煈皇帝輕輕皺起眉,又抬起頭,看著開始下雨的窗外。


    「炘兒還沒走?」沈穩的聲音說著話。


    「稟王上,還沒……」小太監有點驚訝的,都這麽多天了,三王子炫炘還沒有走……


    自從那天二王子炫煇昏倒了,被太醫抬回殿裏後,三王子炫炘也走過來和楓皇帝說了一篇,想要煈皇帝說放人的事,但說得有點婉轉,不若炫煇的激動。


    但煈皇帝怎樣都不聽,還要炫炘出去,不可再提,就因為這樣,皇帝不聽炫炘的話之後,三王子炫炘開始跪在議事廳外,一直跪一直跪。


    這樣跪了三天,從小安子入牢開始算起,過了六天。


    煈皇帝請人架走這個頑固的兒子,但不一會兒,炫炘又走回來跪,一直的跪,什麽話也不說,就是一直的跪。


    從小太監得到的口風是,要放了小安子出來,否則他會一直的跪下去,直到小安子出來為止。


    煈皇帝握緊了手裏的筆,很大力,快要將它弄斷了。


    「還不請王子回去殿裏?」皇帝沈住自己的聲音說。


    「是。」小太監令命的急步走出去。


    放下手裏的筆,抬首看著眼前太監走過的背影和緊閉的大門,煈皇帝的眉頭皺得死緊,很緊的樣子。


    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一個又一個親和而俊秀的兒子會變成這個樣子,可以為了一個太監而這樣子越規,難道他讓自己兒子對一個太監太親近是不對的?難道自己讓太監和宮裏的人有著同一地位也是不好的嗎?一定要讓太監的地位變得如螻蟻一樣的下賤?


    撫著額,微微的唉嘆著,他現在不求什麽,隻是想自己兒子可以放棄這樣的行為,這樣子,對任何人都不好。


    這件事之後,他不會再讓兒子們和小安子來往,對太監採取一定的行為監管了。


    門靜悄悄的打開又關上,小太監身子濕透的走過來,低首行禮後,又向皇帝報告。


    「稟王上,小的向三王子勸說了很多次了,但他卻隻是搖著頭,隻是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煈皇帝皺了下眉說。


    「三王子說,謹請父王立即放了小安子出來。」小太監據實報告。


    他看了這幾天王子們對小安子的好,他都有點眼紅了。很不公平,不是嗎?為什麽一個人可以得到這麽多人的愛護,但那個人不是他呢?大家都是太監吧了!為什麽?


    煈皇帝無言的沈思了下,才說∶「三王子在廳外花園裏?」


    「稟王上,他一直都在廳外花園,沒有動過一分。」


    「那……炘兒現在情況如何?」說得有點沈重,有點不安。


    「回王上,三王子人現在跪在大雨中,沒有走到避雨處,沒有動一下。他現在全身濕透,全身顫抖,臉色發白。」


    「跪了三天了吧?由早到晚?」煈皇帝說得茫然,有點心痛,有點不知所言。


    「回王上,三王子從三天前,就一直跪在廳外花園,不睡不吃,王子已經開始體力不支了,而且……」這時,小太監的口氣有點猶疑。


    「又怎麽了?」煈皇帝覺得十分頭痛,很痛,又怎麽了,又發生了什麽事?


    「剛令命到外麵看三王子的情況時,小人見到才醒來的四王子在二王子的扶持下,走過來三王子身邊,說了幾句話後,又……」小太監欲言又止了。


    那種情形,真是很震撼,很難形容,四個王子裏,有三個都在廳外為了一個奴才而下跪,什麽威勢也沒了。


    「那……真是的,做王子的都沒有了該有的樣子了!」煈皇帝大力的拍了下桌子,低吼著,又是低叫∶「為了一個奴才,居然這樣子做?」


    小太監嚇了一跳,不敢多言,一直站在一邊。


    煈皇帝沈了一會,又揚聲∶「沒事了,你下去,下去!」


    煈皇帝煩燥的順順頭髮,頹然的坐在龍椅裏,撫著額際。


    吱吱吱。


    老舊木門打開的聲音,但是很快的很急的,之後出現了很多的腳步聲,從遠到近,令靠在牆邊的安陶笙輕輕的抖了下,心裏叫自己不要怕,不要擔心,這幾天,炫煇走了後都沒有人來責打他了,他不用怕的,但心裏就是不安穩,身體就是會發抖。


    這一天,他終於聽到小安子的回話了,他的眼淚又再一次一點一滴的流下來。但他沒有回小安子些什麽,一句也沒有,隻是靜靜的聽,小心的回味著。


    「……笙笙,我說了這麽多,你都不回我一句,是在生我的氣嗎?」


    「我……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才好,但我之前幾天的心情很混亂,不知道該怎樣說才好……我不是故意不回你話的……你要相信我!」


    「我……我現在還沒有理清,但想告訴你,我沒有怪你,沒有生你的氣,我隻是在整理自己的心情。」


    「我還沒有處理好,但可以告訴你,你不用怕,有什麽事都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即是是這樣的問題,我……我們可以一起談的。」


    「好了,你不說話都沒關係,你有時間,有心情,才再和安安聯絡。」


    聽著小安子的聲音遠走,享受著有點暈眩的感覺,安陶笙用手緊緊的圈住身體,不敢動不敢說話,隻是靜靜的等著,等著會救他的兩個朋友來看他。


    「小安子!」


    「笙笙。」


    四道不同的聲音出現,令不住抖震的安陶笙全僵直,有點不敢相信。


    不會吧?他好像出現幻聽了……不是的話,又怎會出現炫炘的聲音?會出現炫煇、炫焯和蕭公公的聲音,他還可以理解,但為什麽會出現炫炘的?


    那個炫炘不是不喜歡他了嗎?不是連一眼也不想看他了嗎?為什麽?


    全身僵直的安陶笙在一陣腳步聲出現在耳邊後,就給一個溫暖的身體抱住。


    「小安子……」


    是那道熟悉但又有點陌生的聲音,是那道想聽會又不可以的聲音。


    難道是他抱住身為奴才的自己?難道是他抱住了那個外表是他喜歡的人,但內裏不是的自己?


    一聲一聲的小安子在耳邊出現,很多次,很小聲,如像低喃細語一樣,如像溫柔輕撫一樣。


    安陶笙想擁著那個渴著很久的身體,想得到更多的安慰,但他的手停在半空,又不敢放下來了。


    安陶笙感到一點熱度,令自己有點暈頭轉向似的,但又好像那種熱度是從自己的身體裏傳出,又好像是從那個抱住自己的人傳出的。


    他有點不清楚。


    「笙笙?你還好嗎?沒事吧?沒有再給人打罵吧?」炫焯很緊張的說,但他隻可以站在一旁,連手指也摸不到安陶笙的,因為他給炫炘抱住了。


    這時,好像如夢初醒一樣,安陶笙輕輕的掙紮著,不是說不想大力推開,而是他根本就沒有力去反抗,頭更暈了……但他不想給炫炘抱住。


    難道是……好幾天沒飯好吃,好幾天沒睡好的結果??頭很昏,很難過……


    手腳沒力,但又想作捶死掙紮……


    看著他的掙紮,炫焯都不忍了,他想伸手扯開三王兄的手時,安陶笙沒聲沒話的,也不再掙紮……


    「笙笙?」炫焯很緊張,立即靠過來看……


    原來,安陶笙又昏了……


    27


    睫毛扇了兩下,眼睛微微睜開,安陶笙花了一段時間才可以適應當時的光線。他轉首看了兩下,發覺自己不是在那間可怕的禁牢裏,而是小安子的房間。


    原來……他給放回來了,是沒事了吧?


    「我兒醒了?還好嗎?」


    是蕭公公有點蒼老的聲音在安陶笙旁邊響起,安陶笙很自然的向那個聲音的所在地看去。


    蕭公公一下子又好像老了幾十歲,跟安陶笙第一次見的時候,差多了,白頭發生出了很多,連皺紋都跑了出來,手也震顫顫的,拉著安陶笙的手不放。


    安陶笙不敢動彈,為了不想扯痛自己的傷口,也不想讓這個關心自己的老人家擔心了。☆自☆由☆自☆在☆整☆理☆


    他現在有點渴望有人愛自己,沒有愛情,有親情有友情也好。


    「我兒,你這次死不去,真的要謝過二王子的大恩了……王子的幫助,令你在之後的幾天沒有再受打受刑的,才可以有醒來見爹的一天。你真的要以一生,做牛做馬的服侍二王子,來報答他的大恩。」蕭公公說著,又有點激動起來。


    他都明白,要不是有炫煇在,他真的死了很久,就死在這個時空裏,幸好……好一兩個好朋友。


    他微微抬頭,看向那個坐在床沿的蕭公公,急切的問∶「那炫……二王子和四王子還好嗎?」


    他一天沒見過健健康康的炫煇和炫焯,他就不會有安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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