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楨又氣又急,“你能不說這些廢話麽?”


    “那你希望我說什麽?叫你別緊張,別怯場,到時候趾高氣昂拿出鍾太太的威儀?”


    “……”


    行了梁楨知道他也沒得指望,“當我沒給你打過這通電話。”


    她正準備掛機,那邊丁立軍突然收了口氣,“等等!”


    “……”


    “既然你都給我打電話了,我好像不說幾句也確實顯得不地道。”


    “……”


    “你呢…”


    “???”


    丁立軍在那邊愣了下,“你應該真的挺喜歡那小子的吧?”


    梁楨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丁立軍:“你先回答我問題。”


    梁楨:“當然,不然我也不會跟他結婚。”


    丁立軍:“那就行了,喜歡的話你也就甭想太多了,跟著感覺走,不過有一點我得提醒你。”


    梁楨:“什麽?”


    丁立軍:“不管以後你在鍾家過得怎麽樣,那些人對你好不好,都別委屈了自己。”


    丁立軍的話像是一針直接戳到了梁楨最痛的地方。


    她最近反反複複,瞻前顧後,小心翼翼,包括今天知道要去南樓吃飯,一整天心裏都落不到地,其實這些情緒不是單純的緊張。


    她大風大浪什麽都見過了,不至於去見個人吃頓飯還會緊張成這樣,至於具體原因,她其實心裏知道,隻是不願意承認。


    “我知道了,自己會權衡。”


    “那行吧,你腦袋瓜這麽聰明,我剛說的什麽意思你也應該能夠想得透。”


    “嗯。”


    “那…還有其他事嗎?”


    梁楨突然笑了笑。


    丁立軍齜聲,“你笑什麽?”


    梁楨拿著手機走到客廳坐下,“覺得你剛才跟我說話的口氣,特別像我娘家人。”


    丁立軍愣了下,“滾!”


    梁楨:“……”


    之前鍾聿已經跟他說好,下午五點左右回來接他去南樓。


    四點左右豆豆從幼兒園回來了,幼兒園穿的都是統一的校服,梁楨給他重新換了身衣服,換好把他拉到一邊。


    “還記得上次你爸爸帶你去醫院見的那位爺爺麽?”


    豆豆思考了一下,反問:“就是那個有點凶的爺爺嗎?”


    梁楨笑了下,“對啊,不過其實他也不是凶,隻是有點嚴肅而已。”


    豆豆對“嚴肅”兩個字的概念還不是特別清晰,敷衍“哦”了下。


    梁楨又說:“晚上爸爸要帶我們去爺爺那裏吃飯。”


    豆豆:“啊?”


    梁楨拍了下他的腦袋:“你別光啊,你跟媽媽說,你喜不喜歡那個爺爺?”


    豆豆又想了想:“一般般吧。”


    梁楨:“可是那個爺爺很喜歡你。”


    豆豆麵無表情:“噢。”


    梁楨:“……”


    她有些無奈,之前豆豆對鍾聿的喜歡是很明顯地擺在臉上的,毫不遮掩的那種,可是現在對老爺子……貌似沒什麽感覺啊。


    梁楨又摸了下豆豆的頭,“那位爺爺是你親爺爺,跟我們以前住的小區看門爺爺不一樣,你知道親爺爺是什麽意思嗎?”


    豆豆搖頭:“不知道。”


    梁楨:“那媽媽現在告訴你,他是你爸爸的爸爸,你是他的孫子,你們之間存在血緣關係,所以他是你的親人。”


    豆豆:“親人?”


    梁楨:“對,親人,就跟媽媽和你,爸爸和你一樣,是一家人,以後需要生活在一起的那種,明白了嗎?”


    豆豆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腦袋瓜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但最終還是點了下頭。


    梁楨微微鬆口氣,拍了下他的屁股,“行了,去玩一會兒吧,爸爸回來了我再叫你!”


    豆豆噢了一聲,沒心沒肺地跑遠了。


    梁楨撐著扶手站起來,抿了下嘴唇,起身去二樓話衣服。


    最近搬過來後出去逛了幾次,倒被鍾聿拖著添置了好些行頭,可是試來試去也沒找到一套特別滿意的,不是覺得顏色太豔就是覺得款式不夠莊重。


    鍾聿回來的時候隻見更衣室的皮凳上已經堆了座小山,梁楨身上月兌得隻剩一件t恤,下擺草草遮住月退根,光腳踩在地上,正支著下巴站在一排衣服前麵犯難。


    鍾聿故意輕手輕腳走進去,從後麵一把把人摟住。


    梁楨嚇得差點叫出來。


    “混蛋,你又走路不出聲!”


    鍾聿一手掐著她的月要,一手在她月退上吃了兩把豆腐,鼻子蹭著她的耳窩,“洗過澡了?”


    梁楨:“你怎麽知道?”


    鍾聿蹭著又聞了聞,“很香…”


    “什麽?”


    梁楨一時沒明白過來他什麽意思,下一秒月要上的手臂就收緊了力道,推著把她摁到了前麵櫃門上。


    秋日太陽落得越來越早了,但此時還有一點夕陽的餘暉。


    梁楨趴著,剛出了一身汗,窗口有風吹進來,但並沒覺得冷,手指還被鍾聿扣在手中,鉑金戒指在夕陽的餘光總折出異樣的光芒。


    她耳邊是忽遠忽近的鳥語聲,眼前是窗簾吹動而扇起來的金光。


    鍾聿手腳纏著,呼吸燙著她的耳朵。


    自從搬過來之後他好像經常這樣,毫無節.製。


    “幾點了?”梁楨有氣無力地問。


    鍾聿枕著她的肩看了眼手表:“五點半!”


    “什麽?”


    “五點半。”


    “……”


    梁楨努力讓散架的思緒重新拚起來,最終評出一個殘酷的事實——他們要遲到了!


    “鍾聿!!!”梁楨一下撅了起來,鍾聿被揭了個底朝天。


    “如果遲到了我跟你沒完!”梁楨急急忙忙下床就往浴室跑,鍾聿在後邊對著她的後影吹了聲口哨。


    很快浴室裏傳來水聲,鍾聿翻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覺得好像被打通了任通二脈,渾身舒坦得要命。


    過了幾分鍾,等那股勁緩過來了,他翻身下床,過去推開浴室的門:“一起洗!”


    很快浴室裏又傳出梁楨的驚叫聲。


    “別鬧了,時間來不及了!”


    “喂,你別碰我……”


    “鍾聿!!!”


    等梁楨洗完擦幹又是二十分鍾之後,出來時鍾聿已經穿戴整齊了,她憤憤朝他瞪了眼,裹了件浴巾便跑去了衣帽間,可是不出幾秒,那頭傳來憤怒的叫聲,“鍾聿!!!”


    鍾聿過去:“怎麽了?”


    “你是狗嗎?啊?你上輩子肯定是狗對不對?”她指著自己脖子上的痕問。


    鍾聿抹了把臉,“哦,我一時沒控製住,下次肯定注意!”


    注意個屁,他回回都這麽說,可是回回都不改。


    梁楨又看了眼腕表,快六點了,時間已經明顯來不及,她也懶得跟他吵。


    “滾吧滾吧,我換衣服!”


    她把鍾聿推出衣帽間,也沒辦法一件件選了,隻能從剛才試過的那堆衣服裏找了套,還得是高領,不然遮不住她脖子上的痕。


    最終選了件中規中矩的高領針織衫,下麵配條高腰牛仔褲,也來不及好好化妝了,隻簡單打了層隔離,描了眉毛塗了唇膏。


    鍾聿進來的時候她已經收拾好。


    “怎麽樣,這身行不行?”梁楨站在落地鏡前麵轉了圈。


    緊身螺紋針織上衣,下擺束在牛仔褲的褲腰裏,顯得腰更細,腿更長,珍珠色的毛衣又顯得她膚色更加細膩,半長頭發也沒紮起來,隨意披著,給秀氣的五官又增添了幾分慵懶感。


    鍾聿走過去,指腹在她下巴上蹭了蹭,“我老婆怎麽這麽好看!”


    梁楨被他逗樂,推開,“行了別貧了,趕緊走吧。”


    一通忙亂,三人總算上了車,沒帶司機,是鍾聿自己開車,梁楨陪豆豆坐在後座,經過商場的時候梁楨歎口氣,“本來還打算提前出來給你爸媽買點東西。”但現在時間肯定不允許了,“要不附近看看有沒有水果店,我下去挑兩箱水果。”


    鍾聿笑了笑,“回自己家吃頓飯,你能不這麽見外嗎?”


    梁楨:“可是畢竟算第一次登門,兩手空空可以嗎?”


    鍾聿:“誰說你是兩手空空,你這不還帶了個金豆子嘛。”


    梁楨:“什麽金豆子?”


    鍾聿:“豆豆啊,這可比你帶什麽都強。”


    梁楨:“……”


    晚高峰了,路上有點賽車,原本半個小時的車程開了將近一個鍾頭,進南樓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車子從大門開進去,沿著一條林蔭小道轉了半圈,直接開到主樓門口的一塊空地上才停。


    鍾聿下車過來開了車門,梁楨把豆豆抱了下來,轉身看到門口站了位老人。


    “泉叔!”


    “二少爺。”老人稍稍頷首。


    鍾聿牽過梁楨,介紹:“這是南樓的管家泉叔,泉叔,這是梁楨。”


    鍾泉朝梁楨看了眼,目色平靜地打了聲招呼,“梁小姐。”


    梁楨自然也認得眼前這位老人,之前已經見過兩次,但鍾聿顯然並不知情。


    “你好,泉叔!”


    鍾泉應了聲,臉上麵無表情,其實彼此之間都心知肚明,卻不揭穿。


    鍾泉又轉過去看向鍾聿:“老爺這會兒應該已經在餐廳了,二位直接過去吧,這邊請。”他說完就自己跨過門檻進去了。


    梁楨牽著豆豆愣了下,直至鍾聿過來攬了下她的腰,“怎麽了?”


    “沒,沒什麽。”


    “走吧。”


    “嗯。”


    她牽著豆豆跟在鍾聿身邊,跨進鍾家大門。


    南樓是純中式建築,園林風格,因為建築年代久遠,真要追溯已經近百年曆史了,所以南樓對於外界而言一直存在某種神秘性,隻是以前從外麵看隻能看到四麵高牆,內景遮得嚴嚴實實的,倒看不出有什麽過人之處,隻是梁楨進去了才知道原來裏頭這麽大。


    前廳,門廊,花園,亭台水榭假山樓閣真是一樣都不少。


    梁楨之前修過景觀設計,也涉及到一點古典園林的建築研究,跟著走了一段路便可以看出來,當初造這棟園子的人應該是花了不少心思。


    隻是此時已經夜幕降臨,園子裏的燈並不算特別亮,很多地方看不仔細。


    鍾泉走在前麵,始終不緊不遠地跟他們保持一段合適的距離,大概在裏麵繞了五六分鍾吧,穿過一片小竹林,隻聽到前麵的鍾泉突然停下來喊了聲“唐先生”。


    梁楨心口劇烈跳了下。


    “泉叔!”隔得有些遠,但還是能夠從聲音裏辨出確實是唐曜森。


    鍾泉停了下來,“您跟老爺都談完了。”


    “談完了,你這是要去哪?”


    “二少爺帶梁小姐和孩子回來了,我帶他們去後麵見老爺。”


    唐曜森大概也沒料到會在這裏碰到鍾聿和梁楨,他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慢慢走過來。


    竹林下樹影斑駁,梁楨牽著豆豆站在石徑上,月光在她臉上投下一圈光暈。


    若幹年前他大概怎麽也不會想到,他跟她會走到如此的境地。


    “姐夫!”唐曜森的思緒被鍾聿打斷,“哦不對,你跟我姐已經離婚了,現在應該怎麽稱呼你?唐總?還是唐先生?”鍾聿話中帶著鮮明的調侃。


    唐曜森表情未動,但到底還是把目光從梁楨臉上挪開了,看了鍾聿一眼,眸如深海,月色下泛著一點涼。


    雙方對視之間,樹影搖動,鍾聿臉上調侃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直至鍾泉走過來,“二少爺,時間不早了,老爺應該也在餐廳等了。”這是催促的意思。


    鍾聿這才嘴角扯了下,重新笑出來,問:“唐先生不留下來吃飯嗎?”


    鍾泉剛想開口,唐曜森回答:“不用了,還有事,不過以後應該還會有機會。”說完也不待鍾聿回答,錯身從梁楨旁邊走了過去。


    過去之時梁楨閉了下眼,很明顯地感覺自己鬆了一口氣。


    鍾聿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嘴角勾了下。


    “走了!”


    他過去牽過豆豆,又把梁楨攬到懷裏,一左一右恨不得把人架著才滿意。


    後半程梁楨的思緒有點放空,直至被帶到餐廳門口。


    “到了!”


    鍾泉走在前麵推開門,一扇屏風,滿屋橘色的燈光。


    剛好有保姆端著東西從裏麵走出來,看了梁楨和豆豆一眼。


    梁楨下意識地縮了下手,鍾聿大概感覺到了,將她的手掌握緊,側過去貼著她的耳廓說:“別緊張,別忘了你有金鍾罩護體,我爸也不會吃了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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