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楨醒過來,屋裏一片漆黑,下意識往旁邊摸了下,沒有人。


    聽到外麵走廊有說話的聲音。


    ”……誰給他的權力?老爺子還在呢,ceo的位置還沒輪到他手裏,他有什麽資格在項目書上簽字?”


    ”之前我敬他是長輩,有些事睜隻眼閉隻眼就過了,怎麽,他是不是真覺得我特麽是個軟柿子?”


    “鍾盈?鍾盈她腦子就沒清醒過,居然連他的話也信……”


    走廊有踱步的聲音,腳步越來越遠了,隨之電話聲音也漸漸聽不見。


    梁楨摸過自己的手機看了眼,快十二點了,她竟然一覺睡了四個多小時。


    身上還是黏糊糊的,剛才做完也沒洗澡,許是太累了,原本想趁著氣氛不錯跟鍾聿好好聊聊,最近兩人總是聚少離多,她其實有很多事要跟他講,哪知他不知節製,她又好久沒做了,弄完聊了兩句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現在,還是被鍾聿在外麵說電話的聲音吵醒。


    她翻過身仰麵平躺,屋裏實在太安靜了,還是能夠隱約聽到一點走廊那頭傳過來的聲音,不過內容聽的並不清楚,但依稀還是能夠判斷出一個大概。


    其實她對鍾氏內部的事知道得不多,鍾聿不提,她也從來不多問,但並不是一無所知。


    網絡世代,獲得信息的途經太多了,隨便網上翻翻新聞,看看網友評論或者爆料都能知道很多內容。


    特別是最近鍾家發生了太多事。


    從最早鍾壽成中風住院開始,到豆豆的身份曝光,她跟鍾聿領證,再到唐曜森和鍾盈起訴離婚,老爺子被氣得二次住院,之後傳出唐曜森離職,手術住院,內部有鍾聿要上位的消息……


    這一件件事看似都是獨立的個體,可其實內裏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短短半年間發生了這麽多事,鍾氏也好,鍾家也好,最近一直處於風口浪尖上,但大熱點卻是老爺子年事已高,身體抱恙,唐曜森手術,又剛離婚,之前還算和諧的局麵被打破,後麵鍾氏誰掌事?


    梁楨這幾天也在網上看了一些評論,撇開鍾氏內部各種紛爭不說,大部分都覺得蔣玉伯上去的可能性最大,當然,網友也不是口說無憑。


    首先,蔣玉伯任鍾氏副總裁,掌管整個鍾氏財政和人事,在鍾氏幾十年,無論是能力還是魄力都有目共睹。


    其次,蔣玉伯是鍾壽成的小舅子,是鍾聿的舅舅,唐曜森一走,短時間之內除了蔣玉伯,根本找不出第二個能夠挑大梁的人,按照網友的意思,鍾壽成就算想要把鍾氏成功讓兒子接棒,近幾年也得給他找一個領路人。


    網上甚至還有人打比方,說鍾聿這個儲君年紀太輕,資曆尚淺,就算被鍾壽成硬扶上去也服不了眾。


    偌大一個集團公司,業務繁多,誰能服一個25歲的當家人?所以這時候就得有個輔佐大臣,而作為鍾氏元老,又是舅舅的蔣玉伯最最合適。


    最後當然就是蔣玉伯自身了,他自蔣玉姣嫁入鍾家開始就已經進入鍾氏,在鍾氏工作了四十多年,看著鍾氏一點點成長,熟悉鍾氏每一個分支和所涉行業,包括蔣玉伯的兒子,弟弟也都在鍾氏任職。將近半個世紀的經營,蔣家在鍾氏的根基已經紮得很深,所以無論從人脈,業務,還是整體把控方向,蔣玉伯都是不二人選。


    當然,網上也有不一樣的聲音,有人拿外戚奪權來打隱喻,說蔣玉伯有狼子野心,不過類似言論沒幾人信,又不是宮鬥劇,哪來外戚奪權?簡直就是陰謀論。


    走廊上的腳步聲開始往回走。


    “……知道了,這事先瞞著老爺子,等我過去處理。”


    隨之房門被推開,鍾聿進來,梁楨聽到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


    “要出去?”


    剛套上一條褲管的男人回頭,見梁楨巴巴睜著眼躺那,愣了下,問:“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梁楨:“沒有。”


    鍾聿把另一隻褲管套上,拉上拉鏈,“嗯,要去公司一趟。”


    梁楨揪著被子從床上坐起來,“這麽晚了,有什麽事不能等明天再說嗎?”


    鍾聿笑笑,沒回答,而是過去低頭親了梁楨一口,摸了摸她的發頂,“你睡吧,我開你車走。”


    他從機場過來是孫叔去接的,到這邊他就讓孫叔把車開走了,這邊新居,車庫裏也沒備用車子。


    梁楨沒再多問。


    “晚上開車注意安全。”


    “知道了,睡吧。”


    鍾聿走後梁楨嚐試入睡,然而在被子裏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腦子裏浮現的是剛從鍾聿在走廊上接的那通電話,具體內容她沒聽真切,但從他刻意壓製的聲音中可見似乎很生氣,但他重新走進房間的時候情緒顯然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


    梁楨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鍾聿從不跟她聊工作上的事,特別是最近他壓力劇增,可無論在外麵承受多少,心情是糟糕還是鬱悶,抑或碰到了什麽棘手的問題,他也從來不回來跟梁楨吐露一個字。


    他似乎把自己剖成了兩半,一半是鍾氏臨危受命的鍾二少,頂著壓力每天要處理很多事;一半是在家跟豆豆玩樂高,有時候甚至比豆豆還幼稚的大齡男孩。


    無論哪一種都有他獨特的魅力,然而兩者卻隻能看到其中一半。


    倒不是她非要刺探鍾氏內部的事,但是作為夫妻,梁楨還是希望鍾聿不要刻意隱瞞公司裏的事。


    即便她可能什麽忙都幫不上,但起碼在他疲憊或者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可以給予寬慰和鼓勵。


    當然,梁楨也知道這種精神層麵上的支持沒有實際用途,可是作為鍾太太,作為他的妻子,還是希望在必要的時候做點什麽,起碼得讓她有存在感。


    這又讓梁楨想到前段時間他去b市,剛剛接手富強光能的收購案,對方負責人卻死活不願意見他,他在那邊苦守半個月都沒能打開僵局,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梁楨知道那段時間他壓力肯定很大,可是從頭到尾他隻字沒跟她提,相反,她去b市的時候撞見他跟章汐喝酒,喝得伶仃大醉,不出一周郭富強便出麵跟他簽了協議。


    那次梁楨跟鍾聿置氣,後者覺得她生氣是因為網上曝光了他跟章汐喝酒的照片,但隻有梁楨清楚,網上那些捕風捉影的東西還不能讓她怎樣,而她心裏真正難過的是——鍾聿工作上遇到困局,從不回來跟她透露一個字,轉身卻願意借著酒勁跟章汐倒苦水。


    或許在鍾聿的認知中也覺得,有些事回來跟她說,除了徒增她的煩惱之外一無用處,但是對章汐就不一樣,章汐有這個能力,背景,甚至是關係網,幫他解除困境。


    後來發生的事也確實證明了這一點。


    郭富強是章汐的姑父,無論她在中間起了關鍵作用,還是隻起了個前橋搭線的作用,總之是她的出現幫鍾聿突破了僵局。


    梁楨獨自躺在寬闊的大床上,嶄新的被子,嶄新的床褥,周圍是全然陌生的環境。


    她刻意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其實有時候真的很討厭如此敏感的自己。


    別墅區大概是住的人少,整個要比高層公寓安靜很多,加之又是深夜,梁楨窩在空蕩蕩的被子裏入睡困難,最後幹脆翻身下床,去內衛重新洗了一個澡。


    身上衝幹淨之後舒服了好多。


    吃飯時穿的那條裙子已經被撕爛了,梁楨重新穿回之前那套居家服,一時半會兒也不想睡了,下樓把廚房和吃到一半扔那的餐盤碗碟全部收拾幹淨。


    一通忙完已經過一點了,鍾聿還是沒有回來。


    梁楨去了客廳,坐在沙發上想給他打個電話,可是轉念想他應該有事在忙吧,何必打擾。


    梁楨從通訊錄裏退了出去,又進了微信,微信也沒消息,她便隨手刷了下朋友圈,其實隻是一個習慣性動作,進微信之後總喜歡圈裏刷一下,梁楨加的好友不多,就算有內容更新來來回回也就那麽多個人,然而今天似乎有異常。


    或許是那句話太刺眼了,也或許是配的圖片有點血腥,總之梁楨進去之後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那條朋友圈——“世上賤人千千萬,可我身邊卻有一個自以為是的賤中極品!”


    話說得實在難聽。


    梁楨看了眼頭像,是遮住半邊風格有點非主流的女人臉,她想起來了,這是陳佳敏的微信。


    兩人也算加好友一段時間了,隻是之前一直是對梁楨屏蔽的,現在冷不丁被放出來,看到這麽一則朋友圈。


    自以為是的賤人,是在罵她嗎?


    梁楨也不希望自己對號入座往上靠,畢竟對方也沒指名道姓,然而一切跡象都太湊巧了,無法不讓人產生懷疑。


    隻是梁楨覺得有趣,就算她跟何桂芳說了些事,有必要對她如此惡言惡語?


    這孩子怕是還沒經受過世界的摔打,才會如此拒絕親人的忠言。


    梁楨想繼續往前翻翻她的朋友圈,可是進去發現被設了三天可見,除了剛發的那條朋友圈之外,頭像下還有一句她的簽名——“你在我旁邊,隻打了個照麵,五月的晴天,閃了電”


    梁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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