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之前兩人曾有過的男女關係,唐曜森對梁楨的照顧更像一個長輩,一位良師,無論在生活、工作還是學習與成長的過程中,給過她很多切切實實的引導和幫助。


    這點梁楨一直感恩,鍾聿也清楚,但無奈自己太小氣。


    盡管剛才她已經解釋了自己現在對唐曜森的感情,可鍾聿心裏還是有些不得勁。


    ”那什麽……”他摸了下額頭,把梁楨強行往自己身邊拽了拽,“不想聽你倆的事,要不說說我們?”


    “我們?我們什麽事?”


    鍾聿撐著身子,又往梁楨身上貼了點,“我知道之前我做錯了事,不應該什麽都瞞著你,盡管事出有因,但讓你吃苦遭罪就說明我的做法肯定有問題,這點我必須承認,可是能不能看在我初衷是好的份上,原諒我之前的愚蠢?”


    梁楨哧了聲,“你是夠蠢的!”


    鍾聿:“……”


    但見她笑了,他心裏也跟著歡喜起來,不覺抬手拿手指刮著梁楨露在外麵的肩膀,那裏瘦削淩厲的弧度上滾著細膩的光。


    他笑眯眯地問:“所以你這算原諒我了嗎?”


    梁楨蹙眉:“我幾時生過你的氣?”


    鍾聿:“沒有生氣?”


    梁楨又笑:“要生氣的話我怎麽可能從米國回來照顧你。”


    鍾聿愣了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你不生氣?”


    “嗯。”


    “你真的不生氣?”


    梁楨都快被他逗死了,推他一把,“你看我這樣子像是生氣麽?”


    她笑嗬嗬的,眼梢彎彎,身上裹了條寶藍色的手工毯,大片肩膀露在外麵,膚色白皙細膩,又暈了層燈光,整個人猶如薄紗般剔透柔軟。


    她這樣笑盈盈地看著鍾聿,真的不像在生氣。


    鍾聿又回想最近梁楨在南樓照顧自己,從最初的端茶遞水伺候羹湯,到現在督促他複健吃藥,即便是請了護工,但其實大部分照顧的活兒都是她在幹。


    之前他還知道這個傻女人在醫院裏衣不解帶地陪床了很久,一天兩頓擦身,按摩,甚至換尿袋這些髒活累活都是她在幹。


    若她生氣或者怨他,應該不至於會為他做這麽多事。


    鍾聿越想越舒心,都快樂開花了。


    他又蹭回到梁楨身邊,指腹一點點摩挲著她的手臂,“那既然你不生氣了,什麽時候我們去把證換回來?”


    “什麽證換回來?”


    “結婚證啊,之前不是辦了離婚手續麽,得重新去複下婚。”


    梁楨往旁邊坐了點,側身看著鍾聿。“誰說我要跟你複婚了?”


    鍾聿僵了下,“你剛不是說不生我氣了麽!”


    “對,我是不生氣了,或者說從頭到尾我都沒生過你氣,但不生氣不代表我會跟你複婚,行了時間也不早了,借你房間洗個澡。”


    梁楨揭開毯子下床,光著腳走進浴室。


    她簡單衝洗了一下,裹著浴巾出來,見鍾聿還保持剛才的姿勢坐在床頭。


    “你也去洗一下吧,洗完早點休息。”


    梁楨撿了地上的衣服背過身去往身上套,穿好回頭,床頭的男人還是剛才那副模樣。


    “怎麽了?”她過去拿手輕輕推了推,“都十點了,你趕緊洗洗早點睡覺,不然明天…”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複婚了?”


    梁楨愣了下,“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談好不好?。”


    “不好,我就想今天知道答案!”


    “……”


    得,這位少爺的倔勁又上來了。


    梁楨不由歎口氣,“你想聽真話?”


    “對,真話!”


    “好!”她撈了下劉海又重新坐到床沿,攢著氣,看他一眼才開口,“你說得沒錯,我確實不想跟你複婚!”


    “為什麽?”


    “我們之間存在太多問題了。”


    “你覺得我不夠坦誠,介意我之前騙了你?”


    “不是這個原因,或者這隻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那還有什麽其他原因,你說,我都會盡力去改!”他眼神中透著很明顯的焦慮,令梁楨覺得心裏也跟著亂起來。


    “不是你改不改的問題,我跟你之間,其實不單單是你的原因。”


    “你是不是要說我們性格不合適?”


    “沒有!”


    “那就是家世背景的原因?”


    梁楨摸著自己的額頭,歎氣,“不排除有這方麵原因。”


    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確實會造成很多不適和排異。


    “但根本原因應該還在於我,我覺得我可能…可能沒辦法再跟你重新走入婚姻,起碼暫時是這樣……”


    她低著頭默默說完,好久鍾聿都沒什麽反應,她又回頭看一眼,靠在床頭的男人眼圈泛了一圈紅。


    他應該不是因為要哭才紅眼眶,而是來自於某種比較強烈的情緒,生氣,憤怒,或者難過。


    梁楨重新轉過去,拿手抱了下頭,“我知道這麽說可能會傷到你,但我不想騙你,至於你……”


    “你剛才為什麽願意跟我上床?”


    “什麽?”梁楨的話被打斷,她回頭又看著鍾聿。


    鍾聿沉著臉重複,“既然你不想跟我複婚,為什麽願意跟我上床?”


    梁楨:“……”


    被他這麽一問梁楨倒有些懵了,“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然聯係嗎?”


    鍾聿:“難道沒有嗎?”


    梁楨:“我喜歡你,感覺到了自然水到渠成,但這並不代表就必須跟你結婚,婚姻與感情是兩碼事。”


    “嗬,你這個觀念倒新鮮!”鍾聿冷哼,看上去極其不爽。


    梁楨覺得一時半會兒跟他也說不明白,又蹭了蹭額頭,“算了,回頭再聊吧,你早點休息。”


    他身體還沒完全康複,醫生要求必須保證睡眠。


    眼看都快十一點了,梁楨不想再跟他在這扯什麽婚姻和感情。


    “我先下樓了,晚安!”她披上最後一件外套出門,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被鍾聿叫住。


    “你等等!”


    她停下來,回頭,“還有事?”


    床上的男人冷颼颼地盯著她,“你是不是等這邊事情結束了,還要去米國念書?”


    梁楨幾乎想都沒想,直接回答他,“對啊,我隻辦了休學,最晚到過完元旦吧,我就得回去!”


    這會兒已經是十一月底,快十二月了,也就是說再有一個月她就要回米國去。


    鍾聿當時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氣球,一會兒呼呼吹氣一會兒漏氣,癟癟鼓鼓的整個人要原地爆炸,可是內心的無力感卻又像海綿一樣膨脹。


    很多話被堵在心裏,想說說不出,想咽又咽不下去,最後他拿被子往身上一罩,翻身背對梁楨:“你出去!”


    梁楨頓了下,替他關上房門。


    ……


    第二天天氣不好,一大早就開始下雨,雨勢倒不大,但氣溫下降得有些厲害。


    梁楨原本隻穿了件薄毛衣,自覺屋裏有暖氣,但走出臥室還是覺得一陣寒意襲來,無奈她當時回國太匆忙,也沒帶厚實一點的衣服,隻得回房間找了條披肩裹上,剛走至大廳就見小芸從外麵進來。


    “早啊,梁小姐!”


    “早!”


    “前頭早飯準備好了,你收拾妥當就去吧,二少爺已經在了。”


    梁楨愣了下,“二少爺起床了?”


    “嗯,都起了一會兒了,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麽起這麽早。”


    最近他養病,基本每天都要睡到八點之後才起,可這會兒還沒到七點,有點反常啊。


    “知道了,你去忙吧。”


    梁楨洗漱好往前麵去吃早飯,果然見鍾聿已經坐在餐廳,麵前桌上擺了粥和一些清單點心,都是照著醫生交代的要求為他特意做的,可他一口沒動。


    梁楨進去的時候隻聞到一股咖啡香,走近一看,果然見他手裏端了杯咖啡,還是濃黑的美式。


    “你大清早起來喝什麽咖啡!”


    端著咖啡的男人朝她瞄了眼,沒搭理,起身就往外走,還差點跟進來的沈阿姨撞上。


    梁楨當時著實怔了怔,這算是耍哪門子脾氣,但擔心他的身體,又在後麵追了句:“你早飯不吃了?”


    “不吃!”


    已經走到門口的男人不冷不熱地丟了這兩個字,轉身拐個道就出了餐廳。


    在旁邊的沈阿姨看了看梁楨,又看了看鍾聿消失的方向,一臉懵地問:“你倆這是又怎麽了?”


    她還特意加了個“又”字。


    梁楨聳聳肩,“可能在生我的氣吧!”


    沈阿姨忍不住抱怨,“昨兒不還好好的麽!”


    梁楨苦笑,“天知道!”


    沈阿姨:“……”


    此後兩天鍾聿跟梁楨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不說話,不交流,即便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遠遠見著他也是直接掉頭就走,臉色在家裏也是放得十分難看。


    就連小芸也察覺到了,巴巴跑來試探梁楨:“二少爺這幾天看上去心情很不好,您是跟他吵架了麽?”


    他們吵架了麽?


    似乎並沒有!


    不僅沒吵架,他們還進行了一場理智而又深入的交流,梁楨自認為自己坦白得很徹底,可心裏又清楚鍾聿最近兩天不搭理她的原因。


    “沒吵架,他可能隻是想不通一些事。”


    “是工作上的什麽事麽?那二少爺也真是不容易,在家調養身子還成天要操心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梁楨勉強笑了笑,沒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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