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實誠, 上午問的那幾個甭管三七二十一, 就是什麽都不知道,要是都像你這麽配合工作,今天沒準可以早點收工。”賀姝顯得很高興。


    梁睿也是微微一笑:“我在會所呆了有五年了, 要是說不認識未免有些太假,最後你們總會想辦法從我嘴裏問出點什麽, 不如我從一開始就配合,這樣大家都省一些力氣。”


    “這位……”他伸出手指了指林凱君, 接著道:“我的印象還比較深,那個時候我剛剛進入會所, 她是常客。至於另外一個,隻是看著眼熟罷了,好像沒見過幾麵。”


    賀姝隱晦的和紀宸對視了一眼, 果然如同預料的一樣棘手, 對方那似是而非的話明顯是早有準備, 在審訊中最完美的話術就是模糊不清的,因為根本判斷不出真假。


    “哦?”紀宸的身子向前微傾:“可是根據其餘幾個會所員工的筆錄,有人指認她們曾經是你的顧客, 對於顧客你僅僅隻是看著眼熟嗎?”


    梁睿的臉上並沒有被人揭穿的慌亂和不安, 甚至還人認真真的又看了那兩張照片幾眼, 然後才慢吞吞的開了口:“事到如今, 我相信你們警方也完全了解我們這些人從事的到底是什麽性質的工作,幹這行沒有人能夠有權利去選擇自己的顧客。要按照他們的說法,我還能給出好幾個人名, 都是服務過這二位的,你們都應該去好好審審。有些時候有些人為了甩開自己,就胡亂往別人身上潑髒水,不過我相信孰是孰非,警方一定會細細甄別。”


    他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順便還拉著許多人一起下水,試圖給警方接下來的調查工作增加難度,心思著實深沉。


    “既然是命案,我也肯定不會顧前顧後的,畢竟相比於我們這群人之後會遭受什麽樣的懲罰來說,還是人命比較重要。”男人繼續道:“她們二人雖然曾經是我的顧客,但是我們之間的交易是愉快而又公平的,我覺得警官不如把精力放在那些和她們曾經起過衝突的人身上,仇殺也不是不可能。”


    “衝突?”紀宸眉毛微微揚起。


    “這個就得你們自己去查了,具體的我也並不清楚。”梁睿繼續含糊其辭,說的話初聽起來沒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可謂處處都在給警方增加工作量。


    不過他的做法反而側麵印證了賀姝和紀宸的猜測,這明顯就是在拖延,為什麽這麽做呢?或許是需要在不引起警方疑心的情況下完成一次完美的謀殺,要麽就是謀殺之後要有充足的時間去進行後續的拋屍及毀滅證據,沒有受害者又沒有別的實質性證據,光是懷疑,警方壓根沒有辦法。


    時間可謂是無比的緊迫,在得到紀宸的示意後,賀姝將兩名受害者的照片收了起來,嘴裏念叨著:“實際上涉及到你們會所的命案並非僅僅這兩宗,經過調查,警方合理懷疑會所內的會員前後共失蹤了十一人,並且今天早上剛剛出現了第十二名失蹤者。”


    終於,梁睿那從一開始就無比淡然的表情發生了些許的變化,但是這種變化十分的輕微,一點都不明顯。他隻是迅速的眯了眯眼,隨即露出了吃驚的神色:“我好像有點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剛剛明明說的是兩名受害者,怎麽這會兒功夫一下子變成了十二人?”


    男人好看的臉帶著迷茫,整個人顯得無辜極了。


    “聽不懂沒關係。”賀姝抽出一張紙,推到了他的麵前:“梁春成這個名字,對你來說應該熟悉吧?不對,可能不僅僅是熟悉?”


    “……”梁睿垂眸看了一眼擺放在自己麵前的紙,上麵記錄著的一字一句猶如利刃,讓他下意識的就閉上了眼睛,放在腿上的雙手緩緩地握成了拳。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底已經有了了然之色,明顯已經意識到了,警方的步調似乎比他預料的還要快上許多。


    賀姝見狀,明媚的笑了笑,站起身慢步的繞過桌子,走到了他的身後:“六年前梁春成供職於曹明清的一家外貿公司,卻疑似壓力過大跳樓自殺身亡,你們梁家收了公司一筆可觀的補償款,沒有繼續追究。僅僅時隔一年,你就高中畢業放棄了自己的學業,順利進入了曹明清的私人會所任職……”


    她在男人身後略微彎了腰,湊近了對方的耳朵,輕聲道:“無意冒犯,你們梁家人這麽不記仇的嗎?”


    梁睿呼吸重了幾分,但是調整的很快,甚至於在她走過來那一刻,握成拳的手就已經鬆了開來:“我哥死於意外,和別人都沒有關係。放棄學業也是因為我自知不是那塊料,早早出來工作也沒有什麽不好的,當時入職的時候,我也並不知道這個會所也是曹老板的產業,一個外貿公司,一個私人會所,誰又能把這兩個東西聯係到一起去?”


    “唔……成績是當時所在高中的前段,還不是讀書的料子?”賀姝直起身,感慨道:“當然了,是與不是都是個人的選擇,我們沒有什麽好評價的。隻是覺得有些想不通,據說當初曹明清的公司賠了你們家近百萬,雖然這個錢在有錢人的眼裏算不得什麽,但是有了這筆錢的普通家庭,也不至於貧窮到讓孩子去出賣身體吧?”


    “你別扯上我父母!”梁睿在今天,第一次出現了較為劇烈的情緒波動,他仰起頭警告的盯著她看:“職業沒有高低貴賤,入這行也是我個人選擇,和我家裏沒有任何的關係。”


    “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但是卻區分違法和不違法。很遺憾的告訴你,你目前從事的職業就是違法的,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言行舉止負責任,既然做出選擇了,就得直麵所有人的異樣眼光。”紀宸沉聲道。


    “抱歉。”賀姝微微勾唇,她沒有打算在這上多做糾纏,所以直起身走到了男人的另一邊:“就算你一開始不知道會所是曹明清的另一處產業,但是字後肯定是知曉了,得知一切的你卻選擇了繼續在會所裏工作,一呆就是五年。別告訴我,你對曹明清這個人,真的一點恨意都沒有。”


    “對了,我剛剛提到的地十二個失蹤者,就是曹明清。”她補充道:“你猜猜,得知她有可能失蹤的時候,嫌疑最大的人,是誰?”


    “你們這是在懷疑我?”即使到了這個地步,梁睿仍舊不顯慌張:“按照你們警方的說法,接連失蹤了十二人,我想嫌疑最大的怎麽都不會是我吧?我隻和曹老板有著一些所謂的‘衝突’,其餘人要怎麽解釋?”


    賀姝並沒有正麵回應他的這個問題,而是突然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今天外麵大概多少度?”


    ???


    梁睿一臉懵。


    紀宸則是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氣溫:“最高氣溫在三十五六度左右。”


    “冒昧問一下,您在如此高溫還穿著立領的長袖襯衣,是想要掩蓋什麽嗎?”賀姝輕飄飄的扔下這麽一句,就轉身回到了原本的椅子那裏,再次坐定。


    “別說防曬,或者是紫外線過敏之類的借口。到底是什麽,就目前的證據來說,我們完全可以申請一個針對你身體的搜查證明,那個時候就一目了然了。”她沒有給對方狡辯的機會。


    “……”


    回應她的,則是男人那無限的沉默。


    “我手上這份是梁春成當年的屍檢報告。”紀宸揚了揚手上的檔案袋,然後十分隨意的仍在了審訊桌上:“因為他當時是從五十多層的大廈天台墜落,所以屍首幾乎看不出什麽原本的形狀,對於法醫來說是無從下手的。所以警方得不到任何有關於梁春成生前是否遭遇過暴力的線索,最終綜合一切,隻能把他的死因確定為自殺。”


    “現在值得好奇的是,你是怎麽知道你哥哥遭遇了曹明清的虐待,從而一手策劃了全部的犯罪?”


    梁睿低垂著頭,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


    “經過對會所員工的詳細詢問,已經確定了那些失蹤的人裏麵,大部分是有著xing虐愛好的。怎麽?你在發現那些人的小愛好之後,把她們當成了曹明清?她們就是你找的替代品嗎?因為沒有能力殺了正主,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假裝自己已經殺了她一遍又一遍?”


    “……”


    也許是打算用沉默的態度去消極對抗,男人徹底閉了嘴,可能是覺得警方目前的所有一切都是基於梁春成當年死亡所產生的推測,要是有證據,大可不必如此多費口舌。


    “嗬嗬……”賀姝卻在這個時候十分突兀的笑出了聲,在引起對麵人的注意之後,還頗為慵懶的伸出手拿過了剛剛被甩在桌子上的那份屍檢報告:“你們兄弟兩個感情一定很好吧?或許當時你哥哥在被曹明清盯上的時候,想要反抗過?可他隻是一個小小的職員又能怎麽樣呢?辭職嗎?恐怕不行吧,父母身體不大好,在外打工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賺到的那點錢自己吃藥治病都不夠,家裏還有個準大學生,學費怎麽辦呢?”


    “最後他隻能忍了,但忍辱負重最後得到的卻是曹明清的變本加厲,可能因為梁春成是她的員工,她自認為掌握了對方的一些弱點,所以下手格外的沒輕沒重。”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了下來,看著梁睿那略微爆了青筋的額角,狠了狠心:“梁春成或許跟你抱怨過這一切吧,說他自己肮髒,說他太累了,說他實在是撐不住了,不能夠繼續供你上大學,從而卑微的祈求你的原諒?!對他來說死亡應該是一種解脫,和你坦白之後,走上天台,縱身一躍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閉嘴!!!”


    梁睿突然一聲暴喝,整個人試圖越過審訊桌,用手掐住她的脖頸。沒曾想被賀姝靈活的躲閃開來,紀宸也是反應極快的跳到桌子上,用力的將人按在了桌子上。


    即使臉被迫緊緊地貼著冰冷的審訊桌麵,上半身也被人壓製的有些呼吸困難,但是男人仍然劇烈的掙紮著,臉色漲成了紫紅色,嘴裏兀自叫喊著:“我不許你這麽說我哥!!!他沒做錯,也不是自殺!!!是曹明清那個賤人……是她……是她殺了他!”


    “我都已經勸他不要繼續了……他那晚是要和賤人講清楚,他要辭職了的……他不會自殺……不會自殺……”說著,梁睿開始全身輕微的顫抖,就像是身處寒冬臘月,牙齒都不受控製的嗑出了聲音。


    紀宸叫了人進來,將他銬在了椅子上,之後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包括林凱君、辛荔在內的十一人,是不是都是你殺的?那些人都是曹明清的替代品,你好懦弱,不敢去找真正的施暴者,反而殺了這麽多無辜的人?”事已至此,賀姝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仇恨值全部拉到了自己這邊。


    原本正在哆嗦的梁睿在聽到這番話之後,受到刺激的神智漸漸回複了正常,他突然開始笑了起來,肩膀跟著一顫一顫的:“無辜?哪個人無辜?不過都是一些該死的賤人而已,你們真該看看她們哭著求饒的樣子,一點骨氣都沒有。我還以為她們這種人會有多堅強,一個兩個的不過都是紙老虎,隨便弄折幾根骨頭就尖叫著求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地抬了頭,表情陰森中帶著一絲愉悅:“你們知道什麽叫熟能生巧嗎?六年,整整六年,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曹明清非常幸運,她所遭受的痛苦和折磨,是其他人的千百倍!這是我苦苦總結出來的方法,她一定相當的享受……嗬嗬……嗬……嗬嗬嗬……”


    “曹明清在哪兒?”紀宸皺眉。


    梁睿隻是笑著瞟了他一眼,神情是無比的快慰:“放心吧,她還沒死呢,不過也快了。”說完,十分高興的又笑出了聲。


    賀姝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失蹤十一人的名單亮出來:“她們的屍體,你拋屍在何處?”


    “……”


    梁睿歪著頭看著那一個個的人名,十分的享受,似乎正在腦海裏一遍一遍的回憶著十幾張不成人形的臉。


    幾分鍾後,他終於抬起頭直視著對麵的兩個人,突然露齒一笑,俊秀的臉顯得十分可愛,臉頰上還隱約有個酒窩:“你們不是很厲害嗎?”


    “自己去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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