別忘了你雖然服過解藥,但若是受傷的話,毒素從傷口侵染你的身體,那時候解藥是否還有效呢……”


    說到這裏,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話鋒又是一轉:“啊!其實我的箭,也不是沒辦法躲過:隻要你像狗一樣趴到地上……雖然很丟人,但至少也是條活路不是……放心,我的箭,是不會去射一條狗的……”


    斯科特說的好像多麽不屑似的,但實際上,他隻是不敢貼著地皮射擊罷了:一來高度太低的話,“鳳尾箭”也不一定抬得起來,容易誤傷後麵的民眾,二來……安東尼那小子還在地上躺著哪!


    隻是這話,顯然是不能照實裏說的,為此斯科特極盡嘲諷之能事,將對方貶得幾乎都沒有人樣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此時那被“鳳尾箭”驚到的施毒者,的確是趴在了地上,而且還手腳並用地,朝烏吉娜所在的小院爬去――他知道左右衝出去太過危險,而留在原地,隻有毒霧散了之後被人甕中捉鱉的命,因此唯一的出路,就是他來時的方向。


    起碼那裏,還有他的同伴接應啊!而且無數個煙頭燃氣,已經讓整條街,變成了一道煙霧的走廊。


    本來在激烈的戰鬥中,用“爬”的其實也沒什麽――和生死比起來這點麵子幾乎微不足道;但是被對方這連湯帶水地一罵,他心中卻受不了啦!


    要知道這人的性子,本來就孤僻得緊(大陸上十個玩毒藥的,差不多八個都那德性);再加上藥劑師屬於邊緣職業,因此一直得不到人看重,天長日久的,心性就變得更加極端――你想一個總自認“懷才不遇”的主,被人指著鼻子罵會生什麽?


    沒錯,他被激怒了。而且聰明的他從對方話中,也分析出了一些東西:比如對方無法從聲音中,獲知他確切的位置。必須得“半米半米地”過濾。


    而毒霧籠罩的這條街,足足有七、八米;這就意味著對方如果每半米射一箭的話,隻有十幾分之一的幾率射中自己。換言之,就是有九成以上的機會射不中!


    一般的對決,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就值得拚一下了,難道落到自己身上,九成的機會還不敢賭嗎?更別說這次行動,為了偽裝衛兵自己還現在背上背了麵盾牌……


    賭了!


    想到這裏,藥劑師一躍而起,拔腿就朝對麵同伴處飛奔――隻要靠近了慌亂的人群,他的性命就等於得到了保障!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同時,身後平端著強弩的斯科特卻突然雙目一凝,用肩膀擠住弩柄,騰出右手來在已經上好的弩箭上飛快地那麽一抹,於是那根弩箭,便好像突然間有了靈性一樣,爆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死!”不過這一回,弩箭射出出的可不是鳳鳴了,而是一聲極為清脆的槍響“啪――”。


    與此同時,就見一個人影應聲從毒霧中飛了出來,其背後的包鐵盾牌片片碎裂,觸目驚心的鮮血濺起了能半天高,一路潑灑;而直到這時,走在車隊後麵的同伴和對麵的民眾,才聽到弓弦複位的餘音嫋嫋傳來……


    這絕對絕對,不是剛才的那招“鳳尾箭”!


    因為這奇異的現象就已經說明:箭矢在射出的一瞬,度甚至誇張地越了音!


    ――――――――――――――――――――――――


    有鳳尾,自然就有鳳頭。


    之所以斯科特能射出這麽恐怖的箭,說白了,完全是因為他借鑒了一部分“空泡”理論的關係。


    所謂的“空泡”現象,是那邊大鼻子科學家在六十年代初現的。他們現當物體運動的度提高到一定程度,運動物體表麵被一層薄薄的氣泡包圍時,在水中的阻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也正是靠著這個理論,他們才在九十年代才製造出了威名赫赫的“暴風雪”魚雷――一款航達到二百節,號稱隻要射出去,就絕沒有敵艦來得及規避的變態武器。


    當然他斯科特的箭,不需要在水中射,不過,他在箭上包裹的也不是空氣,而是魔力!


    就是這層薄薄的魔力隔絕了空氣,才使得箭支在射出去的某個瞬間,能夠達到在真空中飛行的效果,最大限度地消弱了空氣阻力,對箭支的影響。


    然而讓老包這個實際上的理論提供者都始料未及的是,箭在突破音時,居然產生了類似“音爆”一類的效果(沒準還真是音爆),因此才會出那一聲,好似槍聲一樣清脆的爆鳴。


    這種現象對於箭支本身的破壞力堪稱恐怖;若不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魔法箭,根本就承受不了那一瞬間巨力的撕扯;這就導致了一個有些滑稽的現象產生――要知道別人在魔法箭上所附加的法術,基本都是些什麽“鋒銳”啊,“破甲”啊之類的,唯獨這斯科特,箭壺中除了專用的“鳳尾箭”外,餘者全是清一色的……“堅固”。


    還是經過二次加持的那種。


    ――他已經不需要再靠“鋒銳”或者“破甲”之類的法術,來增強弩箭的威力了,因為這種現象的破壞力,可不僅僅是針對箭隻本身;對於目標來說也是一樣的。


    好像鳳嘴一樣圓錐形的力場,在箭出的同時,便飛撲到那倒黴的藥劑師背上――僅憑一麵小小的盾牌,又怎能擋住如此淩厲的啄擊?因此盾碎人亡,也是意料中事了。


    不過這一擊雖狠,但畢竟沒射中心髒,因此那藥劑師一時也沒咽氣,隻是大口大口地吐血,眼睛,卻死死地盯住了箭矢飛來的方向;口中也含混不清地念叨著:“你……騙我!”


    或許是回光返照吧,在這個時候他心裏反而有了一種明悟,終於明白到對方先前所說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為的,就是騙他自己站起來當靶子。


    ――他當然不知道在對方的陣營中,還有個五階的預言師在那裏坐鎮,像這種粗劣的障眼法,在“真實之眼”下根本無所遁形;不過他仍然敢肯定在這之前,對方就已經確認自己的位置。之所以一直沒有動,隻不過是因為他與人質的距離實在太近,讓對方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隻是,現在想通了又有什麽用呢?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自己在死之前,還拖了對方的一個重要人物上路;而且這毒煙的存在,也替西蒙那邊爭取了不少時間。


    雖然自己,從來就沒喜歡過那個有著一張漂亮臉蛋的家夥。


    不管怎麽說,自己的犧牲總是有價值的,也許偶爾的什麽時候,也會有人記起自己的名字……好歹,大家也算那是同伴啊!想到這裏,藥劑師已經準備好迎接即將降臨的死亡了;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聲,卻把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平和心境,攪了個一塌糊塗。


    “還真是麻煩呢……”聲音懶懶的,淡淡的,讓人忍不住想起冬天靠在火爐邊打盹的貓;但這還不算什麽,關鍵在於整個聲音響起來的地方!好像……在自己身後的毒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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