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荔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顧矜寧敢這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京城。


    看見他那一瞬間,時荔感覺心髒都停跳了。


    雖然之前憑他留下的手爐和信箋,也猜出他應該藏在京城,但是知道歸知道,如今看見六年未見的人,心中頓時百味雜陳。


    顧矜寧也在靜靜看著她。


    六年,曾經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雖然之前已經見過了,但這樣與她對視,卻是很久很久都不曾有過。


    過去了很久,時荔才像找回自己的聲音,小心輕聲地問:“你……要上來坐坐嗎?”


    顧矜寧看著她,輕輕點頭,朝這邊走過來。


    時荔看著他走近,心思難安地關了窗戶,重新坐下,定定地看著房門。


    此時此刻,還有心情開玩笑的,大概隻有彈幕看熱鬧的老鐵了。


    【潘金蓮開窗遇見了西門慶,主播遇見了顧矜寧~】


    【還有人記得我們派給主播的任務是什麽嗎?直播六年了,我還沒看見攝政王長什麽樣子呢,這科學嗎?】


    【攝政王可以先放一邊,我看顧矜寧就夠了,他可真好看~】


    很多彈幕和時荔一樣,都是妥妥的顏狗。


    夥計將顧矜寧領到了時荔麵前,然後很識趣地關上門退了出去,全程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時荔看著他,忍不住問:“你這麽堂而皇之地出現,不害怕被人認出來?”


    “無妨,沒人還記得我究竟長什麽樣子。”顧矜寧輕聲回答。


    這六年,當初他曾經認識的人都已經離散,就算偶爾遇見,也隻會以為他與當年的顧家公子有幾分相似而已。


    時荔呐呐地點頭,看著顧矜寧和當年,確實大不一樣,想必六年過足了東躲西藏顛沛流離的日子。


    “當年,顧家和我都不知道會出事,萬萬沒想到會連累時家。”顧矜寧垂眸看著她,沉吟半晌還是說出了遲來的解釋。


    他當初隻要去過時家,不管最後是否被找到,時家都逃脫不了幹係。但確實受他連累,時荔的爹娘如今還在流放之地。


    時荔卻無法對他說出責怪的話,想著當年爹娘離開的模樣,隻長歎了一口氣。


    “爹娘不曾怪過你,你得保重自己。”


    一切,要怪都得怪到多疑的先帝頭上,半點兒怪不得顧矜寧。


    兩人還想說話時,外麵卻傳來一陣喧嘩。


    似乎有客人因為之前買的胭脂出了問題,來到店裏鬧了起來。


    如果時荔不在就算了,但她人在這裏,出事了總要出去看一眼。


    “我去看看怎麽回事,馬上就回來。”時荔看了顧矜寧一眼,匆匆地走出去。


    一位穿戴不俗的中年婦人,一手拿著一盒店裏常見的胭脂,一手拿帕子捂著臉,正惡狠狠地喊著讓掌櫃給她一個交代。


    她說之前在店裏買了一盒胭脂,回去塗在臉上之後火辣辣的疼,而且臉上還起了許多紅疹。


    這個時代,女子的臉可比什麽都珍貴。


    但時荔剛一走近,就看出了問題。


    她手裏的胭脂和臉上塗的,根本就不是同一種,隻是顏色相近罷了。


    這難道就是古代碰瓷?


    她暗暗想著,沒有立刻走過去,而是靜靜站在一些看熱鬧的人中間,也想知道掌櫃如何應對。


    能在京城把鋪子開到如今的樣子,掌櫃自然不是吃素的,也是一針見血,“夫人臉上塗的和手裏拿著,可不是同一種胭脂!”


    那夫人眼神一慌,然後卻外強中幹地繼續嚷嚷:“什麽不是一種!就是一種!你們難不成想不認賬?”


    這是打定主意胡攪蠻纏了。


    不知何時,顧矜寧也走出了雅間,站在二樓俯視著一切。


    他的時間本就倉促,知道時荔今日出門特意過來,卻被這人耽誤,臉上漸漸結上了一層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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