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幹鋪子一直經營到宵禁之前。


    予墨一直是最後走的那個夥計,盤點完事物,回到家時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已經能起身的母親還為他做了簡單的飯食,見他回來,就催促著他快些吃飯。


    予墨心裏裝了事情,便沒有多說話,坐下默默地吃飯。


    母親在旁邊慈愛地看著他,絮絮地說著些話。


    “我沒想到自己一把老骨頭還能好起來,這次多虧你那個東家了。我聽徐大夫說,他也是東家幫著從蘇州請來的?”


    予墨手中的筷子一頓,看著母親點了點頭。


    “是的,東家知道您生病,專程幫我請了徐大夫過來,還送給我兩味藥材。”他如實回答。


    母親長歎了一聲,眼中閃爍著些許淚花,“真不容易啊……東家對咱們這麽好,以後可要想著找機會報答人家……”


    這話,和予墨心中想的,正好一樣,他重重地點頭,“我一定會報答她的。”


    母親並不知道,東家是那樣一位年輕的夫人,所以也不能知道兒子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他現在隻是一個夥計,還要靠著時荔和掌櫃養家糊口,又能如何報答呢?


    予墨輾轉反側。


    他父親曾經也是做過生意的,隻是時運不濟,後來賠光了一切。可是如今他想要發達,隻有行商一途。


    本來予墨想的是再等幾年,再攢一攢資本,再走經商這一條路。


    可是閉上眼睛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情,竟然覺得無奈再等待下去,隻想立刻行動起來。


    不管是賠是賺,他總要想辦法擺脫現在的境地。


    午夜夢回,看見溫柔的少女站在不遠處言笑晏晏,後來身邊卻出現了一對麵目猙獰的男女,對她盡情嘲笑奚落。


    從噩夢中驚醒,予墨再無心入睡,坐起身無聲地看著窗外皎潔柔亮的月光,就好像少女溫柔的臉和眼睛,讓人無法忘懷。


    有錢能使鬼推磨,關於溫詩情悄悄離開西廂房和劉麒函出去的事情,很快就悄無聲息地傳到了劉父的耳朵裏。


    這個精明了半輩子的男人,險些被自己的親兒子氣得吐血。但記得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隱忍不發,而是先把劉母找了過去。


    至於兩人在書房究竟說了什麽,不得而知,所有下人都被趕了出去。


    隻是到了最後,劉母用手帕捂著臉匆匆離開,劉父則一個人留在書房長籲短歎。


    時荔知道這一情況,就猜到兩個人肯定是有了分歧。其實她早看得出來,劉母是偏愛溫詩情的,對自己不過是麵子情罷了。


    好在劉父還能做得了這個家的主,她往後的日子總不會太難過。


    實在不行,她就搬到自己陪嫁的宅子去住,來一個眼不見為淨。


    不過這年頭,沒有讓正妻夫人搬出去住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時荔也不會這樣做。


    日子又不鹹不淡地過了一個月。


    劉麒函可能被劉父敲打過了,雖然還是時不時悄悄去一趟西廂房,但是見到時荔也不再甩臉子,算是和她相敬如賓,隻是從不在屋裏過夜。


    這其實是時荔最滿意的狀態,所以更懶得去管他和溫詩情那些破事情,隻樂得自己自在。


    這日,和劉家關係不錯的另一戶人家喜得麟兒,派人來請劉母和時荔同去赴宴。


    這是正妻夫人推脫不掉的事情,時荔雖然不太樂意應付,也得跟著劉母走這一趟。


    本來以為過去露個麵周全個禮數就算了,結果劉母對人家新生的兒子讚不絕口,話裏話外都在暗搓搓地暗示自己想要當祖母了。


    時荔:???


    您沒事吧?


    您兒子什麽德性,您是選擇性失憶了?


    時荔又在心裏吐槽了一大堆,不過嘴上沒有說話,看在劉母時不時送她東西的份上,忍了這一次。


    沒想到回去的路上,在馬車上劉母竟然還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架勢。


    “荔荔啊,不是母親說你,你和函兒成親也快半年了。這子嗣的事情上,可是要上點兒心的。”


    最近劉母可能是日子過得太順了,竟然忘了事情真相到底如此,對時荔擺起了婆母的款。


    現在這輛馬車上,隻有她們兩個人,時荔也就不裝了。


    笑吟吟地看著劉母,“是,等一會兒我就讓人去請他回來,把這話好好同他說一說。”


    劉母瞬間不說話了。


    請回來?去哪兒請?去西廂房請?還是去外麵把劉麒函和溫詩情一起找回來?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時荔,懷疑她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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