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宋益真的那麽愛你和孩子, 早就娶你了不是嗎?在我看來這根本不是愛, 是利用!”賀姝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你們在一起多久了?他到底是用什麽借口敷衍你的?一事無成所以不想結婚,總得闖出一點名堂來才能給你和孩子更好的未來?如果他真的像自己說的那麽有責任心,會舍得讓你去做誘餌, 被那群臭男人占便宜?”


    “他到底是不是在嫌棄你,你自己心裏應該最清楚。”


    “夠了!別說了!”葛雲猛地用力地用拳頭砸了一下審訊桌麵, 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而且順勢站起了身, 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像是在努力克製著什麽。


    “知不知道一個孩子沒有親人在身邊, 他的成長過程中究竟會遭遇什麽?這世界上多的是人們預料不到的風險,他失去了親人的庇護有可能會遇到最壞最壞的人,童年陰影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這點難道你不清楚嗎?”賀姝說道這裏的時候, 似乎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 嘴角微抖,眼眶細細看上去也有些紅:“如果隻是敲詐罪的話,你隻要現在肯配合警方工作, 還是有機會輕判的, 你既不是主謀也不曾害命, 有很大的可能能夠在孩子青春期到來的時候再次陪伴在他身邊。”


    葛雲嘴巴微張, 本來一開始想要說些什麽駁斥,卻在看到她的神情之後,莫名的心酸, 最終隻是硬邦邦的擠出一句:“這些全部都是你們警方想要從我這裏套取口供的陰謀,別說的好像你知道一樣。”


    “我當然知道。”賀姝說到這眉心皺在了一起,語氣特別輕,但是卻讓人覺得心頭一震。她先是垂眸吸了一口氣,然後複又抬起眼直視著站在桌子對麵的女人:“當年如果在我遭遇那些不好的事情之後,能夠有親人在我身邊陪伴,就不會隻有我自己掙紮了那麽多年才從泥潭裏爬出來。葛雲,對於這點你也很明白,你真的想要讓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嗎?”


    “不管那個嶽美珊和宋益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現在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宋益為了她而陷害你。或許你們之前有過很多的海誓山盟和柔情蜜意,但是如今,你隻是一個能夠替別人頂罪的工具而已。男人有時候比女人更現實,也許嶽美珊能給他的你給不了。”


    “閉嘴!我讓你閉嘴!”驀地被人把所謂的‘現實’完全撕扯開,血淋淋的擺在了她的麵前,葛雲有那麽一瞬間是崩潰到歇斯底裏,她聲嘶力竭的吼著,聲音嘶啞難聽。最終無力的跌坐回了椅子上,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像是在逃避著什麽。


    這麽多年的全心全意,這麽多年的任勞任怨,甚至於為了男人的那個美好的未來,她不惜出賣自己的肉體和人格去犯罪。做了如此多的錯事,不過就是幻想著終有一日一家三口能夠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然而假象一下子被人戳破了。原來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她為他,為他們忍受了那麽多,到頭來宋益竟然嫌棄她,嫌棄她髒,嫌棄她隻會遊走在男人之間才能賺錢。


    全世界崩塌隻是一瞬間。


    她一下子就淚流滿麵。


    賀姝察覺到了自己身邊的那道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放在她身上的目光,這會兒十分心虛的略微側過了身子進行不著痕跡的回避,然後掏出了電話點開一個視頻,將其放在了桌麵上,輕輕的推到了女人的麵前。


    視頻裏傳出的是小男孩稚嫩的童音和無憂無慮的笑聲,瞧著視頻中的場景應該是大樓後麵的那處籃球場地,正有幾名穿著隨意且汗流浹背的警察在陪同他玩耍,男孩兒的眼底似是有光。


    “葛雲,不要毀了他,你還有機會補救,別讓他恨你。”


    啪嗒。


    一滴淚就這麽直直的落在了手機屏幕上,緊接著淚水越落越多,女人開始放聲大哭。幾分鍾後,她的情緒才漸漸趨於平穩,最終抬起手抹了一把臉,露出了像是笑又像是哭的表情:“你們想知道什麽,我都說……”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


    隻見審訊室的門被用力的推了開,然後賀姝從裏麵急哄哄的走了出來,她同時撥了一個電話,接通之後急促的道:“立刻馬上把宋益和嶽美珊帶回局裏來,我現在就去申請相關手續。”早在剛剛進入審訊室之前,她就把專案大隊的人都灑了出去,以便於葛雲撂了之後能夠在第一時間把人給帶回來。


    對麵應了,她掛斷電話的時候已經走到了電梯跟前,順勢伸出手想要按下上行鍵,未曾想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男人也是這麽打算的,手不可避免的撞到了一起。


    雖然隻是一觸即離,她也反應很快的迅速收了回來,但是手背的那片肌膚感覺在發燙,這股熱流一直竄到了心裏。


    紀宸的大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回過神之後輕輕按下了上行鍵,然後收回手插在了褲兜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骨節分明的手指動了動,最終用力伸張了一下,隻不過從麵上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用揭開自己的傷疤去贏得嫌疑人的共情,看來你這些年的確長進不少。”在走進電梯的一瞬間,他淡淡的開口,語氣沒有波瀾,好看的臉上也看不出悲喜。


    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賀姝有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斟酌著回應道:“人總是會成長的……‘學會直視過去,因為那是你的一部分’,這還是你教我的。”


    對此,男人隻是意味不明的從鼻子裏擠出一聲輕笑,再無下文。


    還沒等到專案大隊所在的樓層,她手中的電話就開始響了起來,瞄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鍵,還沒等她開口對麵就傳來了曾永嘉呼哧帶喘的聲音,聽著周邊的動靜他好像正在跑步前進:“賀隊,宋益和嶽美珊兩個人都跑了,明明我們在取證完畢之後就一直在酒店周邊布控,但是這倆人不知怎麽就憑空消失了!不過我已經和老常聯係過了,他現在不是正趕往葛雲交代的那個宋益的住處,希望能在那邊堵住他!”


    “這不怪你們,看來是之前取證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驚到了,心虛而已,知道我們既然找到了總統套,發現他們隻是早晚的事兒。”賀姝沉聲道。


    在和曾永嘉結束通話之後,正巧電梯門打開,她邁開步子就想往辦公室跑,卻在下一秒被人從背後拎住了外套領子給拽了回來。


    “嗯……我現在著急去查嶽美珊的背景……”她試圖解釋,也暗自懊惱,不該把整個隊的人都灑了出去,現在反倒是有種抓瞎的感覺。


    紀宸的表情多少有些無奈,這時候正好侯子博從成年舊案組那邊走了過來,手中還拿著一份文件。他一邊衝著侯子博伸出手,一邊半是解釋半是教導:“在你確定女性嫌疑人是嶽美珊的時候,我就讓猴子先去查了,市局刑偵支隊不是隻有你們專案一個部門,我們都是履行著同一職責,記住了?”這份工作從來都是團隊合作,而不屬於一個人的單打獨鬥。


    賀姝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麵帶感激的接過了那份資料,剛剛那一瞬間頗有種夢回當年的感覺,想當年二人在那次任務選拔中初識,男人也是時常這麽嚴厲的教導她,可後來不還是被她搞到手了……


    想到這她心頭湧起一股憂傷,眼前的場景可不就是充分的詮釋了,什麽叫做越活越回去。


    侯子博在一旁覺得自家組長好像有點小題大做了,那對麵站著的好歹也是專案的隊長,總得給點麵子吧?是以他便主動開口對剛剛查到的一些信息做一個大致的交代:“這個嶽美珊的身份絕對精彩了,她爸是嶽明海,佳宏酒店管理有限公司的老總,我猜潤鑫在雇傭員工之前肯定沒查過員工背景。要知道這嶽美珊入職也就才一年多,然後便以極快的速度晉升到了客房部經理的這個職位,從而有機會接觸到一些集團的員工。”


    “你們猜怎麽著?最近一段時間,政府有一塊地皮在進行競標,潤鑫和佳宏都想要。而且聽說近期潤鑫好像情況不太妙,業務方麵詭異的出現了很大的問題,損失了不少錢。嶽美珊是佳宏的人,宋益是王平江的秘書……”侯子博一攤手:“我承認我產生了一些不好的聯想,也許王仕明的死不是什麽預謀已久。假設當天王仕明先是和好友卓然起了衝突,後又在葛雲那裏受了點氣,回到酒店他所居住的套房裏坐立難安,於是想要去天台透氣,然後發現了嶽美珊和宋益之間的貓膩……”


    賀姝點頭,對於這個有理有據的推測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讚同:“這也能解釋了為什麽宋益舍得丟下葛雲這張既聽話又乖巧的‘長期飯票’,顯然在嶽美珊身上,他能夠得到更加大的利益。”


    每次提心吊膽的在那些男人身上得到個幾萬,幾十萬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還要日日夜夜擔心事情敗露惹來警察,突然之間天上掉下來個一勞永逸的選擇,宋益當然不會有什麽猶豫的。


    “現在的問題就是,嶽美珊和宋益兩個人,究竟會跑去哪裏……”賀姝盯著手上的資料喃喃,隨即回過神:“要快些向各部門發出協查通報,不然一不小心被他們跑出了市,抓捕上的難度就會翻倍增長了。”


    侯子博自覺的應了一聲,轉身去辦了。


    賀姝和紀宸二人在沉默中返回了專案大隊的辦公室,他們有序的把所有關於這次案件的證據、線索都整理在了那塊巨大的白板上,然後就那麽靜靜的往白板前一站,沒人多說一句話。


    等到侯子博過了十多分鍾回來的時候,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有些奇怪的景象,他沒有出聲驚動這兩個人,而是在他們的身後抽過一個椅子坐了下去。他歪著頭盯著那兩個背影看,在發現他們那幾乎一致的站姿之後,挑了挑眉,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好像……他忽而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自嘲的表情,想啥呢?就這二位,不可能,不可能!


    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的過了去,突然,紀宸動了動:“燈下黑?”


    “什麽?”賀姝側過頭。


    “關於王仕明屍體在拋屍洗衣房之前放置在何處的時候,你提過的‘燈下黑’,所以才會如此順利的在總統套房裏找到了屍體陳放的證據不是嗎?那次你是基於死者王仕明的角度出發,從而確定了那個地點。”紀宸指了指白板上宋益的照片,隨後滑向了嶽美珊的照片:“萬一我們從一開始就想錯了呢?雖然把殺人罪陷害給葛雲是宋益的主意,可在這起殺人案中,他未必就是主導者。嶽美珊是客房部經理,她了解潤鑫酒店的每一間客房,自然包括那間總統套,這樣一來‘燈下黑’的藏屍處也可以是從她這個角度出發的,不是嗎?”


    “他們表麵上從酒店裏消失了,但曾永嘉等人在那麽短的時間裏肯定不可能查過酒店的每一個角落,就像你說的,越危險越安全。”


    男人這邊話音剛剛落下,侯子博隻覺得眼前一花,一道人影閃電般的就從他麵前衝了出去。待到他回過神的時候,隻來得及看到了一個門口處模糊的背影,要不是確定剛剛屋裏還有另一個人,他都幾乎認為是自己眼花了。


    走廊裏隱隱約約傳來了女人的聲音,應該是在打電話。


    “曾永嘉?現在立馬封鎖酒店,我協調最近的派出所前去支援,我在二十分鍾內就能到……”再之後的話,隨著對方的遠去,逐漸聽不真切了。


    “賀隊還真是……風風火火。”侯子博覺得咂舌,感歎似的念叨著:“二十分鍾之內……要是我沒記錯市局到酒店的距離可遠著呢,她這是要把車開到天上飛過去嗎?!怪不得聽說上回曾永嘉從她車上下來滿臉菜色,要是我坐我也得吐!”


    像是在印證著他的話,樓下傳來了引擎的轟鳴聲,那輛專案大隊專屬的小破車‘嗖’的一下消失在了馬路上。


    紀宸站在窗邊,唇角上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侯子博以為自己看花眼了,用力的眨了兩下之後,再看去男人就已經恢複了麵無表情。他堅信自己的是看錯了,接著閑聊似的道:“就賀隊這個開車的方法,紀組,你看著不害怕嗎?”


    紀宸聞言扭過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了解她。”


    抬起手撓了撓頭,侯子博想著的確是不了解,不過好像哪裏不對的樣子……等等!他稍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站在窗邊的那個人。


    咋?


    怎麽聽著語氣這麽別扭呢?


    就你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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