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楨到家已經快中午了,進門看到鞋櫃旁邊的男士鞋,不覺愣了下。


    沈阿姨正好從廚房出來,“太太,您回來了啊?”


    梁楨嗯了聲,擱下車鑰匙和包。


    “豆豆爸回來了?”


    “對,剛回來,在樓上呢。”沈阿姨笑著回答。


    梁楨麵無表情,走進客廳,正好鍾聿從樓上下來,他應該已經換過衣服,此時穿在身上的是在家常穿的那件圓領衛衣。


    兩人相視看了眼。


    梁楨:“回來了?”


    鍾聿:“嗯。”


    冷冷淡淡的,絲毫沒有分別這麽多天的黏膩感。


    沈阿姨瞧這氣氛實在不對勁,趕緊笑著說:“還差一個菜,馬上就能開飯了啊。”說完趕緊閃進廚房,避免尷尬。


    午飯就梁楨和鍾聿兩個人,麵對麵坐著,悶頭吃,誰也沒有再開口。


    隻是梁楨吃得比較少,她胃口實在太差,勉強吃了兩口飯,喝了幾勺湯就起身了。


    鍾聿見她放筷子,倒愣了下:“你吃飽了?”


    “嗯。”


    “怎麽吃這麽少?還在發燒?”


    她吞口氣,“沒有,不餓,剛去吃了碗小餛鈍。”遂轉身往樓上走。


    鍾聿頓了下,又問:“你上午去了芝蘭小館?”


    他知道梁楨不會無緣無故去吃什麽小餛鈍,除非是去芝蘭小館,以前還覺得她事兒精,吃個餛飩跑那麽遠的小飯館去,後來知道了她跟陳芝蘭的關係,明白多少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


    梁楨那會兒已經快要上樓梯,頓了下,“嗯。”聲音很輕,擺明了不想跟他多聊。


    鍾聿努力忽略掉她的冷淡,“最近如何可以的話,盡量少出門!”


    梁楨上樓梯的步子沉了下,怎麽,就因為之前她跟唐曜森的照片曝光了,所以現在連出門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我們隻是相互冷靜一下,沒必要連我的人身自由也要一起限製吧?”


    鍾聿聽完氣得要命,“我隻是讓你近期少出門,你能不能別這麽敏感?”


    “我敏感?”梁楨手指緊緊握住樓梯的扶手,算了……“我不想見麵就吵架,隨你怎麽想吧。”


    她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很糟糕,也根本沒力氣糾纏,說完直接上了樓。


    聽到樓上臥室的關門聲,鍾聿將筷子一下摔到桌上。


    怎麽回事呢,都沒法好好溝通了是嗎?


    鍾聿起身拎了外套就往外走,沈阿姨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


    “先生,您不吃了啊?”


    鍾聿沒吭聲,換好鞋站門口。


    “以後太太要是出門,你問清楚去哪,通知我!”


    沈阿姨愣了下,回答:“好。”


    梁楨獨自坐在臥室床頭,大衣還沒脫,手插在兜裏,那張孕檢單和b超單被她疊得工工整整。


    樓下傳來撞門聲,她手指無意識地擰了下,閉上眼,使勁壓住胸腔的腥氣。


    ……


    鍾聿沒去公司,開著車在外麵兜兜轉轉,最後去了吳恙那。


    吳恙最近跟一美院剛畢業的學生打得火熱,為哄人開心,在市中心盤了間畫廊,裝修基本都弄完了,過幾天就能開業。


    鍾聿去的時候正在進畫,搬運工人小心翼翼地把畫從卡車上抬下來,再由安裝工人掛上去。


    一黑發長裙的女孩站在現場指揮工人。


    鍾聿插著兜過去,“吳恙呢?”


    女孩轉身,眼前一亮,指了個方向,“在裏麵呢。”


    “還有其他人?”


    “曹哥也在!”


    曹哥即是曹磊,鍾聿推門進去,裏麵是一個封閉的區域。


    “喲,稀客啊!”曹磊正對著門,所以先看到鍾聿。


    吳恙回過頭來,鍾聿來之前已經跟他聯係過了,所以並沒什麽意外。


    鍾聿環顧四周,酒櫃,吧台,桌椅,裝修也挺上檔次,他嗤了聲,“弄得有模有樣啊!”


    吳恙:“還行吧,喝點什麽?”


    鍾聿拉了張椅子坐下,“不喝了,最近都要喝吐了!”


    吳恙知道他在b市呆了大半個月,估計在那邊應酬也夠嗆,去冰櫃拿了瓶水扔給他。


    “小別勝新婚,你剛回來怎麽就舍得來我這,不在家陪小嬌妻?”


    鍾聿沒吱聲,擰開瓶蓋直接灌了小半瓶下去。


    吳恙見這模樣就知道有問題,“不對勁啊,吵架了?”


    曹磊:“該不會是因為網上那些傳聞吧,不是,我說你夫妻倆才結婚幾天啊,這一會兒工夫上了幾次熱搜了?人汪峰都要妒忌你們!”


    鍾聿懶得搭理,擰好瓶蓋岔開腿坐那。


    吳恙見他臉色難看,朝曹磊使眼色,可曹磊也不知道是眼力勁不足還是故意找茬。


    “不過你也甭在意,反正兒子都有了,家產也跑不到哪去,以後各玩各的挺好,她給你戴綠帽,你在外麵養個小的照樣滋潤,反正橫豎……”


    曹磊屁還沒放完,脖子上突然一緊,鍾聿隔著桌麵伸手一把揪過他的衣領,對著臉就一拳掄過去,曹磊沒防備,腳下不穩,略顯笨重的身子往後倒,撞上後邊椅子又一屁股跌到地上。


    曹磊都被掄懵了,反應了兩秒才爬起來,朝著鍾聿就衝了過去。


    兩人很快扭成一團。


    “你麻痹…我哪句話說錯了?自己找的娘兒們不幹淨…誰特娘不知道你女人跟姓唐的有一腿,人十幾歲就跟他了,你撿了個破爛貨還娶回家當寶,兒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你親生的,自己不嫌寒磣我都替你寒磣!”


    曹磊心裏也窩了不少氣,主要是之前交了好幾個妞兒背地裏都勾搭過鍾聿,後者上不上鉤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男人間的較量,事業地位是一層,女人是另一層。


    自己的妞回回都看上自己的朋友,心裏怎麽可能不窩氣。


    這次鍾聿跟梁楨結婚,曹磊抱了看戲的心態,到今時今日,他自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挖苦他的機會,可這些話聽到鍾聿耳朵裏簡直能把他逼瘋。


    “唐曜森”三個字是他的禁忌,可憐曹磊嘴巴毒,平時又缺乏運動,無論體力還是體能上都不占上風,到最後鍾聿把人直接摁到地上,對著臉連捶了幾下。


    吳恙看著得出人命了。


    “十五,十五……”他拉也拉不住,鍾聿跟瘋了似的,吳恙不得不從外麵叫來兩個工人,這才總算把人摁住。


    曹磊半張臉都腫了,窩著躺地上嗷嗷。


    鍾聿被吳恙摁在椅子上,胸前起伏喘著粗氣。


    “日,我這還沒開業呢你們來這血濺當場?”他朝旁邊嚇得直哆嗦的小女友使了個眼色,“先叫救護車,把曹磊送醫院去!”


    眾人一通忙和,十分鍾後曹磊被弄上救護車,吳恙讓他的女朋友先去醫院看著,自己留下來安撫鍾聿。


    椅子上的男人情緒緩和了一些,但身上戾氣尚在,眸底是千年冰川似的冷。


    別人或許不了解,但吳恙跟他多年兄弟,知道梁楨是他的底線。


    等包間裏的人都散光了,吳恙歎口氣,過去拍了下鍾聿的肩。


    “石頭嘴巴一直挺賤,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再說你把他打一頓又能怎樣,外麵那麽多張嘴呢,你每個都去揍一頓?”


    “我知道你最近壓力挺大,公司事多,家裏家外的都不省心,誒我都不知道你幹嘛要這麽早結婚,就因為有了兒子?”


    站在朋友的立場,吳恙起初就不讚成鍾聿娶梁楨。


    “你說我們平時經常在一起玩的這一圈兒,有哪個這麽早結婚有孩子的,又有哪個自由戀愛能修成正果的?十五,不瞞你說,我一直不看好你跟梁楨,當初你追她我就覺得納悶,她渾身上下哪一處讓你這麽喜歡了?咱先不說家世背景,就她那性格,老端著,苦大仇深似的好像誰都欠她,誒你是受虐狂還是欠收拾啊,非得找這麽一個女人回家供著?”


    “我看她還不如顧家老二呢,起碼顧家老二性格豪爽,有一不說二,直來直往也挺可愛,但你家裏那位,我怎麽覺得她說話做事都是拐幾道彎的,你跟她在一起累不累?”


    鍾聿閉眼,臉色死寂地坐了一會兒。


    他累嗎?


    累!


    可是累成這樣還是沒辦法換個人。


    他重新揭開眼皮,正好對著走廊,走廊上的畫都已經掛上去了,就以他不算專業的眼光來看,也看得出這些畫的水平不咋樣。


    “趁你畫廊還沒倒閉之前,我拿兩幅過來掛你這賣。”


    “啊?”


    “走了!”


    鍾聿起身,不發一言走出了包間大門。


    吳恙莫名其妙,媽的兔崽子,什麽意思?


    ……


    鍾聿開車在外麵轉了一圈,寒風淩厲,看著又快要下雪了,他這副模樣也懶得去公司,繞道到老街那邊買了兩袋豆奶,再開車回去。


    到家才三點,沈阿姨正準備去接豆豆,“先生,您回來啦?”


    鍾聿:“她人呢?”


    沈阿姨:“您說太太?在樓上睡覺呢。”


    他嗯了聲,扔了車鑰匙和手裏的紙袋上樓。


    二樓臥室門關著,鍾聿在門口站了會兒,推門進去。


    屋裏暖氣很足,熱烘烘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梁楨背對著她側躺,半肩烏黑的頭發鋪在枕頭上。


    鍾聿脫了外套,揭開被子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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