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時已經是11月份的深秋時分,但是高高懸空的太陽依舊是那麽毒,依舊是那麽無情地烘烤著大地,偶爾刮來的一陣秋風帶來的卻不是舒爽,而是讓悶熱的感覺越發明顯。


    李小五麵無表情地抬頭看著碧藍碧藍的天空,卻無法發現一朵浮雲,大口大口猛吸著香煙,卻感覺不到任何味道。無論身還是心,有的隻是一片麻木。


    又是一陣秋風竄了過來,卻沒有絲毫的停留就迅速溜走,因為它也被這片大地上地獄般的景象給嚇住了。


    暗紅色的鮮血混著豆腐腦樣的灰白色腦漿噴濺的到處都是,戰地之上一片一片的血紅是那樣的刺眼。到處都是那混亂不堪的場麵,中、日雙方士兵的屍體堆積如山,層層疊疊布滿陣地的裏裏外外,殘肢斷臂和零零碎碎的人體組織隨處可見。


    一直關心愛護自己的朱大哥走了,再也沒辦法和他並肩作戰,再也沒辦法看到他揮舞大刀砍殺鬼的英武身影,再也沒有辦法和他坐在戰壕裏胡侃瞎扯了。


    那個在我們戰術動作做得不到位時,總愛罵我們甚至打我們的馬營長也不在了,親自上陣和日軍拚刺刀的他力戰身亡。


    300來人的一個營,現在就隻剩下了50多張老麵孔,而且沒有哪個身上不帶傷的。如今包紮治療傷口更是個奢望,已經沒有了哪怕一丁點的藥品。重傷者也隻能等待死亡的降臨,輕傷者也沒有想過要處理傷口,因為他們明白也許自己下一秒鍾就犧牲了。隻要在死之前拿得起槍,殺多幾個日軍,那就可以了。


    李小五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也許是日軍的下一次進攻的時候吧,也許是明天吧。死亡,在他的眼裏不過是一個名詞。一個代號。每天目光所及,觸手可摸的都是死亡。(.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死亡幾乎已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得到。


    這五天以來,李小五已經記不清楚日軍到底進攻了多少次。他隻記得前三天這個點上總是增援過來一批又一批生麵孔,但這兩天已經再沒有一個新人加入了,本該一個營防守的諾大陣地如今隻剩下了100多人。


    突然,天空上傳來一陣飛機地轟鳴聲。劃破長空,宣告著日軍又一輪進攻的開始。


    完全不需要任何命令,東北軍士兵馬上躲進了散兵坑。盡管這已經是半塌地散兵坑。


    日軍地轟炸和炮擊並不是很猛烈。因為他們也明白即便再是狂轟爛炸也已經起不到什麽大地作用了。因此隻是掩護一下步兵地進攻。


    三兩為組地日軍迅速向東北軍地陣地推進著。在膏藥旗地引導下。日軍小隊、中隊、大隊各級指揮官紛紛前壓。揮舞著軍刀驅趕著一群接著一群地部隊在火力掩護下向著東北軍陣地發起一波接著一波地衝擊。


    陣地裏地東北軍士兵也全都冒了出來。端起武器拚力打擊著日軍。


    密集飛射地槍彈一排接著一排。整齊地從日軍衝擊地隊列之中破開一道又一道地血痕。緩步而進地日本士兵就這樣在密集地彈雨中成片地倒下。汨汨流淌地鮮血幾乎浸潤了田野。


    多日來地慘烈撕殺已經讓雙方忘記了對死亡地恐懼。日軍進攻地步伐依然沒有停下或有絲毫減緩。在起此起彼伏地“天皇陛下。板哉!”高喊聲中。一排排地日軍士兵被槍林彈雨給打倒。又一排排地衝上來。那一杆杆膏藥旗即便是倒下了。也很快有人接上。而密集地槍彈也蜂群樣地撲向東北軍地陣地。剝奪著東北軍士兵地生命。


    子彈嗖嗖地擦過耳邊。雖然沒有去看。但是李小五感覺到身邊地戰友在不斷地死亡減少。對日軍地攻擊火力也越來越弱。


    日軍越來越靠近陣地,李小五很想扔出去幾顆手榴彈解決掉前麵的那十幾個日軍士兵,隻可惜最後一顆手榴彈已經在兩天前就扔了。


    “小日本鬼子,我幹你祖宗!”機槍手劉四突然爬起身,抱著捷克式輕機槍毫無顧忌地站了起來,雨點般的子彈掃了出去。


    已經很接近,即將突進陣地的那十幾個日軍士兵當即在彈雨中被撂倒,血肉橫飛。


    一連串沉悶的槍聲響起,無數顆子彈在劉四的身上穿了無數個洞,血花飛濺,劉四無力地向後倒下。旁邊的戰友沒有時間悲傷,從劉四的手裏接過機槍,繼續將子彈向日軍掃射過去。


    盡管日軍的傷亡非常大,但是他們的攻勢沒有絲毫減弱的樣子,反而越加瘋狂地一波一波衝擊東北軍整個防線。


    東北軍防守的終究是線,五天以來傷亡了近兩萬人,兵力已經嚴重不足,根本就不能對岌岌可危的點進行增援。


    在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代價之後,日軍終於再一次如願以償地突破東北軍防線的幾個點,不斷從缺口湧進去的日軍再一次和東北軍展開了殘酷的白刃戰。


    那刺刀破入人體時,所發出的沉悶之聲;那鋒利的刀刃劃破皮膚、切開肌肉組織時,所拉出的沙然聲;那雙方士兵們粗野狂暴的叫罵之聲,頓時全都爆發了出來。


    李小五跳出戰壕,抓起朱浩然留下的大刀片,朝目光所及的日軍士兵衝了過去。


    這一刻,他們的腦海裏什麽都沒有,唯一想到的就是將眼前還站立著的敵軍一個個撕裂殺死。隻要能殺死敵人,即便是將自己的胸膛迎向冰冷的刺刀也在所不惜,他們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死人。


    東北軍每一個人都奮不顧身地拚殺著日軍,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是逐漸陷入了險境。


    一波又一波的日軍源源不斷地從打開的缺口湧了進去,整防線已經猶如即將要決口的大堤。


    難道今天是時候到天上去見哥哥姐姐了嗎?


    難道不能再踏上東北老家的土地了嗎?


    難道我們東北軍要辜負少帥的重托了嗎?


    剛剛揮刀劈死一個日軍的李小五掃了一眼陣地上的情況,心裏不由地生出一股無力感。


    越來越多的日軍突進了陣地,加進白刃戰,麵對殺之不絕且實力越來越強的敵人,東北軍已經無力將日軍趕出陣地,自己恐怕也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日軍全殲。


    這時


    “殺啊!殺啊!”連綿不絕的喊殺聲突然從陣地後方響了起來。


    那綠色的軍裝,那暗灰的鋼盔


    衛**!


    沒錯,是衛**!


    一個個衛**接連不斷從李小五身邊衝了過去,撲向正在圍攻東北軍的日軍士兵。


    “弟兄們,援兵到了,衝啊!”反應過來的李小五用盡全身力氣狂吼了起來,抓著大刀,衝了上去。


    也許是因為增援的到來,也許是太多太多的戰友們的鮮血壓在心底,東北軍發出狂吼聲,向日軍發起了猛烈的反擊。


    “衝啊!”整條戰壕裏頓時彌漫著一種激昂、勇悍、無懼的氣氛,東北軍與增援而來的衛**匯聚成一道道洪流,迅速淹沒了陣地裏的日軍。


    將日軍趕出了陣地後,這股洪流並沒有停止腳步。


    沿著蜿蜒的壕塹,無數條身影接連冒出,帶著陣陣的呐喊,撲向同樣在衝鋒的日軍部隊。


    兩股巨大的洪流猛烈地碰撞在了一起,竭盡全力地大肆撕殺著。


    增援的衛**終究是生力軍,連日撕殺的日軍不敵,逐漸傷亡增大,無奈暫時退回了陣地。


    “諸位,少帥有令,東北軍即可全體撤往長興休整,我第四軍進駐吳興!”劉鴻發向應德田等人傳達王旭的命令說道。


    應德田說道:“多謝劉軍長及時來援,否則我東北軍恐怕就有負少帥重托了!”這話一點都不誇張,哪怕劉鴻發晚到那麽幾十分鍾,東北軍的防線就被日軍突破了。


    劉鴻發說道:“這一線的防務,我第四軍也是有責任的,前來增援那是份內之事。”


    也是劉鴻發處事果斷,才能夠及時來援。當得到常熟失守的消息時,他當機立斷撤出吳縣,往平望方向轉移,而此時東北軍防線即將被突破,剛好及時增援了上來。


    想到這仗的慘烈,想到犧牲的眾多東北軍弟兄,苗劍秋心裏很是悲傷,哀聲說道:“這片陣地無處不浸滿我東北男兒的鮮血,兩萬餘東北好男兒長眠於此,情何以堪。”


    苗劍秋說道:“我相信犧牲的眾位兄弟都是無怨無悔的,6年來我們日日夜夜所想的,不就是和日軍拚死一戰,打回東北老家嗎?從踏進上海的那一刻起,我就把自己當成了死人。隻要我們的死是有價值的,對抗戰勝利有促進作用的,那就值得!”


    “我相信少帥能帶領我們擊敗日軍,最終打回東北老家的。”孫鳴九說道。


    盡管東北軍傷亡近半,但是他們無怨無悔,隻因為他們相信王旭,相信衛**。


    東北軍為了阻擊日軍,給王旭爭取防禦部署的時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而此時的王旭又在做什麽呢?


    難道還隻是在南京搬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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