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


    麵前一臉天真無辜的公主,在她眼中卻像惡鬼一般。


    穩了穩情緒,娜塔強笑著說:“這壇酒窖藏多年,十分純冽,不適合公主飲用。”


    “您放心,我酒量很好。這壇酒意義非凡,我也想嚐一嚐娘的心意。”


    時荔輕輕挽住森衡的手臂,說話的語調溫柔卻堅定,眼望著娜塔,半分不肯退讓。


    一開始她隻是懷疑,但娜塔現在的態度已經很能說明,她手裏的酒一定有問題。


    娜塔騎虎難下。


    絕不敢將酒送給時荔。


    她是大邕的公主,絕對不能在北境出任何事情!


    數日來,內心接連不斷的撕扯惶恐,終於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娜塔忽然回頭朝番王笑了一聲,然後舉起原本要送給森衡的酒杯,一飲而盡。


    快到任何人都來不及阻止。


    與此同時,番王從剛才她回頭那一眼中察覺到不尋常,起身匆忙奔過來,“娜塔!”


    這是第一次在外麵,番王直接喊了長妻的名字。


    娜塔卻沒有回頭。


    嘴角溢出鮮血,任由身體慢慢倒下……


    時荔看著眼前荒謬的一幕,隻覺得遍體生寒。


    森衡牢牢握著她的手,甚至用另一隻手擋住了她的眼睛。


    “別看,別怕。”


    他的聲音清冽,帶著可以托付一生的穩重。


    後來過了很久,時荔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娜塔一直想置森衡於死地。


    森衡明明是她嫡親的孫子。


    前幾次也是,千方百計地找人陷害和追殺,似乎森衡活著,就是她最大的威脅。


    但這一切,都隨著娜塔的死亡歸於塵土。


    番王一夜之間好像老了二十歲,坐在王位上像一個暮氣沉沉的老人。


    “娜塔的事情,你們不要再追查了。”


    番王把森衡和時荔叫到自己麵前,嚴肅又沉重地說了這一句話。


    時荔聞言,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發現番王可能一直都知道真相,隻是選擇了裝作不知道。


    抿了抿唇,時荔繼續維持著無辜的表情。


    既然番王已經開口,娜塔也已經人死燈滅,不追查也就不追查了。


    人總不能活在過去。


    她和森衡單大婚之後,按照北境的習俗,森衡就算有了繼承王爵的資格。番王沒有明說,但誰都看得出來,番王屬意森衡。


    不管在哪個地方,王爵繼承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一段時間過去,北境迎來徹底溫暖的使節,遍地長滿細絨絲般的綠草,坡上開著色彩鮮豔的野花。


    森衡帶著北境的男人們出去狩獵,時荔在帳篷裏閑來無聊,也換了輕便的衣服,準備出門看一看剛剛種下不久的小麥種子。


    她從大邕帶來的豐厚陪嫁中,不止有金銀珠寶,更是各種作物種子。


    陪嫁的人裏,也不乏擅長耕種的人才。


    開墾的田裏已經長出了一排排細嫩的幼芽,看著格外喜人。


    時荔站在田邊迎著風,欣慰地看著眼前一片片麥苗。


    直到身後響起討厭的聲音。


    “公主,你不想知道塔娜為什麽一直想森衡死嗎?”


    蟄伏沉寂了許久的宗淮,又找了一個機會卷土重來,一掃之前的頹廢,趾高氣揚地走到時荔身邊。


    時荔不露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平靜地看著他。


    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不知道該說宗淮聰明還是愚蠢。


    番王已經嚴厲禁止追查的事情,他查得如此傷心,就這種智商,也難怪番王沒有考慮過讓他繼承王爵。


    宗淮卻不知道時荔已經對他生出了一絲同情,左右環顧周圍,聲音格外洪亮。


    “森衡根本不是番王的孫子!娜塔害怕番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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