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個……鍾……鍾……”鍾了半天也想不出來後麵那是啥字,因為壓根不認識,幹脆兩手抓住鍾聿,“哎喲我的新女婿…我新女婿。”


    鍾聿躲都來不及,手上跟沾了什麽髒東西似的狠狠甩了兩記才把人甩開。


    甩完立即往後退了幾步,站到兩米開外的安全區域內。


    梁國財還要起身過來,鍾聿雙手在胸前比了個x字,“你別過來,就站那別動!!!”


    梁國財半醉半醒,但還是乖乖給退了回去。


    鍾聿又往後走了兩步,正了正衣襟,開口:“我來就是為了給你帶幾句話,說完就走,所以保持這種距離就好!”


    不然單聞著梁國財身上的嗖味他都會有隨時扭頭走的衝動。


    梁國財站床前,笑著在膝蓋上搓了兩下手。


    他又不會上網,也不會弄什麽微信微博,所以原本是不知道梁楨結婚的,還是同鄉跟他提了一句,說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豪門灰姑娘長得有點像他女兒,梁國財就找人弄了新聞給他看,一看還得了,可不就是他女兒麽,而嫁的那位二世主,梁國財看了照片才認出來,就是搶錢包那次跟他動手的小白臉。


    梁國財還曾罵過他癟三,現在可好,癟三搖身一變成了富商獨子,家纏萬貫。


    乖乖!


    “那啥……之前是我不知道,我有眼無珠,女婿,你可千萬別放心上。”梁國財齜著滿口黃牙開始拍鍾聿馬屁。


    鍾聿剮了下耳窩,他哪來心思聽這些。


    “行了長話短說,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以後要錢甭去找梁楨,你找她也沒用,她那脾氣吃軟不吃硬,你不如直接來找我,畢竟錢都在我這裏,我給的話可能還會比她大方一點。”


    梁國財聽完雙目簡直放光,腳步不自覺又要挪過來,鍾聿趕緊往後退,“你站原地別動行嗎?”


    “行行行!”


    梁國財又往後退,一直退到床邊上。


    鍾聿咳了聲,“你之前跟梁楨要五十萬,是這數目對不對?”


    “對對對,你看……”


    “嗯,我想了下,其實也不算多,畢竟你是她父親。”


    “嗨還是你明白事理,我就說我女兒這回嫁的肯定沒錯,那你看什麽時候把錢給我?”


    鍾聿皺著眉,“你先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


    “好,你說,你說!”


    “五十萬,沒問題,我可以給你,但不是一次性給你。”


    “什麽意思?”


    “你是梁楨的父親,盡管這些年你也沒盡過一點父親的責任,但單從法律角度出發,贍養義務她也逃不掉,所以這五十萬就當是她給你付的贍養費。”


    “不是,五十萬就想打發我?是不是太便宜了點?”


    鍾聿沉了臉,“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梁國財瞪著眼睛。


    鍾聿揉了下眉心,“五十萬,我會給你開個賬戶,每個月按份額打到你賬上,你放心,到賬金額絕對夠你一個人的正常開銷,甚至還有結餘,條件是你必須搬回蘆家坪。”


    “不是,你…”梁國財又要插嘴,鍾聿一個冷光掃過去,他訕訕癟了下,到底還是沒再吭聲。


    “另外…”鍾聿手插兜,“我會在蘆家坪的鎮上給你買套房,你要是覺得一個人自理有問題,另外給你雇個鍾點工負責一日三餐也沒問題,但是所有這些的條件是,你必須給我乖乖住在那,管好自己的嘴,自己的腿,別再給梁楨惹一點麻煩,明白了嗎?”


    鍾聿長了一張桃花臉,好看是好看,可是冷不丁板下麵孔,也是挺嚇人的。


    梁國財聽完心裏自然不甘,“這事可輪不到你來說了算!”


    “是吧?”鍾聿插著大衣兜,哼笑,“那行,你要覺得這事溝通不了,那你盡管繼續跟這耗下去,有些事梁楨辦不了,畢竟她還得顧忌父女情分,可我無所謂。”


    他說一半停了停,踱步走到梁國財麵前,視線順著他消瘦的軀幹往下,最後停在他微微彎曲的右腿上。


    “你這…”他抬腳在他右腿腿肚上輕輕踢了下,梁國財一時沒站住,跌坐到後邊床上。


    鍾聿哼笑,“你這條右腿之前斷過吧?”


    他板著臉的時候嚇人,可是這會兒笑起來又帶了股邪乎勁,陰森森地讓人捉摸不透,更瘮人。


    “你…你要幹什麽…”梁國財身子有點開始抖。


    鍾聿嘴唇上勾,“別緊張啊,就是想告訴你,我有一百種辦法可以讓人乖乖呆在一個地方,像你這種…你看,你右腿斷了,我隻需要再取你一條左腿,後半輩子你就隻能躺床上,哪都去不了了,是不是?”


    梁國財狠狠瞪著眼睛,嘴唇打架,卻還在故作鎮定。


    “你…你當我三歲小孩?取我腿…你犯法的,我可以告你!”


    鍾聿真想為他的機智鼓掌。


    老丈人腦子還不算笨哦。


    “是吧,那是不是沒人跟你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再說取你一條腿而已,又沒要你的命,你放心,下半輩子你癱床上,我自會給你養老送終,嶽父,您看這樣可還行?”


    梁國財後背生汗,眼睛死死瞪著眼前的男人。


    這男人生得好看,但笑起來寒侵入骨。


    人上人與底層螻蟻的較量,輸贏向來沒有爭議。


    梁國財也不是傻子,自然懂個中道理。


    鍾聿勾著唇又笑了笑,“行了,話我都帶到了,後麵事情我會安排好,最晚下周吧,下周我安排人送你回去!”他轉身的時候看到旁邊窗台上擱的半瓶燒酒,雜貨店裏賣的最便宜那種。


    “嶽父,這種劣質酒您還是少喝為好,等您回了蘆家坪,逢年過節煙酒我都會安排,您好好在那邊養老,隻要梁楨和豆豆相安無事,你好我好大家好!”


    梁楨知道鍾聿白天要去找梁國財,但並不清楚他會如何處理,期間給他發了微信,他也沒有回複。


    一整天梁楨都忐忑不安,一直熬到晚上鍾聿回來,鞋子還沒換呢她就跑了過去。


    “怎麽說?”


    “什麽怎麽說?”


    “你不是說今天要去見梁國財的嗎,去了嗎?”


    鍾聿扔了外套,扯鬆領帶往沙發上一崴,“去了啊!”


    “結果呢?”


    “處理完了。”


    “完了?”


    “嗯。”


    梁楨愣了下,她不清楚他口中所謂的“處理完了”具體什麽意思,問:“你怎麽處理的?”語氣又急又擔心。


    鍾聿還是頭一次見到梁楨如此焦心的模樣,不免覺得有趣,笑:“去給小爺倒杯水,倒杯水我就跟你說。”


    梁楨:“……”


    梁楨去接了杯水給他。


    鍾聿喝了一口,牽她坐到自己身邊,雙臂摟住,癮君子似的在她脖子裏吸了一口。


    “今天下午在家做什麽了?”


    梁楨耐住性子:“完成了幾張速寫,建模,跟老師溝通了畢業設計。”


    “喲,挺充實啊。”


    “還行吧。”梁楨把纏在身上的人往旁邊支開一點,“你倒是說啊,梁國財那邊什麽情況。”


    鍾聿眉峰挑了下,“下周他回蘆家坪。”


    “答應了?”


    “嗯。”


    他居然能答應?梁楨盤著腿坐到沙發上,“你到底怎麽說服他的?”


    “找人把他揍了一頓!”


    梁楨臉色當即一沉,“我沒在跟你開玩笑!”況且這事一點也不好笑,鍾聿側頭剛好就看到她一臉涼颼颼的表情,趕緊舉手投降。


    “好好好,我說實話,揍是肯定沒揍,好歹是你爹嘛,我也不能直接動用武力,就……恩威並施了一下。”


    之後鍾聿把過程跟梁楨說了一遍,包括給他在蘆家坪置房的事。


    梁楨聽完半餉沒出聲。


    鍾聿低頭盯著她看,“怎麽了,還生氣?哎算我錯了,我不該拿這事跟你開玩笑,我就……”話還沒說完,梁楨突然低頭倒過來,額頭一下撞在鍾聿的胸口。


    鍾聿身子僵了僵,伸手要扶,她垂頭頂著他的胸開口:“別動!”


    這些年顛沛流離,風雨兼程,獨自扛疼,扛苦,扛所有命裏給她的艱辛和不公。


    曾在人腦門上開過瓢,也曾舉著菜刀要跟梁國財同歸於盡,她除了一身硬骨也真的沒有其他本事可以對付這個潑皮,以至於見到他就像見到從地獄裏跑出來的厲鬼。


    唯獨這一次,她不用再去獨自麵對,有人可以站在她前麵替她擋掉所有惡心醜陋的東西。


    “梁楨?”


    鍾聿漸漸覺得不對勁,抬手去摸她的臉,摸到一手潮濕。


    哭了?


    他裹著她的雙肩要將人扶起來,但梁楨搖著頭頂住他胸口不願動。


    “我沒事。”


    她真的沒事,隻是想靠久一點而已。


    之後鍾聿便真的沒再動。


    那會兒沈阿姨還帶著豆豆在樓下玩,屋裏就他們兩個人,灶台上還煨著湯。


    五年前的梁楨大概死都不會料到,有天她跟這個男人會相擁在一片煙火氣裏。


    大概隔了有三四分鍾,氣氛被手機鈴聲打斷。


    梁楨的電話。


    她抹了下臉趴過去撈了手機。


    “喂,舅媽…什麽?很嚴重?”梁楨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好,我知道了,您先別急,急也沒有用,我現在過去…”


    她掛斷電話,臉色難看。


    鍾聿問:“怎麽了?”


    梁楨:“我舅舅出事了,我得趕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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