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到達的位置是一處比較破舊的老房區, 在位置上看離著之前市中心的火鍋店倒是不遠, 這裏嚴格來說也仍舊在中心地帶。不過就是房子開發的很早,應該是屬於靜淮市區起的第一批樓房,現如今無人修繕似乎物業也是神出鬼沒的, 所以看起來格外破舊一些。


    這裏的樓房層數都不高,大多是在四五六層左右, 很多住戶都搬到其餘的地方去居住了。現在這裏的情況是房價降不下,空有著那麽高的價格, 卻賣不出去。畢竟人家要是有那個錢,自然想要住的環境更好更舒適, 這邊完全不是首選。雖說地段好像還不錯,離著中心區很近,可破破爛爛的樓板樓, 瞧著一個小地震就能倒了似的。既然賣不出去, 這裏的房主就隻能一邊把房子出租給附近上班的人, 一邊靜靜的等著政府想起他們這裏,萬一計劃個新項目動遷就妥了。


    因為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大多數的上班族也已經下班回來, 是以周邊駐足看熱鬧的人還真不少。賀姝從警車上下來, 打量了一圈在警戒線外指指點點的人們, 隨後給曾永嘉使了一個眼色。


    男人會意, 那處攝像機開始對著人群拍攝,雖然目前還不能確定兩起案子之間是否有聯係,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要知道有一部分連環殺手喜歡返回現場回味犯罪過程, 萬一兩個案子之間存在著聯係,保不齊現在凶手就藏匿在周邊站著的這麽多人裏。


    “什麽情況?”賀姝穿過警戒線,走到了單元門前,此時丁棋正站在前方歪頭盯著左手邊那戶‘案發現場’看。


    “沒什麽,我也剛到。”對方聽到她的問話,瞬間回過了神,伸出手指了指窗戶上方懸掛著的牌子,可能因為常年的風吹日曬,牌子已經由紅色退成了淺色,上麵寫著‘怪味串屋’四個大字。牌子已經有些損壞,掉落的塑料布似的東西在風中蕩來蕩去。


    “就是這種位於居民區的小店,莫名讓我回憶起當年上學的時候,學校附近總是會有這種地方,實惠量大,雖然不見得多好吃。”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單元門裏,此時正有一個民警站在門口那裏守著,見他們過來先是互相握了手寒暄,隨後大致介紹了一番基本情況。


    “報警的是租住這裏的租戶,就是那個有些禿頂的男人。”民警指了指對麵那戶敞開的門,此時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坐在桌邊,身上穿著跨欄背心,脖頸上還搭著一條灰突突的毛巾。瞧著對門的格局和室內布置,應該也是做小吃生意的,剛剛外麵倒是沒發現牌子,好像隻在玻璃上貼了兩張紙,上麵寫著‘抻麵’兩個字。


    “嗯?”賀姝有些疑惑:“那他怎麽現在才發現屍體報警?”做生意晚上才開門嗎?


    “啊……是這樣的,根據租戶自己和鄰居的說法,他這家店關門有三個多月了,因為生意不怎麽好,所以就不做了。今天還是因為租約快要到期,房東催著他把東西搬走,將屋子空出來,他這才抽空過來想著收拾收拾。”民警帶著賀姝及剛剛跟過來的曾永嘉走到了對麵那戶,發現屍體的老板見狀急忙站起了身。


    “沒關係,您坐。”曾永嘉瞧著對方站起來的時候,小腿還在發抖,不太忍心的示意對方坐回去,隨後問道:“怎麽稱呼?”


    “我叫……方武林。”


    “方老板,可以大致敘述一下你發現屍體的過程嗎?還有你在進到屋子之後都做了什麽,碰到了哪裏,這樣方便我們法證的同事對你留下的痕跡進行排除。”


    “這……”串店老板皺起眉頭像是在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景,不過因為瞬間驚嚇過度,竟發現很多細節都想不起來了,隻能挑還記得的說:“當時是剛剛過四點這個時間,因為上午房東又打電話催了一遍,所以我今天特意和單位請了一會兒假,想著來這邊拾掇拾掇,然後把東西分批用三輪車拉走。沒想到,我走到門前正要用鑰匙開門的時候,發現門是開著的,不過就是關的挺嚴實,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我這心就咯噔一下子,立馬開門衝了進去,我尋思保不齊是房東那個沒良心的偷摸過來,把我屋裏的東西都給拿走了!”說到這,串店老板臉色有些悻悻,十分不理解的攤了攤手:“畢竟他的確這麽威脅過,警察同誌,你說這人多奇怪,我租他這房子租了整整兩年,房租也從不拖欠,都是年付,到頭來不過因為忙拖了兩天,他就如此對我!”


    “所以,你衝了進去。”賀姝瞧著這人說說話還跑偏了,隻得出言提醒。


    對方看她神色淡淡且疏離,登時就住了嘴,回憶了一下接著道:“對,我衝了進去!結果好像也沒啥異常,桌椅板凳都在,冰櫃冰箱也在,值錢的東西都沒丟。然後我就轉身去了後廚,結果……”男人說著,像是想起了方才的情景,不由得幹嘔了一聲,然後一聲接著一聲,著急忙慌的轉身奔著洗手間去了。


    “哎,別說他了,就我們這些偶爾能夠看到死人的,也是瞧了第一眼不敢瞧第二眼啊!”民警看著那個迅速衝向廁所的背影,搖頭歎息,複又指了指對麵串店:“我可以在這邊等著他吐完,你們不如先過去看看情況。”


    賀姝道過謝,帶著曾永嘉終於邁進了串店內,門口處丁棋正半蹲在那裏取證,查看是否有撬鎖的痕跡和進行指紋提取工作。


    這邊屋子的格局和對門幾乎一致,一進門正對著就是一個大的保鮮冷櫃和冰櫃,保險冷櫃裏空空蕩蕩的,隻有最底下那層還放著幾個塑料袋,瞧著裏麵裝的東西似乎已經爛了。至於冰櫃裏還凍著不少的食材,多半也都是用竹簽串好的半成品,估計當初店鋪關的也匆忙,來不及處理這些庫存。因為斷電的原因,整整一冰櫃的東西自然也是壞掉了,走近了甚至能夠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黴味。


    穿過一些桌椅板凳,就能看到一道小門,走過去還是一排桌椅板凳,再往後去才是後廚。後廚沒有門,隻是掛了一個半簾,上麵滿是油汙,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反正從店裏的環境大概能夠瞧出原本的衛生條件,應該是不怎麽樣的。


    掀開半簾,賀姝就看見了後廚裏麵的全景,因為沒有窗戶所以光線格外的昏暗。即使是放置了三個月,也到處都是油膩膩的,此時鄭堅和助手正背對他們,略微彎著上半身認真的看著什麽。


    “嗬……無怪乎經營不下去,就這環境,換做是我我也不會來消費第二次啊。”曾永嘉滿臉嫌棄的模樣:“進來第一次可能是屬於意外,如果進來第二次純粹是覺得自己腸胃太好,想體驗一下腹瀉到虛脫的感覺吧?”


    “誒?賀隊,你們來了?”鄭堅聽到動靜,直起身扭過頭,十分熱情的招呼著。


    然而他這麽一讓開,就成功的讓賀姝二人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原來剛剛他們沒有眼花,真的是六條腿杵在地上。兩條鄭堅的,兩條助手的,還有兩條是現在站在油鍋邊,把整個腦袋紮進了那口大號油鍋的死者的。


    “我勒個去……”曾永嘉下意識的‘讚歎’。


    “你也覺得很壯觀吧?”鄭堅在原地繞了兩圈,臉上隱約透著不同於往日的興奮,帶著手套的雙手搓了搓:“看來凶手是就地取材,我們剛剛在那邊發現了兩個空了的食用油桶,我敢打賭現在這鍋裏麵的就是那兩個桶裏的食用油。至於死亡原因,如你們所見。”


    “死者被按進油鍋的時候,還是活著的。要知道油溫最高可達三百多度,你們要不要過來看看他的臉,保證你之前從未見過這種。”他趴在黑乎乎的油鍋邊,熱情的邀請。


    曾永嘉立刻拒絕,反倒是賀姝上前幾步,居高臨下的看了兩眼,隨後伸出手指了指受害者後脖頸的位置:“那裏好像有痕跡,應該是凶手壓製住死者時候留下的,看著不像是手印,油鍋這麽熱沒準是用的某種工具。”


    “等回到局裏,我會把印記放在電腦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匹配的作案工具。”鄭堅應道,緊接著露出了一丟丟遺憾的表情:“上回是油溫太低,這回又是油溫太高,可惜了,可惜了,還是沒能給你介紹一下初期水化現象。”


    “你自己欣賞就好,我一點一點都不感興趣。”曾永嘉嫌棄的撇了撇嘴,在第一時間表達了自己的意願,然後立刻將話題引回正軌:“目測這名死者也是超重選手,從體型上看和戴士強不分伯仲啊!他的死亡時間呢?”


    “大概在十八個小時之前。”


    “嘶……”曾永嘉算清楚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要是這兩起案子是同一個人犯下的,一天一件,這頻率相當的密集啊!不過目前看來隻受害者體型和性別是一致的,作案地點,作案手法也不能說一模一樣,能並案嗎?”


    賀姝沒有第一時間回應這個疑問,而是繞著小小的後廚轉了兩圈,最終在左邊的那個案台前站定,緩緩地蹲了下去。黑乎乎的水泥地麵上,有著新鮮的殘渣,她回手從技術大隊的同事那裏接過一個鑷子,小心翼翼的夾起其中一塊,眸子微眯:“我覺得能並案了,這麽新鮮的東西明顯不屬於這裏,要知道不衛生有不衛生的好處,至少能夠完整的保留我們所需要的證據。回頭讓丁棋把這裏發現的與昨天火鍋店帶回去的殘渣做一下交叉對比,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


    “還有,這兩起案件從作案時間上來說,也是一致的。我們必須加快速度了,因為這名凶手……沒有冷靜期。”


    …………


    因為常斌沒有跟著去處現場,所以在賀姝等人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他就揚了揚手中的資料:“我得到消息之後,就先查了一遍這兩天是否有人報失蹤,一無所獲。然後我轉念一想,這兩個案子既然已經有證據表明是同一人所為,那兩名受害者會不會有什麽關聯呢?”


    說到這他彈了彈手中的紙張,表情自得:“猜猜怎麽著?我還真根據你們現場傳回來的照片,找到了點有用的東西。”


    賀姝和曾永嘉走到了他身邊,都有點驚奇。因為這次的受害者也不知凶手是學精明了還是怎麽的,警方並沒有在現場找到他的身份證,還以為這次想要確定身份,多少都會經曆點周折。


    隻見常斌在手機上打開了一個直播平台的app,不過並不是戴士強所在的那個,他手上一邊進行著操作,嘴上一邊解釋道:“因為戴士強是吃播,然後他又死在火鍋店,那這回的死者也死在一個已經關門了的串店裏,所以他會不會也是個玩直播的呢?而各大直播平台,會不會就是凶手物色受害者的途徑?於是我在各大直播平台進行了搜索,根據老鄭給出的受害者年齡在27到30歲這個區間,縮小了範圍,然後發現了這個。”


    他點擊了其中一位主播,並且播放了對方最新一條視頻動態,在這條隻有十幾秒的視頻中,大部分畫麵都是街景,最後主播本人出鏡,一閃而過的那種。


    常斌及時按下了暫停鍵,手機屏幕就定格在了這名主播出鏡的場景上,其身上穿著的衣服和從現場拍回來的照片裏一模一樣。


    “老常,幹的漂亮啊。”賀姝笑著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把視頻給老鄭發過去,讓他通過麵容修複確定一下這名主播是不是就是咱們的死者,順便通過直播平台調取主播的相關私人信息,看看能不能聯係上對方。”


    “我已經聯係了。”常斌抽出一張紙,遞給了她:“因為他的粉絲量不多,看著是剛剛玩直播,還沒有簽約公司,還真費了不少力氣才查到的。通過對方綁定平台的電話號,在通訊公司那邊確定了主播名字叫樊野,今年27周歲,不是本地人。不過在咱們係統裏查他的時候,跳出了一條從業人員信息,顯示他在本地有工作。”


    賀姝接過那張紙,仔細看了看上麵的內容:“仁源商超的營業員?我怎麽記得這個大型超市就在今天案發現場附近?”


    “確實是離著不遠。”曾永嘉肯定的道。


    “唔……”她含糊的應了一聲,盯著手中的資料,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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