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過去走廊上都有回聲,旁邊小保姆嚇得捂住嘴站在那不敢動。


    鍾盈更是被打得往後退了兩步,一手蓋住臉不可思議地盯著眼前的老人。


    “媽…”出聲的嗓音又啞又抖。


    蔣玉茭絲毫不為所動,沉著臉問:“知不知道我為什麽打你?”


    鍾盈怎麽會不知道呢?她就是因為知道老太太會發怒才會躲去港灣區,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老太太會動手打她。


    印象中這已經不是老太太第一次動手了,上次她也是為了唐曜森的事鬧騰,老太太曾煽過她一個巴掌,想要把人煽醒,可是現在看來,她根本就沒醒。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冷靜一點,從長計議?”


    “媽,我……”


    “別叫我媽,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簍子?老爺子現在躺在裏麵,你跟唐曜森離婚的消息鬧得滿城風雨,公司股價跌了多少你知不知道?行,就算這些你都不在意,臉皮不要,麵子不要,你爸醒了對你什麽看法你也可以不往心裏去,那你起碼得告訴我,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你能從中受益什麽?”


    鍾聿揉著半邊微腫的麵孔。


    蔣玉茭從小教她為人處世,永遠要把利弊得失擺在第一位考慮,需要忍的時候必須忍,需要狠的時候也不能婦人之仁,就如這次她跟唐曜森鬧離婚的事,蔣玉茭也不止一次“開導”她,男人是要哄的,實在哄不住那肯定是她自己本事不夠,退一萬步講,就算男人在外麵有人,隻要不威脅自己的正宮地位,睜隻眼閉隻眼也無妨。


    哪個男人不偷腥呢?


    道理鍾盈都明白,可還是做不到冷靜。


    “媽,你根本就不懂……”


    “我不懂?你覺得我不懂?”蔣玉茭眸色似乎微微動了下,她怎麽可能不懂呢?鍾盈這種痛苦她已經受了大半輩子,“你無非是心裏有怨氣,見不得他好。”


    “對,我就是恨,恨他要跟我離婚,恨那個女人,如果我過得不好,他們也休想有好日子過!”


    “所以你痛苦就要拉著所有人一起下地獄?”


    蔣玉茭稍稍收了一口氣,走到鍾盈前麵,扒開她扶在自己臉上的手。


    “盈盈,你知不知道你這步棋走得太蠢了?就算你恨唐曜森和那個丫頭,也不該這麽報複,魚死網破嗎?”


    她一邊說一邊揉著鍾盈的麵頰,“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時爽了,解氣了,可是能對他們造成什麽影響?那丫頭無非擔個罵名,唐曜森呢?他無所謂,反正他巴不得跟你離了,被罵幾句又能怎樣?但是對你就不同了,你爸怎麽想?他本來就不同意你跟唐曜森離婚,現在你還大張旗鼓地上訴,弄得人盡皆知,丟人丟份,你這不是公然跟你爸作對麽?”


    “還有公司那邊,我剛給你舅舅打了電話,你舅舅說今天股價跌了很多,損失很重,到時候這筆賬全得算到你頭上!所以你自己好好算算,除了泄點私憤,你還能得到什麽?值得嗎?”


    經蔣玉茭這麽一分析,似乎這真是一步蠢棋,可是鍾盈又何嚐不知呢。


    她素著一張臉,麵容憔悴,膚色蒼白,雙手握拳還是止不住發抖,心裏像是有一巴刀在不斷往肉裏摳。


    她恨,她痛,甚至有時候會覺得喘不上氣,也曾試圖掙紮過,告誡自己要冷靜,一遍遍給自己分析道理,可是天一黑,四下無人的時候她就覺得有鬼從角落裏爬出來,拽著她要一同下地獄。


    “媽,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鍾盈緊拽住老太太的手臂,仿佛要把自己的痛苦轉移一點到別人身上。


    蔣玉茭腰杆挺直,摟了下鍾盈:“媽知道你心裏苦,但是再苦也得撐下去,沒有過不了的坎兒,別怕,孩子,媽陪你一起。”


    她邊說邊順著鍾盈的背脊,又將身子稍稍往前傾,湊到鍾盈耳根邊上,用低了幾度的聲音說:“你捅的這個爛攤子,你舅舅會幫你收拾,但當務之急是阿聿那個孩子,老爺子已經知道了,所以你給我振作一點,別再出什麽幺蛾子!”


    鍾盈咬著牙根,閉上眼睛。


    蔣玉茭又在她後背拍了兩下。


    “好了,道理都跟你說了,自己好好想想!”


    ……


    鍾聿回了趟公司,一進辦公室就把陸青叫了進去。


    “律師都聯係好了?”


    “按照您的要求都聯係好了!”


    “媒體和記者那邊呢?”


    “也都已經安排妥當!”


    “好,先去吃飯吧,下午一點開會!”


    ……


    梁楨在家陪豆豆玩了半天,小家夥高興壞了,縱觀最近一兩年,除了之前母子倆“躲”在小鎮上的那段日子,梁楨平時真的很少能湊出這種大段時間好好在家陪豆豆,加上反正也不好出門,於是幹脆就好好陪孩子吧。


    她列了張簡單的計劃表。


    早飯過後先練琴一小時,之後陪豆豆玩樂高,花兩小時拚了個小玩意兒,小家夥樂得不行,大概見梁楨心情不錯,試探性地問能不能吃包巧克力豆。


    鍾聿這有個櫃子,裏麵都是他平時看球,玩遊戲時吃的零食,大部分都是垃圾食品。


    冰箱裏也會長年備著飲料。


    反正生活習慣很不健康,梁楨搬過來之後已經詬病了幾次,然而他屢教不改,梁楨隻能管住豆豆不吃。


    豆豆麵上聽話,可背地裏會跟鍾聿撒嬌,鍾聿心軟,背著梁楨會偷偷給。


    今天小家夥居然敢明目張膽地開口問她要,大概是覺得梁楨從早陪他到現在,又不上班,肯定心情爆好。


    察言觀色一向是豆豆的傍身技能之一。


    “媽媽,行不行嘛。”


    梁楨拍他腦袋,“也不是不行,那你再練半小時琴,媽媽允許你吃一小袋巧克力豆,然後今天中午也別讓沈婆婆做飯了,媽媽點外賣,我們吃披薩好不好?”


    “真的嗎?”豆豆一下蹦躂到梁楨身上,對著她的腮幫就bia~嘰親了一口,“媽媽你太好了,又漂亮又好看,你簡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了!”


    梁楨:“……”


    彩虹屁她就服自家兒子。


    “行了下來吧,馬屁精!”她笑著拍了下豆豆的屁股,小家夥撅著落了地,屁顛屁顛跑去練琴了。


    客廳那邊很快傳來叮叮咚咚的鋼琴聲。


    沈阿姨笑著說:“這孩子忒機靈了,嘴又甜,跟先生是真像。”


    梁楨笑笑,沒言語。


    午飯三人吃了披薩,梁楨還給豆豆點了份甜品。


    小家夥滿足地飽餐一頓,又看了兩集動畫片,沈阿姨收拾完餐廳過來帶豆豆上樓午睡。


    終於隻剩下梁楨一個人。


    鬧騰半天,她臉上一直帶著笑容,可是人一走,客廳空了下來,她累得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摸到手機想給鍾聿打個電話,鈴聲卻先自己響了。


    “喂。”


    “喂,鍾太太,我是素米的linda,之前給您發的方案您都看了嗎?”


    盡管那邊別墅已經裝修完畢,但裏麵都是空的,加之考慮到有孩子,所以梁楨跟鍾聿商議,部分結構和房間布局微調一下,還需要給孩子一個單獨書房和活動室。


    為此鍾聿找了個設計師改裝,不過他沒時間管這事,牽完頭之後一直是梁楨在跟設計師聯係。


    前幾天已經初步敲定了一個方案,梁楨在上麵作了點改動,又提了幾點建議。


    設計師效率也挺高的,不到兩天就把方案改了過來,昨晚已經發到梁楨郵箱。


    “抱歉,這兩天家裏有點事,能否晚些再給你答複?”


    “哦沒事沒事,我看您沒回我郵件,以為有其他問題,所以就想著給您打個電話問問,另外軟裝方案我也做好了,待會兒一起發您看看。”


    “好的,謝謝!”


    電話掛了,梁楨在客廳坐了會兒,心裏有點亂。


    上午陪豆豆玩樂高的時候她拿手機上了會兒網,網上關於她和唐曜森的新聞都撤了,但鍾壽成入院的事被曝了出來,甚至有人直接掛出了“病危”的字樣,導致網友猜測鍾壽成是否命不久矣。


    這種新聞擱別人身上或許無所謂,但鍾壽成身份特殊,他是鍾氏的董事長,董事會主席,即便這兩年已經逐漸放權,但他就好比一根定海神針,人在,局勢就穩,但突然入院,且出現病危的新聞,難免人心惶惶,導致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上午股市自開盤開始持續下跌。


    股市暴跌導致更多猜忌,這根本就是條連鎖反應。


    梁楨考慮再三,給鍾聿發了條微信——“還在醫院嗎?”可是那邊遲遲沒有回複。


    她也不確定鍾聿在哪,不敢給他打電話,這種腳不著地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梁楨等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得找點事幹,於是拿了電腦開始繼續畢業設計,或許有時候忙碌真的是很好的調劑方式,大腦高速運作起來,自然沒有多餘的空間再去擔心其他事。


    這一忙就是兩三個小時,直到電腦右下角跳出來一則新聞彈窗——“鍾氏二公子怒告誹謗,多家媒體收到律師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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