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隊,您這是要幹嘛去?”常斌在感慨了一通之後,忽然問道。


    賀姝眨了眨眼,衝著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電梯方向揚了揚下巴:“我剛從技術大隊出來,想著再去法醫實驗室看看死者的具體死因是什麽。”


    “那我們就去……”曾永嘉剛開口,就覺得自己腰側的軟肉被人狠狠地擰了一下,刺痛感讓他下意識的呲了呲牙。


    常斌迅速的收回了手,及時打斷了他:“那個賀隊,您看看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


    專案大隊之前長達大幾個月的沒有直屬領導狀態,讓隊裏所有的人皮都鬆了,雖說往日裏劉支隊有負責他們大隊的匯報、協調和做一些決策的工作,但是畢竟不能麵麵俱到,所以有的時候一些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們隊裏研究研究自行就去辦了。可現在情況不一樣,那肯定不能夠繼續隨心所欲了,甭管新來的隊長能力如何、脾氣好不好,該給的尊重還是要給的。


    曾永嘉似乎也領會了他的意思,隻揉著自己腰間的肉,心想著沒準要青了。


    “報警的那兩個人?”賀姝對他們二人之間的小動作當做沒看到,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模樣,難免讓人產生一種不切實際的錯覺。


    性子看著綿軟,還是個女人,似乎很好拿捏。


    但是曾永嘉很快就搖了搖頭,將這種一不小心被對方外表所蒙蔽的危險想法用力的甩掉了,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工作上的能力到底如何不好說,但是他敢肯定,要真瞧不起這位,一定會死不瞑目。


    想想紀宸那兩根肋骨吧。


    “發現屍體的那對情侶,在現場情緒都有些失控,應該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女方一直在哭。”他開口回應:“所以稍早些時候做不了相關筆錄,於是征得他們同意之後帶回了局裏,現在應該在樓下休息室平複情緒呢。”


    “先把筆錄做了吧。”賀姝交代了一句,在得到二人的肯定答複之後,轉身走過去上了電梯,按下了法醫實驗室所在的樓層。


    她進了電梯之後,看著樓層數字一個一個往下蹦,最終停在了二樓。這裏明顯就比樓上要清淨許多,空曠的不行,好像走在走廊裏都帶著回音。


    等到推開法醫室那扇與別的辦公室材質都不同的厚重的門之後,就看見了法醫鄭堅站在解剖台旁邊的背影,正輕聲的和身邊的實習生說些什麽。


    “過來了?”許是聽到了什麽聲音,男人回頭看了一眼,一點都不顯生疏的招呼道:“上任第一天就趕上一個大通宵,還習慣嗎?”


    賀姝繞過解剖台,在他的對麵站定,低頭看了兩眼那具腐肉加上白骨的屍體,聞言笑著點了點頭:“早晚都要習慣的,刑偵支隊的活兒果真不太好幹。”


    鄭堅‘哈哈’笑了兩聲,隨即指著麵前的屍體正色道:“男性,年齡在三十五周歲左右,根據死者身上剩下的腐肉進行判斷,死因是失血過多。一開始在現場,因為光線和周邊的環境影響,加之屍體上並沒有剩下足夠我進行傷口判斷的肌肉組織和內髒器官,所以沒能夠在第一時間找到死者的致命傷。”他說到這裏,將旁邊的一個可移動的類似於放大鏡之類的東西推到了死者的脖頸處,示意賀姝上前仔細觀看:“直到剛才我才在其頸部殘存的一些肌肉組織上發現了這個……”


    賀姝認真觀察了幾秒鍾之後,眉頭微微皺起:“那是……”


    “沒錯,死者脖頸有一道傷痕,經判斷是生前傷。”


    “所以他極有可能是被人割破了頸部的大動脈,失血過多直至死亡?”賀姝喃喃,複又仔細的看了兩眼:“受害者的這道傷口看著不像是普通的刀割造成的。”


    鄭堅點頭:“應該是極細的鋼絲或者是線鋸一類的凶器。”他從旁邊的操作台拿出一根細細的鋼絲,將其伸直了,那根東西便在燈光下折射著冰冷刺骨的光:“這種東西看著不起眼,關鍵時刻能要人命的。我也有仔細的查看他的頸椎骨,那裏沒有被凶器摩擦過的痕跡,可能是凶手的目的僅僅是想要割斷他的大動脈而已。”


    “亦或者,凶手的力氣沒有那麽大。”賀姝挑眉。


    鄭堅表示了讚同,緊接著繼續說道:“死者大部分裸露在外的骨骼上都發現了齒痕,這些齒痕不屬於人類,應該就是拋屍現場附近的流浪動物造成的,根據剩下的肌肉組織來看,這些撕扯啃咬都發生在其死後。不過倒是手腕處那裏,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他走到了不遠處的電腦邊,調出了幾張照片,屏幕上顯示的是受害者左右兩邊光禿禿的腕骨:“右邊的手腕處有細小的骨裂,而且你看,兩邊的腕骨上形成的色斑形態,這可以表明死者手腕在生前受過傷。我比較偏向於他生前是被手銬或者鐵鏈之類的東西禁錮住了雙手,用力掙紮所以才有了這些色斑和骨裂極輕微的骨骼錯位。”


    賀姝摸了摸下巴,順便轉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發出了‘嘎巴’一聲脆響。


    “至於死者生前有沒有受過更多的皮外傷,無法判斷了,他連基本的男性特征都被那群小東西給叼走了,我實在是無能為力。”鄭堅長歎一口氣:“等到驗屍徹底結束之後,我會形成報告給你們送過去,dna已經先給丁棋送過去一份了,看看數據庫裏能不能有匹配結果,至於死者的麵部修複我也會盡快進行的。”


    “麻煩你了。”


    賀姝從法醫實驗室出來之後,發現窗外的天邊已經隱隱透出了光亮,掏出電話看了一眼時間,馬上就淩晨五點了。她走到了窗邊向樓下張望,能看到大院裏停著的稀稀拉拉的幾輛私家車,就在她要收回目光的那一秒,幾個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範圍內。


    瞧著那幾位的方向,似乎是衝著主樓旁邊的三層副樓去的,那裏的一樓正亮著燈,是市局的食堂。因為通宵加班的情況在這裏實在是太常見,所以食堂也是比較人性化,開的早,關的晚。


    紀宸還是穿著剛剛見麵時候的那件深藍t,即使清晨有些微涼,也沒有在外麵加一件外套。他和身邊的同事有說有笑,偶爾還會側過頭去確認旁人說的話,側顏堅毅又有棱角,即使熬了夜,也仍舊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直至一群人先後竄進了副樓裏,她才緩步離開了窗邊,按了按有些空虛的胃,半晌輕歎了一口氣。稍早些時候的重逢並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和諧,男人的態度是如此的顯而易見,讓她想打定主意裝瞎都不行。


    還是先別去食堂了,免得對方飯都吃不好。


    賀姝想了想,最終還是去了專案大隊辦公室所在樓層的走廊盡頭的那間休息室,衝了一杯咖啡之後便坐在了牆角的那個位置。鼻間充斥的是速溶咖啡的有些甜膩的香味,幾口將紙杯中的液體喝完,她將後腦勺抵在了牆壁上,慢吞吞的閉上了眼睛。


    咖啡因到底是抵不過生理上的反應,困意漸漸席卷了還要強撐的神智,她呼吸平穩,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但是多年的職業習慣讓她習慣了在陌生的地方還能保持一定的警惕性,所以在恍惚間,她能夠聽到有人偶爾進出休息室的腳步聲,熱水器的輕微轟鳴聲,和對麵角落裏那架立式空調出風口的呼呼聲。


    空調的溫度很低,所以有些冷。


    她似乎做了個夢,夢境有些亂,口鼻都被人捂住的窒息感讓她胸前的起伏稍稍劇烈了一些。


    過了幾秒鍾之後,她忽而睜開了眼,眼底因為剛剛醒來而充斥著來不及收回的淩厲,使得剛剛在她對麵坐下的曾永嘉看到就是下意識的一個哆嗦。


    “……”等到曾永嘉想要再去確認剛剛那一眼對視是否是錯覺的時候,對麵的人已經掛上了一個微笑。


    “找我有事?”賀姝問。


    “沒……我就是想來泡杯茶,正巧看到你也在這。”曾永嘉舉了舉自己手中的保溫杯:“報案人的筆錄我和老常已經做完了。”


    “辛苦了。”


    “馬上就到上班的時間了,咱們隊裏人也來了七七八八,要麽現在回去我給您介紹一下?”他試探性的提議,在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率先從椅子上蹦了下去,手裏端著那還在冒著熱氣的保溫杯往外走去。


    賀姝也起身跟在他的身後,在經過空調時,她才想起來哪裏有點不對勁,原來出風口那裏已經沒有了呼呼的風聲。


    早間的氣溫並不燥熱,也許是保潔阿姨覺得浪費,隨手關掉了。


    她摸了摸自己微涼的小臂,快走兩步出了休息室。大約半分鍾後,便看見了掛著專案大隊牌子的辦公室門口,走近了便聽到從裏麵傳出來的嚷嚷聲。


    “……局裏簡直是不講道理……等了好久,弄個丫頭片子……”


    曾永嘉神色大變,兩個箭步就衝進了辦公室內,用力的咳嗽了兩聲,裏麵便沒了動靜。


    抬手將散落的碎發攏在了耳後,賀姝又等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才走了進去,專案大隊的辦公室是寬敞的大開間,裏麵大約有十來張辦公桌。她一出現,七八個大老爺們瞬間神色各異。


    常斌在得到曾永嘉的眼色之後,迎上來替她介紹了一圈隊裏的人,在介紹到其中一個麵無表情的方臉男人的時候,還停頓了一下,神色有些尷尬。


    賀姝打量了一番那位名字叫‘謝子豪’的民警,應該就是剛剛說話的那個,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


    反正專案大隊的整體年齡不高,多數都在三十到四十歲這個區間,也有四十多的。再大的可就沒有了,畢竟這行可以說吃的是‘青春飯’,年紀大了,光是熬夜就吃不消。


    曾永嘉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又摸不清賀姝到底是個什麽脾氣,所以便上前打著哈哈:“賀隊,那靠窗戶的大辦公桌就是您的,筆錄什麽的我也放上麵了,一會兒您可以看看……”


    就在這時,丁棋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推開半掩著的門走了進來,在察覺到辦公室裏明顯不太對勁的氣氛之後眼珠子轉了轉,神色如常的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賀姝的身上:“賀隊,dna比對有結果了。”


    常斌聞言湊了過去,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報告:“這麽快?受害者竟然在數據庫裏,有前科?”


    丁棋點頭。


    賀姝翻開了報告,在那頁末尾看到了想要的:“5年前,牽扯到一起強jian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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