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伯的臉色明顯僵了下,但很快又恢複平和。


    “看了,不過不大懂你發那些東西給我算什麽意思。”


    “裝傻啊,老狐狸!”鍾聿腹誹,不過他也不著急,慢悠悠地將一直握在手裏的手機擱桌上,拿過杯子喝了一口茶。


    這個過程蔣玉伯始終沒說話。


    鍾聿笑著開口:“陳醫生出車禍,您對此有什麽看法?”


    蔣玉伯攤了下手:“挺可惜的。”


    鍾聿:“是吧?年紀輕輕,死於非命,不過我倒並沒覺得有什麽可惜,不過就是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想應的代價而已。”


    蔣玉伯聽完,眼皮垂下來看了眼桌上翻過來合在那的手機,半笑不笑地說:“我跟他不熟,之前也沒什麽接觸,所以代價不代價的,並不清楚,也不明白你特意發他的屍檢報告跟照片給我看是什麽意思?”


    言語間蔣玉伯神色無恙。


    行呐,老頭兒很穩啊!鍾聿暗戳戳想著,又嬉皮笑臉地說:“舅舅,都是自家人,其實沒必要兜圈子。”蔣玉伯:“沒兜圈子,是真的不明白什麽意思。”


    鍾聿:“所以這不約您出來跟您當麵講了嘛。”


    蔣玉伯笑而不語。


    鍾聿擱下茶杯,上半身往前湊了點,隔著一張小圓桌故意壓低聲音問蔣玉伯:“一家老小四口人啊,您就不怕遭報應?”


    蔣玉伯眼色陰了下,“你胡說什麽,這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鍾聿:“沒關係嗎?可我怎麽聽說陳駿出車禍是您叫人動的手?”


    蔣玉伯聽完“嗖”地一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簡直一派胡言!”


    鍾聿蹙眉抬頭:“那是我聽錯了?”


    蔣玉伯氣鼓鼓地瞪著鍾聿:“當然,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鍾聿:“怎麽不可能?”


    蔣玉伯:“陳駿出車禍對我有什麽好處!”


    鍾聿:“可能他手裏握了你什麽把柄?還是說你讓他替你辦了什麽事,事成之後……嗯,殺人滅口?”說到這的時候鍾聿還劈掌在自己脖子上砍了砍,作出一副被人滅口的樣子。


    蔣玉伯被他中二的模樣弄得更加氣惱。


    “放屁,沒有證據的事我可以告你誹謗!”


    “誰說我沒有證據?”


    “你……”蔣玉伯的龍頭拐在地板上撞得砰砰響。


    鍾聿慢悠悠地起身,兩手搭在他肩膀上,“來,坐,您先別激動,畢竟也這麽大年紀了,回頭要是被我氣出個三長兩短,後麵就不好玩兒了。”他一邊摁著蔣玉伯強行讓他坐下,一邊身子傾斜,雙手撐於台麵湊到老爺子麵前。


    此時兩人一個坐著,一個微含腰俯身,卻令鍾聿占了高處那個位置。


    他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蔣玉伯。


    “舅舅,剛也說了,都是自家人,沒必要兜圈子。”


    “混賬東西,你知不知道…”


    “行了行了,您先別激動,讓我把話說完。”他強行摁住蔣玉伯的肩強不讓他站起來,又跟哄小孩似的放柔聲音,“陳駿呢,死有餘辜,就算您不動手,我也不會讓他好過,但現在既然人已經死了,我姑且也不會去追究誰的責任,但這人死得總得有點價值,舅舅,您說是不是?”


    蔣玉伯眼皮抖了下,又闔下來:“我不懂你這話什麽意思?”


    鍾聿:“不懂啊?不懂不要緊。”他遂即低頭,幾乎是圈著蔣玉伯的脖子貼到他耳根旁邊說了一段話。


    也不知說了什麽,隻見蔣玉伯眼露寒光,怒目圓瞪地抬頭衝鍾聿吼:“你別信口雌黃,陳駿的死跟我根本毫無關係,我也沒有殺人動機,你憑什麽把這個屎盆子扣到我頭上。”


    老爺子氣得額頭青筋都一根根暴了起來。


    “我呸,妄想拿幾張照片和報告來糊弄,你覺得光憑這些東西就能威脅我在董事局和股東裏頭幫你說話?簡直癡心妄想!”


    蔣玉伯絲毫不顧忌鍾聿是小輩,連帶著髒字也往外蹦。


    鍾聿不得不又摁住他的肩,“都說了別這麽激動,回頭您老氣出毛病來我怎麽交代?”


    蔣玉伯:“你……”


    鍾聿:“更何況既然我敢拿這事來跟您談條件,手裏肯定有證據!”


    “什麽證據,啊,什麽證據,有本事先把證據拿出來給我看!”


    “那不行,拿出來暴露了後邊兒還怎麽跟您玩!”


    “鍾聿!!!”


    眼看著蔣玉伯氣急敗壞,滿臉通紅,鍾聿內心別提多爽,他一手依舊扣住蔣玉伯,一手撐在台麵上。


    “董事會改期到下周,我給您三天時間考慮,考慮清楚了給我打電話。當然,我也不會逼您,您要實在不願意就別勉強,回頭大不了咱也當次守法公民,我讓人把證據給您發到網上?”


    蔣玉伯聽完整個人癱了下去,僵在椅子上久久未動。


    鍾聿嘴角勾斜,撐著桌麵站直,站直之前還不忘替蔣玉伯撣了撣被弄皺的衣領。


    蔣玉伯原本漲紅的臉此時已經整個刷白,嘴唇抖動,如果他怒視的眼光可以變成箭,鍾聿覺得自己此時肯定已經千瘡百孔。


    “行了,話我都說完了,舅舅自個兒好好考慮,另外謝謝您的茶。”他端起杯子將裏麵的水喝了個幹淨,皺眉細品一番,“不過我還是喜歡喝酒多一些,茶這種玩意兒,可能隻適合像舅舅這種需要修生養性的年紀。”


    蔣玉伯死死瞪著他出不了聲音。


    鍾聿笑得一臉燦爛,離開的時候嘴裏還情不自禁地哼出了小曲兒,他一路踩著輕快的步子走出包廂,到樓下大廳的時候又遇到剛才領他上去的那位侍應生。


    侍應生已經知道他的身份,趕緊上前刷存在感。


    “鍾少,您這就走了啊?需不需要給您安排車子?”


    “不用!”


    鍾聿從錢夾抽了幾張紙幣塞給他,侍應生樂嗬嗬地接了,替鍾聿拉開了門,一直把人送上車才算完。


    唐曜森晚上有個應酬,陪著吃完飯由司機送回來,剛下車就瞥見門口廊簷下站了一個人,手裏捏了小半截煙蒂。


    離婚的時候大部分房產都給了鍾盈,隻留了這套郊外的小洋房,因地理位置偏,晚上黑燈瞎火的還是挺瘮人的,所以唐曜森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辨認出對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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