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叫厲昆送厲風出去,因為一個人絕對比兩個人目標要小,他考慮的隻是這這樣,厲風逃出池苑的機會就大。當然他也絕想不到厲昆從來都不是他的心腹。


    厲風捏著銀牌,看著麵前的父親,他也不明白,厲行櫛的話裏到底有幾分真,但至少他知道,如果要為則寧討回公道,則必須要與陸炎城對抗,從一開始自己就認定陸炎城配不上則寧的,而現在他居然還逼死了則寧,隻因為則寧的身世會成為阻絆陸炎城的帝業。這點認知讓他握緊了手中的權力之牌,畢竟這麵銀牌代表了兵力,讓他有了可以有了與陸炎城較量的資本,雖然他還沒想好要怎麽與之對抗。重重的點了頭,將物件收入懷內他快步離去。


    看著厲風拿走了銀牌,厲行櫛也長籲了一氣,畢竟這也算是一個籌碼了。如果當真陸炎城要自己的性命,也不至於束手就擒。在故意磨磳了半天後,他才把在門房應付來人的厲昆叫進來,與他一道去麵聖。


    “厲昆,我們可以走了。”厲行櫛整整衣冠,舉步向院外而去。


    “老爺,少爺呢?”見到隻有一個人從室內出來,厲昆不禁問道,雖然厲風與他並無大恨,但主子交待的要兩個人,也不能辦錯了。


    “少爺剛剛發了脾氣,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這個逆子啊,等會老夫自會向皇上解釋的。你跟我去見駕好了!”厲行櫛不緊不慢的邊說邊走。而厲昆也因他這一句一同見駕而脫不了身,無法通知陸炎城,厲風無法到場的消息。也隻能悶聲不響的跟著朝議政殿走去。


    厲行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池苑原是如此小的感覺,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他已經和厲昆起站在了陸炎城的對麵。


    聽到腳步聲,陸炎城回過了身,緩緩的踱步至兩人跟前。


    “你們來了?”語氣輕柔得像在跟久違的老朋友打招呼一般,“厲昆,你先下去吧,順便知會吳軹把東西拿進來。”


    “是,皇上。”不理會厲行櫛詫異的眼神,厲昆畢恭畢敬的向陸炎城跪行大禮後退出門外。


    不可置信的看著猶如忠實保皇族般的厲昆,厲行櫛聲不成調的問道:“他,他是你的人?”在得到陸炎城點頭表示承認的態度後,不由的倒退數步,直至撞到了邊上的太師椅才止住步子。“這麽可能,他是我從小就撿來養的啊!怎麽會這樣。難道你那麽早就開始知道要對付我?”


    “皇上!”吳軹端著木盒低喚一聲進了大殿,輕輕的將東西擺放在圓桌後,沒有吭聲的又出在外,並帶上了沉重的宮門。


    空曠的大殿內,兩個男人對站在圓桌的兩麵,隻是一個躊躇滿意,而另一個失魂落魄。陸炎城沒有抬頭,親自動手打開了密封的木盒,盒內是四杯清酒。


    “一定很奇怪為什麽是四杯酒吧?”似是取出珍寶般的,陸炎城端起小巧的白瓷杯,細細的看著。“你們父子兩杯,我一杯,還有一杯隻是公平罷了,兩杯有毒兩杯無毒,這樣才公平嘛!”仿佛在說的隻是一件普通買賣一樣,他輕描淡寫的說著要人生死的話題。“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你那個笨兒子居然會在這個關頭聽你的話,走了!”


    將四杯酒盡數取出,一字型的排在嵌骨雕彩貝的紅木案幾上。“厲總輔,不過現在倒是更公平了,生死各一半。你說是不是?”


    一臉驚恐的厲行櫛看到陸炎城的笑,沒來由的發怵。這般陰狠的人,他竟然沒有防到。不過到底也是老狐狸了,他定了定神略有不甘的回應:“你就不怕在這裏私了了我,會發生什麽想不到的事情嗎?雖然現在沒有那個女人,我不能告訴天下臣民他們的皇上不過是個與親外甥女亂倫的男人,不過我厲行櫛總歸也不是傻子的。我憑什麽要白白受死?”而隨著他的咆哮,厲行櫛一把打翻了桌上的四杯酒。


    看著失控的厲行櫛,陸炎城嘆了一聲,嘴角卻反而勾起了一絲笑意。擊掌出聲,吳軹再度捧進來了一個木盒。盒內依舊仍是四杯清酒。


    “厲行櫛,你以為你在裘村的那些人能成什麽氣候嗎?”陸炎城仍把酒擺成一字直線,好似童心未泯般的。“還是你以為你的寶貝兒子有能力管好那夥遊勇散兵嗎?”他不急不緩的說著一個事實。“不要忘了,現在城守是朕的人,他們可能連城門也進不了。你以為我這麽大做作調陳保康進皇城做什麽?”


    此番話一出,厲行櫛再無可以傲氣的資本,而且連厲風是否有回到皇城他都不能確定,閉上眼仰頭一嘆,他心裏明白,這酒是非喝不可了。要賭的就是陸炎城的話有幾分真還有自己的運氣了。


    “其實你若一開始就慡快的喝了酒,倒還少了痛苦,前麵隻是烏頭酒罷了,若是你有命出得了池苑,說不定都不用死,隻是你太不知足了,打翻朕的酒,也打翻朕的好意。”說這話時,陸炎城始終噙著笑看著臉色發白的厲行櫛。“現在這裏灌的可是朝陽酒啊。唉,厲總輔啊,你可得認命啊!”


    “真有朝陽酒?傳說這無藥可解啊!”厲行櫛不由的瞪大了眼瞳。喃喃反問一句。


    “是啊,朝陽酒。厲總輔,你想先選還是後挑?”陸炎城不容他想,抓住他滿是手汗的掌心逼著他去選。


    “倘若我挑到了無毒的,你當真放我?”厲行櫛顫抖著指尖去觸碰那些致命的液體。


    “若挑到無毒的,那便是天意,朕自不違天。”陸炎城老神在在的回答道。


    “好,我選!”厲行櫛發了狠的,一下子抓住了第一杯酒。正準備送到嘴邊時,一眼瞥到陸炎城的淺淺笑容,心裏一驚,慢慢的擱回了酒杯,右手在案幾上來回徘徊,始終拿不定主意。


    “看來厲總輔還是拿不定主意啊,那不如朕先挑吧。”陸炎城作勢就要去取酒,“不過假如朕拿的是無毒的,那總輔您的機會可就小了噢。”說話間,長指已捏住了第三個杯子。


    看著陸炎城的動作,厲行櫛猛的拿起第二個酒杯。他本想拿陸炎城的拿過的杯子的,因為陸炎城必定知道哪杯有毒哪杯沒毒,自己拿第一杯時,陸炎城笑得如此得意,而陸炎城自己挑的則是第三杯,恐怕一定是為了誤導自己吧。想來想去,還是第二杯吧,沒理由前兩杯有毒的放在一起的。心一橫,酒已入腸。


    “好,厲總輔果然慡快,那朕就挑這一杯了。”陸炎城亦喝光了杯中之物。


    酒已入腸,不過倒沒有厲行櫛想像中的劇痛或吐血。他不由得狂笑,“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回頭正色一看,陸炎城也好好的站在那裏。雖然心有不甘,但至少保住一命,也該滿意了。“皇上,那臣先走了。哈哈哈哈。”他得意洋洋的向門外而去。陸炎城倒也不攔,就讓他這麽大搖大擺的出了大殿的門,也出了池苑的門。


    看著桌上的空酒杯,陸炎城高深莫測的一笑。“吳軹,全拿去倒了吧!”


    [正文:第五十章 結局]


    在厲行櫛隻身一人策馬狂奔回城的同時,陸炎城慢條斯理的宣布分批整理行裝,五日後回皇城。絲毫沒有失去寵姬與腹中子的悲意,冷靜得讓人看得心寒。


    “吳軹,朕先回宮,其他官員及婦嬬稍後回皇城吧。”陸炎城一身便服的牽了馬對吳軹說,“還有,洛貴人的事情,還是你盯著辦吧,記住,不論找到什麽,都要立刻派人來告訴朕,即使是屍首也要說!”


    “是。皇上,吳軹記住了!”順手為他係上玄色披風。吳軹退後一步,以便陸炎城能躍馬馳騁。唉,別人覺得皇上並不怎麽傷心,其實隻是皇上沒時間傷心罷了。但是倘若皇上真向宮人所說的無情的話,那日便不會在洛貴人的房裏枯坐一宿,連流淚夢囈也不自知。


    當厲行櫛急騁一夜,就快到家門之陸,突然覺得握著韁繩的手開始發麻,連夾緊馬腹的腿也開始抽筋無力,連呼吸也變得遲緩起來。他以為是騎馬時間太長了,有些血液不活了。可是症狀卻越來越明顯,張開嘴,他大口大口的吞咽著空氣,卻發現,根本沒有用處,呼吸仿佛麻痹了一般,手腳也沒了知覺。馬刺從掌心滑落,人也似布偶般的從馬背下摔下。倒臥在路邊,緩緩了閉上眼。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連張開眼再看一眼浩瀚星空的力氣也沒有了。可是他知道,他的心髒卻仍是在跳動著。那麽他到底是死是活?厲行櫛自己也不知道。


    天明之際,陸炎城也回到了皇宮裏。隻是除了值守宮門的數將知曉之外,別無動靜。


    厲風則拿著那麵銀牌,喬裝換容的來到了裘村,也見到了急得如熱鍋螞蟻的趙居錚。


    “大公子,怎麽就隻有你來了呢,總輔大人呢?”趙居錚衝上前去:“是不是他還有什麽別的打算呢?還有這些人該怎麽辦呢?真的要反嗎?”看著一臉倦色的厲風,趙居錚更沒了底,造反造反,造到最後,鬼知道是什麽結局呢,何況現在又是這麽個毛頭小子來調派人。心裏沒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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