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起眼皮看了來人一眼,又低下頭,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樣子。


    封長雨大概能猜到祁今為什麽這個態度。


    因為她的身份。


    臨走前冷秋姿喚她去秋風閣,正好祁今被放了一碗血,上口自然是吃顆丹藥便能癒合,但是少女滿臉不忿又不敢抱怨,隻能沉默地看她師父做活點地圖。


    封長雨過去的時候祁今也沒好臉色。


    再後來聽聞封長雨真的是人鬼身份後更是白眼連天。


    她怕是不怕,心裏更多的怨恨是她好像被人刻意地騙進了這本書。


    哪怕溫玄清符合人設,她也不敢輕易相信所有都按大綱所寫。


    畢竟封長雨當初在大綱上寫著的可是「身份高貴白富美,完美的老婆臉」。但據她回憶裏封長雨沒戴麵紗的那張模糊的臉,怎麽看都跟「老婆臉」這三個字無關吧?


    符合是挺符合人鬼之子的身份的。


    怪邪氣的。


    若不是看她當時為了救她那副焦心的模樣,祁今可能更不想理她。


    她自己的無理取鬧她清楚,無非是無處發泄,又找不到始作俑者,隻能對周遭的人事物宣洩。


    「師妹。」


    封長雨的聲音依舊溫柔,她的輪廓被月光勾勒,一樣的修袍都能給她傳出楚楚可憐,更別提現在的姿態了。


    人鬼之子,對鬼族相當了解。


    冷秋姿為什麽要收這樣的一個弟子?


    如果是收我為弟子是為了體內的鬼印,那收封長雨是因為她能根據我的鬼印然後找到剩下的並奪過來麽?


    「幹甚?」


    祁今手裏的重劍化為手鍊套在了她細瘦的手腕上,封長雨看了一眼,又走近了幾步。


    最後坐到祁今身邊,拉住了要起身的祁今的手。


    「師妹的豬方才掉了。」


    祁今垂眸,封長雨的掌心裏趴著一直黑豬,還在呼呼大睡。


    真的好豬啊。


    祁今收下,揣進了袖裏幹坤,說了句多謝。


    「師妹似乎很討厭我……」


    封長雨鬆了手,她說這話的時候沒看祁今,像是一句小聲的自問。


    祁今轉身,這次換她低頭。


    「我沒有。」


    沒有討厭,也談不上喜歡,我就是很不耐煩。


    她好像落入了一個圈套,被周身的人事物推著走,哪怕再樂觀,也很難突然釋懷。


    「那坐下和我說說話如何?」


    封長雨驀地摘下了麵紗,她那張半邊因為烙著黑色桃花顯得妖異的臉驟然出現在祁今眼前,像是一個示好的舉動。


    祁今愣了片刻。


    別開臉,「若是有同門過來瞧見了怎麽辦?」


    「他們一時不半不會過來。」


    「它們也是。」


    祁今也聽懂了。


    她毫無困意,索性一屁股坐下,沒想到封長雨又坐近了一些。


    那股暈人的香氣又飄了過來。


    「封長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祁今撿起落在自己膝頭上的落葉,低聲問。


    作者有話要說:  封長雨:在祁今()的邊緣試探


    第31章 大師姐今天崩人設了麽?


    「知道什麽?」


    封長雨重複了一遍, 她盯著地上的落葉, 「倒不如說我不知道什麽。」


    祁今:「那沒什麽可說的了。」


    她口吻依舊很冷,帶著顯而易見的疏離。


    這讓封長雨不由得想起自己師妹和蘇明枕在一塊的模樣。


    活潑又有趣,不像現在沉悶又疏冷。


    她到現在都沒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有蘇明枕的共感, 也曾經大膽地猜測, 然而蘇明枕的來歷一清二楚,入玉清闕之前是個流浪的乞丐。


    哪怕她們在某些方麵有些意外的巧合,但她的那一魂,又怎麽會去對方身上呢。


    蘇明枕是個鮮明的人,性格不像她, 身量甚至是談吐……


    唯一相像的也就是她們的飲食愛好。


    蘇明枕身上有她太多擁有不了的東西。


    同修的親近、師長帶著護短的讚賞、給人壓迫的身軀、圓滑的處世……


    還有祁無今的好感。


    封長雨雖然不太懂情愛,但也不妨礙她的觀察。


    祁今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看向蘇明枕的眼神是什麽樣的, 帶著獨屬於對方的嬌嗔,連生氣都是蘇明枕一個人專享,雖然每次都氣鼓鼓地回來朝師弟溫玄清抱怨這個抱怨那個,但眉宇裏的雀躍又難以掩飾。


    和溫玄清還有玉翎的感情又不太一樣。


    小師弟和那個星門弟子之間是幼年相處的情分,加上祁今一日日的推進,很多時候都是趕鴨子上架,哪怕不是不情願,生澀和懵懂也總流轉於其中,令人看了都會感嘆一句年輕真好。


    而祁今自己成日蹦蹦跳跳,十句話有一半離不開蘇明枕。


    另一半都是吃的。


    有些情感藏在眉眼裏,自己照鏡一無所知,旁人卻能一眼明了。


    蘇明枕應該心知肚明。


    但共感給封長雨的是酸澀, 是悲愴,甚至是一種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痛楚。


    針紮似的綿綿,細細密密地落下,無端激起鼻酸,最後難忍。


    封長雨哭不出來,但她不知道蘇明枕哭沒哭。


    這個與她爭鋒相對數年的同輩的心緒波動太具有感染力,以至於她自己都沾染了這一些的情緒,看向祁今的時候是她控製不了的想要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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