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身後的何蓓蓓一臉的忐忑不安。


    看起來,這個訂單還是有點懸啊。何蓓蓓有些心痛的想道。


    隻不過,出乎何蓓蓓意料的是,晚上收工回去時,真的有個自稱阿霞的女士主動聯係了她,詳盡的告知了她地址以及送花的注意事項,無非是住處清靜不希望外人打擾,因此最好不要隨便讓跑腿的物流上門過來送花,還是勞她自己每天過來一趟送花。


    何蓓蓓也能理解,畢竟這兩個人看起來就是非富即貴的,肯定都是很注重家庭*之類的,要求親自上門送花這有什麽難的,趕緊一口應承下來。掛了電話後,回去的路上,何蓓蓓覺得自己最近真是走大運了,還是掩不住這股開心勁,便給夏芸發了條短信:芸姐,最近真是走了狗屎運,我今天又接了個大訂單!


    結果半晌,都沒有收到回複。


    何蓓蓓這才想起來,夏芸興許還在休息中,也不好打擾她,便也沒有詳說下去了。


    夏芸回去後,衝涼後便早早的躺在床上了。


    許是白天睡了一覺的緣故,這當會卻又睡不著了。


    睡不著的時候夏芸就容易多想,多想之後她的抑鬱症便會毫無征兆的重新發作起來。抑鬱症發作起來不知不覺,隻是會讓她自骨子裏覺得猶如惡魔傍身,是呀,活著好辛苦,辛苦的隻想就隨便找個方式結束了自己,到另一個天國裏去,就不會這麽辛苦艱難了吧?


    隻是爸爸走前的那句“芸芸,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還有奶奶——”還在耳邊回蕩,那時彌留狀態的爸爸連神智都已經不清楚了,可還是硬撐著一口氣,即便再支離破碎再斷續不接也要將這句話說出來讓她聽到。


    她知道爸爸最擔心的事。無非是怕自己從此孤苦伶仃會有輕生的念頭上來。


    那時她的世界裏,一切都已轟然坍圮。其實壓根沒有去細想爸爸說的什麽內容,隻是一個勁的點頭,仿佛這樣便能叫他安心。


    她明明答應爸的了,可是就這一件事,她都不能好好的去遵守她的承諾。


    可她還是硬撐著頭皮,熬到了現在。其實連她自己都沒有自信可以一直走到現在。


    其實自遇見他後,便如罌粟侵身。


    她這一生,最美好的年華早已被埋葬了,其血已腐,其身已朽。


    眼下活著的不過是副軀殼而已。


    僅此而已。


    夏芸才一回想,便覺得那些事情陌生的恍如都是上輩子發生似的。


    可眼前,她還是一個人,在深夜裏,失眠著,以及那該死的抑鬱症又開始躁動著要隱隱發作起來。


    夏芸才想了一小會,便又起來吃了顆安眠藥,這才重新躺回去醞釀睡意。


    第二天夏芸去花店裏的時候,其實還早得很,花店裏這個時候除非偶爾遇上臨時應急的顧客,大都是空閑的。夏芸進去的時候,卻見著何蓓蓓都已經從市場上回來了,正在整理今天的進貨。


    “芸姐,今天有沒有舒服點了?”夏芸對何蓓蓓客客氣氣的,而且給她的薪水也不少,何蓓蓓也是老實人,不單工作上盡心盡責,對夏芸也是挺關心的,才見了麵就問道。


    “好多了,昨天收場的時候辛苦你了。”夏芸也應道。


    “這是我應該的。芸姐,我和你說我昨天運氣超好的,又接了筆大訂單,而且以後經常會有的。你看我這手上的黑色的鬱金香就是——”何蓓蓓手上正好在整理著花束,眼下便迫不及待的匯報道。


    未料到此時夏芸的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何蓓蓓雖然正講到興上,不過也隻得先安靜下來不說了。


    電話那頭的似乎是程皓的聲音,無非是關心夏芸的身體,還在要求夏芸一定要去醫院裏檢查下身體,夏芸則是依舊固執的一口回絕。許是夏芸態度頗為堅決,程皓倒也沒有繼續聊這個話題了,聽夏芸的應答,倒好像是約著幾時去醫院看夏芸奶奶之類的瑣事。


    何蓓蓓動作本來就利索,剛才花束就紮到一半了,沒幾分鍾就紮好了。她還得趕在上午九點前把花給送到,此時便起來,和夏芸做了個出去送花的口型,拿起花就朝外麵走去。


    昨晚接到電話收到地址後,何蓓蓓便按著地址在網上搜索了下路線。是在鬧市邊上的僻落處,何蓓蓓是土生土長的喬市人,自然也耳聞過那邊是喬市最貴的別墅區。


    有錢人和平民百姓的差別就是很難跨越的,何蓓蓓心想道,坐上自己的電瓶車時,還得把花束小心的包裝起來裝進平時外送專用的紙盒子裏,又把紙盒子放在電瓶車平常擱腳的地方,然後兩隻腳也隻是輕輕的擱在外側的邊緣上,生怕會擠到紙盒子,直到檢查一切穩妥後,這才開了出去。


    到了周家的地址外,何蓓蓓按了下門鈴,沒一會就有個五十出頭的婦人出來。那婦人身形有些發福,雖然是在大戶人家做事,那發型卻還是老式的同發,用一個最老最常見的黑色發夾在耳根處將頭發稍微別後了去,靠近前額處的頭發已是霜白了大半。何蓓蓓毫無預兆的就聯想到了自己外婆,眼下對著麵前的婦人也莫名的有好感起來。


    “阿姨,林女士要的黑皇後。”何蓓蓓說時把紙盒打開,裏麵的鬱金香果然是完好無損的。


    “辛苦了。”阿霞說時從口袋裏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錢遞給何蓓蓓,“裏麵是一千二,你數下。”


    “不用了。”何蓓蓓說時把錢往自己包裏一放,對著阿霞燦爛一笑。


    “錢財還是當麵清點清楚比較好。”阿霞接了花後,還是囑咐道,畢竟她們做下人的負責把日常支出列得一目了然,若是其間有差錯出入的,行規都是要她們從自己腰包裏拿出來貼進去的。雖然在周家做事,薪水拿的遠遠高於她們這行的常規標準,不過平常都仔細慣了,眼下便也要求道。


    “也行。”何蓓蓓也爽快的把錢拿出來,開始清點起來。她手上是數著錢,目光卻掩飾不住好奇之意朝阿霞身後的院子裏望去,隻見著裏麵成片成片的牡丹花,此時竟然無比絢爛的綻放著,瞧這品種,最靠近門口附近的似乎有清心白、藍月亮、錦袍紅,還有好多種何蓓蓓也叫不上名來,隻是覺得那一片片的姹紫嫣紅的鬥豔著,煞是好看。


    “院子裏怎麽種了那麽多的牡丹花?”何蓓蓓說完把錢藏回去之後,還是按捺不住好奇之意問道。


    “我們家先生很喜歡牡丹,所以院子裏種的牡丹都是四季可以開花的,裏麵還有個小溫室,冬天催花用的。”阿霞也無比自然的解釋道,說完也頗為自豪的朝身後的院子裏望去。


    “原來這樣。”何蓓蓓點點頭,這才轉身開了電瓶車回去。不過心裏還是繼續嘀咕著,現在的有錢人還真是把土豪作風發揮到極致了,就這麽個院子裏的牡丹品種,擱平常都可以當小半個牡丹花的花展讓遊人參觀了。


    不過腦海裏一回想到昨天在酒店裏看到周承安的神情,何蓓蓓還是很難相信他還會是個愛花賞花之人。想必是有錢人隨便附庸風雅裝點門麵用的。何蓓蓓回去的路上暗暗不屑的想道。


    一連數天,何蓓蓓都無比守時的每天早上先去送趟鬱金香到周家,幸好夏芸也都醒的早,每天早上便先來花店守個小半天。何蓓蓓因為前麵提了幾次說到一半都沒說完,後麵夏芸似乎也不是很有興趣了解這些瑣事,反倒弄得自己芝麻大的事情都要和她囉嗦報備似的,何蓓蓓便也沒有提及過這件事情了,每天早上也隻是例行說下送花去了便出店門了。


    這天早上,夏芸還是如常的早起走到店裏,拿了噴水的小水壺,給一些盆栽噴了點水珠上去。


    何蓓蓓還在弄著花束,大清早的竟然也來了個稀客。是這附近街道的長住居民,是個上了年紀的老爺爺,雖然一頭白發,不過氣色紅潤,瞧這精神勁比年輕人還要好。就是聽力有點背,何蓓蓓都得扯著嗓門和他搭話。


    “小蓓,我和你大伯母結婚五十年了都沒辦過什麽酒席,現在老了也學你們年輕人洋氣一回,我要買束花送給你大伯母。”老人家自己聽力不好,也擔心別人會聽不見,說時也是無比大聲的說道。


    “大伯公,您知道大伯母喜歡什麽花嗎?”何蓓蓓顯然是和他嫻熟,此時正好手上的花束已經紮好了,便起來湊近老人家的前麵大聲問道。


    “你說什麽?”何蓓蓓都湊得這麽近了,老人家還是一臉迷茫的大聲問道。


    “我說您知道大伯母喜歡什麽花嗎?”何蓓蓓繼續扯著嗓子重複道,因為一連說了好幾次,脖子都有些粗紅起來。


    “哦喜歡什麽啊?那我也不清楚著,你給我來一束平常他們年輕人送的那種就行了。”老人家說時大手一揮,言下之意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何蓓蓓倒是犯愁起來。老人家之間送什麽花好呢?推薦他買紅玫瑰吧,不知道會不會讓人覺得老不正經的,推薦他買風信子鬱金香之類的,感覺風格也不搭噶,一時間倒也想不出很合適的花推薦給他。不小心望了下自己手上的表,就這麽搭訕了一小會,未料到就過去十幾分鍾了。


    自己今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準時送到了。這麽一想,何蓓蓓立馬火燒火燎的說道,“大伯公,我現在要出去下,你先去外麵晨練散下步,一個小時後再回來啊,我再給你選下花——”說完就把黑皇後裝進紙盒子裏。


    何蓓蓓此時沒有大聲喊道,老人家明顯是沒有聽到她的內容,還是雙手閑適的背在身後,笑眯眯的看著何蓓蓓把花束放進紙盒子裏,一邊喃喃自語道,“現在的時代真是不得了,竟然還會有黑色的花,瞧這花黑不溜秋的,看著就不吉利,白給我都嫌晦氣,小蓓,你下次去進貨要進些大紅色大黃色之類喜慶點的花,這樣才賣的出去——”


    “大伯公,我先走了啊——”何蓓蓓說時拎起紙盒就要朝外麵匆匆走去,留下身後的老人家這才覺得有些不對,立馬沒有背著雙手了,也跟著唯恐被落下的朝門口走去,邊走右手朝前方晃動了下問道,“小蓓,我還沒買花呢,你上哪兒去,我出門時都和老伴說了是來買花的了——”


    “大伯公,我現在有點事忙著呢——”何蓓蓓沒料到老人家會這麽固執,便回身繼續大聲說道。


    “蓓蓓,還是我去送吧。”未料到一直坐在裏麵的夏芸不知何時也走到門口處來了,對著正帶上頭盔帽子的劉蓓蓓說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歡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空空如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空空如氣並收藏歡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