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楞楞”的翅膀聲吵醒了熟睡中的回聲,一隻白色的信鴿站在窗台上。


    回聲翻身下床,取下信鴿腳上的信條,粹不防,一柄亮晃晃的匕首斜斜地刺將過來。回聲也不躲閃,兩指向前一伸,迅如急雷般扣住了向他刺來的匕首。


    窗外一個白衣少年,烏黑的長髮如水披散下來,黑琉璃般的水亮眼睛。


    回聲輕笑,真沒想到他會親自過來,也不開門,就著窗口和少年說著話:“好久不見了,水冷泠。”


    原來這白衣少年便是當初和回聲有過交集的水冷泠,幾年不見他仍是回聲初次見麵是純美的少年。而他,回聲,早就已經麵目全非了。


    “回聲?”水冷泠有些不相信眼前慵懶帶著冷漠的翩翩佳人,會是那冷清如遠山的回聲。雖然回聲告訴他,自己的臉毀了,被重新塑了一張。可是這感覺,未免也差得太遠了。


    “是。”回聲不減笑容,“現在可以先告訴我,你來的原因了嗎?”


    水冷泠冷笑了一下:“我說過你欠我一條命。”


    “我也說過,我沒有欠過你任何一條命。”回聲皺眉,這水冷泠怎麽如此頑固不化。


    “沒關係。”水冷泠忽然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因為過了今天,你就可以把命還給我了。”


    “哦,此話怎講?”


    “藍色的月下香,傳說中的神花藍色月下香就在藥王穀內,不是兩朵而是成千上萬朵,你說那些想成為高手想瘋了的武林人士會怎樣?”


    “怎樣?”回聲挑高了眉。


    “嗬嗬。”水冷泠輕輕一笑,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朵藍色的月下香,捏在手裏細細地把玩,“就像這樣。”把玩著的手緊緊一握,藍色的花朵捏碎在手心裏,藍色的汁水順著水冷泠白皙的手緩緩流下,“搶過來,牢牢地拽在手心,而你,藥王穀穀主,便是拿到這花的障礙,隻要你不在,這花就是他們的了。”


    “不過,”水冷泠話鋒一轉,“這也得謝謝你,要不是你把四玄宮宮主中毒之事傳出去的話,事情也沒那麽順利。現在四玄宮宮主的地位岌岌可危,這次機會不光可以讓他坐穩這個位子,也可以在江湖豎立威信。有了四玄宮的配合,滅了這小小的藥王穀不在話下,那些瘋子也不會那麽快就可以找到藥王穀。”


    回聲忍笑到不行,“沒了?”


    水冷泠有些詫異:“你不怕?”


    “怕?如果早就知道所要發生的事情,還有什麽好怕?”回聲淡淡地笑著,雲淡風輕的臉上,似乎可以看到以前的回聲,如滴入水中的墨,很小的一滴,染不了水中的顏色,卻能蔓延到整個水中。


    事情果然就像水冷泠所說的那樣,當晚,眾多的武林人士包圍了藥王穀,目的隻有一個,傳說中的藍色月下香。


    “穀主,把月下香交出來吧。”


    回聲看著圍成一圈的武林人士,對著他說話,眼睛卻是看著他腳底下的花朵:“我回聲恕難從命,此花乃是我藥王穀聖物,絕不可給無關之人。”


    “雖說是你藥王穀之聖物,可是據我所知,這花含有劇毒,難免會有人心生邪念,像四玄宮水宮主,便是受了此物的毒害。所以……”


    “老匹夫!”回聲輕蔑地看了眼那個喋喋不休的老頭子。


    清池站在人群後,回聲就站在中心,周圍的人怕被那花毒了,都站的遠遠。


    “清池,你這個呆子。”輕柔的聲音從人群的中心傳來。


    清池抬起頭,看向回聲,隻這一眼,卻是讓他此生難忘。


    紅衣的回聲赤腳站著,眼含春,眉帶笑,長長的黑髮用一根白玉簪綰起,垂下的長髮披在左肩上。回聲隻是笑著,笑著看著他。舉起的雙手做著有些熟悉的手勢。紅色的菱唇微啟,動了動。


    清池像被剎到了一般,不敢說,不敢想。


    月光下盛開的月下香,越發開的繁盛,清幽的香氣漸漸地濃鬱起來。


    回聲低下頭,時候差不多到。輕輕一跺腳,隻一點,藍色的月下香忽而燃燒起來,形成一個包圍圈,慢慢地向中心的回聲靠近。


    熊熊的烈火阻擋住了想要衝進去採摘花朵的人,一瞬間,火中的回聲便看不到人影了。


    回聲?


    “回聲!”燃燒盡的地麵上,撲倒的清池喚著一個名字,聽到的便是那句最後的話。


    清池,你是個呆子。


    也許他真的是個呆子。


    “然後,然後呢?”梳著兩個髮髻的小孩兒揪著年輕女子的袖子,黑色的大眼睛滴溜溜轉著,不死心地問道。


    “呦,我的小祖宗你給我小心著我的袖子,都不知道給你這麽扯壞過幾件衣服了。”年輕女子抓著兒子的手,無奈小兒子的力氣太大,好不容易救出了袖子,可是上好的絲綢麵料已被兒子揪出了印痕,“你個小搗蛋,這可是你爹送我的,看看,這下怎麽辦?”


    小孩兒吐了吐舌頭,抱住女子的腿蹭了蹭,隨即抬起頭,眨巴眨巴自己水亮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說道:“娘~對不起嘛~,我讓爹爹再送你件,你就快告訴我吧~”


    女子皺了皺鼻子,孩子氣的動作逗樂了一旁的青年。青年摸了摸小孩兒的頭,對著女子說道:“小袖子,你就告訴舍兒吧。”輕柔的聲音仿若高山流水,甚是好聽。


    “還能怎麽樣,藥王穀被燒了,穀內的人不知所蹤,後來四玄宮宮主被選為武林盟主,卻又在一夕之間消失,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女子攤了攤手。


    “沒了?”小孩兒有點反應不過來。


    “沒了。”女子點了點頭。


    “啊,什麽嗎~沒勁!”小孩兒大叫一聲,皺著的鼻子和年輕女子一模一樣,整個人一攤,倒在青年的懷裏。屁股左右挪了挪,忽然想起了些什麽,蹭一下轉過身,扒在青年的胸前:“爹爹,上次大牛和我說,他爹給他取名大牛,是希望他力大如牛,好幫著做農活。那我呢,我呢,爹爹為什麽要給我取名叫舍呢?”


    青年愣了半晌,一對秀眉微微皺了起來,顯然不知道兒子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嗬嗬。”年輕女子清麗的臉上,露出一個賊笑,一把撈自己的兒子,抱在懷裏,“小舍兒,這可不能問你爹爹,你爹爹會不好意思的。”


    “為什麽呀?”小孩兒歪著頭怎麽也想不明白。


    “因為呀,你爹爹曾經有個初戀情人,給你取名叫舍,是為了那個初戀情人。”年輕女子邊說邊昵著旁邊的青年,“是不是啊,我的小聲聲相公?”


    青年隻笑不語。


    “哦!我明白了!”小孩兒一拍自己的腦袋,頗有些得意地說道:“爹爹是為了忘了那人才取這名的吧,舍就是捨棄的。”


    女子一愣,“撲哧”一聲笑了開,親親自己笨笨兒子的頭:“你個呆子,不是捨棄的舍,是捨不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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