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聿挑了下眉,心想你罵就罵吧,反正我橫豎當聽不見就行。


    “去客廳!”


    梁楨豎著腦袋瞪他。


    鍾聿抿了下嘴,“走啦,去客廳!”順手就抓了下梁楨的手腕,梁楨立馬往旁邊甩開,“別碰我!”繼而自己繞開他進了屋子。


    鍾聿討了個沒趣,捏了下鼻子訕訕跟著走了進去。


    客廳還是老樣子,家具擺設一樣都沒變,因為定期都有人過來打掃,所以即便長時間沒人住也照樣幹幹淨淨。


    隻是少了許多生活氣息。


    鍾聿插著兜過來,“要不要喝點什麽?”


    梁楨:“不用,要談什麽趕緊談!”


    鍾聿:“幹嘛這麽著急,要不我去煮兩杯咖啡?”


    梁楨轉過去看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這種情況下他還有心情一起喝咖啡?


    鍾聿眉頭皺了下,“喝不喝嘛?”


    “不喝。”


    ”噢,那我就煮我自己的了。“說完還真往島台那邊走,走到一半又回頭,“真不喝?”


    “不喝!!!”


    “……”


    鍾聿噢了聲,自己走了。


    開放式島台,但在另外一個區域,以梁楨當時站的位置看不到全貌,隻聽到那邊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翻了一會兒,鍾聿在那邊喊:“咖啡豆在哪?”


    “不知道!”


    ’我記得之前不是放這邊櫃子裏的嗎,你帶那邊去了?”


    梁楨搬去嘉悅府的時候隻帶了自己跟豆豆的衣物和必要生活用品,家具家電一樣都沒搬,咖啡豆肯定也不會帶過去。


    “沒有,沒帶!”她沒好氣地回答。


    緊接著那邊又是一通翻找聲。


    ”可怎麽沒了啊,你放哪兒了,想想!”


    梁楨忍著隨時要殺人的脾氣,深呼吸,“烤箱上麵最左邊的櫃子,如果沒有就說明扔了!”


    “噢。”


    又是一陣搗鼓的動靜,幾分鍾後傳來機器磨豆的聲音,緊隨而來的是濃鬱的咖啡香。


    梁楨坐在沙發上等。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她一下捏緊拳頭,終於忍無可忍,起身走過去。


    鍾聿正好從櫃子前麵轉身,“杯子呢,你放哪了?”他一眼無恙地問梁楨,那模樣就好像還是一對天天過在一起的普通夫妻。


    梁楨閉眼壓了一口氣,“你到底想怎樣?”


    “什麽想怎樣?”


    “你費盡心思弄走豆豆,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信息,現在叫我過來看你煮咖啡?”


    鍾聿眉頭又皺了下,“事要談,咖啡也是要喝的,杯子在哪?”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但平靜眼神卻給人一種像是非要跟你杠到底的勁兒。


    行,很好!梁楨冷笑著點了下頭。


    ”你等著!”她轉身進了廚房,從消毒櫃裏翻出一隻馬克杯扔到島台上。


    鍾聿眼梢翹了下,“你真不要來一杯嗎?”


    梁楨看都不願意看他,“不用!”


    “成吧,那我自己喝了。”鍾聿拿過杯子接了杯咖啡,喝了兩口,半個屁股貼靠到後麵的料理台上。


    梁楨快要忍不了了,“現在可以開始談了嗎?”


    ”等我把咖啡喝完。”


    “你可以邊喝邊談。”


    鍾聿似不爽地懟了她一眼,“怎麽,一杯咖啡的功夫都等不了,你現在就這麽不願意跟我呆一起?”


    梁楨本想刺回去,但見他那一副酸不酸冷不冷的模樣就沒了一點興致。


    ”你喝,你慢慢喝!”她轉身重新往客廳走。


    鍾聿撇了下嘴,自覺無趣,也隻能扔了咖啡杯跟過去。


    梁楨坐在沙發一端,知道他跟過來了,卻沒看他一眼,鍾聿站在對麵突然有些不敢走過去。


    他捏了下鼻梁,又攢了一口氣。


    “你,官司輸了。”結果說完自己都想扇自己。明明來的路上已經想了一千種開場白,結果卻挑了最爛的一句。


    果然,原本坐沙發上沒看他的梁楨一下子抬頭,如果眼神可以化為利箭,此時的鍾聿大概已經被射得千瘡百孔。


    “你到底想說什麽?”


    鍾聿又抓了下耳朵,“……那什麽…豆豆我暫時安置在另外一個地方,已經安排了專人照顧,你放心。”


    梁楨忍不住嗬笑,“你突然把他接走,也不提前跟我打一聲招呼,而且他什麽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麽放心?”


    “這個你大可不必太擔心了,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跟你在一起,但我也是他爸爸。”


    “爸爸?”梁楨哼氣,“你這個爸爸盡到過多少當爸爸的責任!”


    “所以我現在要彌補他啊。”


    “這就是你搶撫養權的原因?”


    當然不是!鍾聿在心裏回答,但嘴上卻說:“你要這麽想也可以,不過我今天叫你來並不是為了爭這些,更何況官司你都已經輸了,再爭這些已經沒什麽意義!”


    “誰告訴你我輸了?”


    “…難不成你還想繼續上訴?”鍾聿盯著梁楨,“難道你的代理律師沒有告訴你嗎,就目前這種情況,即便你起訴到最高院也不會有多少贏麵。”


    這話聽著可恨,但錢律師昨天在電話裏也確實給梁楨分析過了,基於目前她的條件,就算真的往上起訴,基本也是維持原判的可能性居多。


    “你很得意對嗎?”梁楨心裏突然湧出很多委屈,“是,我沒工作沒學曆沒收入而且還自不量力地想要出國念研究生,但這不能成為你搶豆豆的理由。”


    她覺得自己可以夠受他的冷落,忍受他的疏遠,甚至忍受他在外麵包養其他女人,但是跟她搶豆豆,真的不可原諒。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做有多卑鄙?”梁楨抬頭怨恨地看著鍾聿,“當初跟你領證的時候你親口答應過我,如果我們倆的婚姻真走到窮途末路的地步,你不會跟我搶豆豆,可是現在呢,你把自己的話當放屁?”


    她不爭家產,主動淨身出戶。


    他放棄孩子,不跟她搶。


    這是當初兩人默認的條件,可到最後她履行了承諾,他卻背信棄義。


    鍾聿被她懟得有些招架不住,但從某個點看,他最近半年的所作所為確實禽獸不如,而現在居然還要跟她搶豆豆。


    他又何嚐不知,豆豆是她的命。


    ”我……”鍾聿略慫地又用手撓了撓額頭,“誰說我們倆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


    “都已經離婚了!”


    “不作數!”


    “怎麽不作數,法院都已經判了。”


    “沒錯,法院是判了,但判決書還沒下來,也就是說,在判決書沒下來之前,我們的婚姻關係還沒正式解除!”


    鍾聿好像猛地來了個大拐彎,倒弄得梁楨一時有些接不上。


    按道理法庭雖然宣判了,但在最終判決書沒有下達之前,確實還不能算正式離婚。


    ”你到底想說什麽?“梁楨被他顛三倒四的邏輯弄得有點亂。


    鍾聿又用手蹭了下額頭,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靠,“我想說的是,我並不是非要跟你搶豆豆,也知道這麽小的孩子肯定跟著媽媽比較合適,所以能不能這樣,你想讀書你可以讀,你想出國深造我也可以全額供你,但我們…暫時別離婚。”


    梁楨聽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把話說完,腦子裏好像卡了一下。


    鍾聿見她半天沒反應,又試探性地問:“你覺得……怎麽樣?”


    怎麽樣?


    怎麽樣!!!


    梁楨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或者是哪句話的意思她沒有弄明白。


    ”你說,暫時……不離婚?”


    “對!”鍾聿一臉真誠地看著梁楨,“隻要你答應,我立馬叫人把豆豆送回嘉悅府,在你出國之前他可以繼續跟你住在一起,等你拿了offer之後你也可以重新考慮,如果你想把他帶去米國,我安排保姆司機跟你們一起過去,如果你嫌麻煩,他留在國內,我找人照顧,你要有時間隨時都可以回來看他,而在此期間的一切費用全部由我承擔,包括你出國留學的費用。”


    也就是說,她想念書就去念好了,她想帶著兒子也可以。


    這聽上去真是一個特別溫柔的建議,溫柔到梁楨忍不住笑出來。


    她忍不住問:“那你呢?”


    ”我?”


    “對,如果不離婚就意味著法律上我們還是夫妻關係,所以你是打算回歸家庭當一個好丈夫好爸爸?”


    真是特別狠的靈魂拷問。


    鍾聿眼梢皺了下,“我……暫時可能還沒辦法住回去,但是我跟你保證,再給我一點時間,最多半年,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梁楨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那日天氣晴朗,陽光透過落地窗投射到他身上,他穿了件湖藍色襯衣,袖口兩顆銀色袖釘,從頭到腳每一寸都那麽好看。


    梁楨一直覺得他是站在萬千人潮中都能閃閃發光的那一個。


    即便今日這般,她也依然這麽覺得,可就如此星辰般的一個人,跟她說:“我不離婚,但我也不住回去。”


    梁楨覺得這大概是她迄今為止聽到的最可笑的一句話。


    “交代?你的交代就是一句不離婚,然後繼續保持現在這種不著家不負責成天在外麵花天酒地的生活?而我作為名義上的鍾太太還必須扮演好那個永遠知情知趣的妻子?”梁楨覺得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鍾聿,我了解你性格衝動,也知道你有時候想問題不夠成熟,但是從來沒料到有一天你會變得這麽厚顏無恥!”


    她覺得自己在這多呆一分鍾都是羞恥,梁楨從沙發上站起來就往外麵走。


    鍾聿愣了一下,趕緊去追。


    此時梁楨已經進了電梯。


    “喂,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他伸手想把人從轎廂裏拽出來,卻被梁楨一把推開。


    ”等判決書下來我們就算徹底結束了,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會出去念書,但並不意味著我會把豆豆的撫養權就這麽讓給你!”梁楨說完,直接摁了電梯鍵。


    眼看著轎廂的門合上,鍾聿再摁也已經來不及了,


    梁楨一口氣跑下樓,取了車開出小區,路上掏出手機撥了錢律師的電話。


    “……法院那邊正式判決書什麽時候能夠下來?”


    ”正常一般七個工作日之內!”


    “那如果判決離婚之後我還能不能起訴重新分配財產?”


    錢律師那邊明顯停頓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現在很多案件因為涉及案外第三人,再離婚訴訟程序中無法一起處理,都會等離婚之後另外解決,但一般這種情況的話都是以財產糾紛案來操作了。”


    ”好,見麵聊吧,半小時後上次的咖啡廳等你。”


    ……


    鍾聿在屋裏暴走了二十分鍾。


    他回想自己剛才跟梁楨溝通的每一個環節,發現似乎沒問題,又好像每一句都有問題,當然,一部分原因在於自己。


    他沒法坦白,也不敢坦白,或者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坦白,隻寄希望於事情可以盡早解決,等事過境遷之後他覺得自己可能才有勇氣說出正相。


    但中間這段時間他需要梁楨等。


    按他的打算,半年後梁楨順利拿到國外的offer出去,走遠了他才能放心,而他在國內解決自己的事,等事情處理完了再想辦法去哄,可就剛才的“談話”來看,兩人完全沒有聊到點上。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之間都沒辦法坐下來好好談點事了?


    鍾聿在苦惱和委屈中過了半天,結果當天晚上就收到了梁楨找律師起草的律師函。


    他看了看上麵的內容,當時就草了一聲。


    “這特麽剛正不阿的脾氣,就不能學著聽話一次?”


    先是出軌,繼而是離婚,再下來兩人爭撫養權,撫養權的官司剛打完,緊接著進入了財產糾紛。


    梁楨跟鍾聿之間那點破事最近頻繁上熱搜,而劇情發展已經像八點檔的電視劇那樣沒完沒了。


    用有些網友的話說。


    “……這兩口子鬧得就跟老太婆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


    鍾聿簡直要瘋了。


    他料想過梁楨沒這麽好擺平,也不會乖乖聽他的安排,但從離婚到爭奪孩子的撫養權,再到財產糾紛,期間還經曆一審二審,這一撥撥的,弄得鍾聿分分鍾想撂攤子不幹。


    她是不是非要跟他杠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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