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望南望著窗外,沉默了很久,“她決不是失蹤,她一定是死了。”


    他回過身,仔細觀察著那塊依然殷紅的“符咒”,不解地皺著眉頭,似乎怎麽想也不明白,“但是,如果望蘭已經死了,又怎麽可能出現‘符咒’?她還活著?”


    九九的腦海裏忽然起了波瀾,她想起了青春時期的俄羅斯方塊,橫七豎八凸凹不平的形狀在拇指的操縱下一層層壘了起來,堅實不漏痕跡,壘平的方塊不斷地消融,然後她遭遇了一塊異型,橫排豎排都無法融入,於是九十度翻轉,下降的過程中,她終於跨入成功地等待階段,她想起了真真,而後想起了安安。


    柳望蘭和真真,江可慧和安安,兩世情仇,上演著近似的情怨。


    真真對柳望蘭施了“符咒”,大概由於雙胞胎相互糾纏不清的原因,把自己也繞進萬劫不復的境地,深知蘇伯清的薄情,無奈之際,隻能寄希望於柳望南,告知其消除“符咒”的辦法,六百六十六年間,真真和望蘭、望南散居一地,在後來的那一刻,得到了九九的皮膚,和柳望蘭同時消除“符咒”投胎做人,一個叫做江可慧,一個叫做安安。現在首先要做的也許隻有一件事,江可慧和安安到底是不是雙胞胎?九九撥了電話,王仲愷剛剛進了家門,他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你怎麽知道?是的,是雙胞胎,安安是抱養的,嶽父嶽母一輩子沒有生養。”


    九九掛斷電話,江可慧失蹤了四個月,也就是說安安在四個月前殺了她。”她凝視著腿上的“符咒”,陷入了回憶。“符咒”第一次出現,是在王仲愷送自己回家的時候發生的,似乎每次和王仲愷稍顯纏綿,近距離接觸,“符咒”都會適時出現,象滴著鮮血凝聚著怨恨的眼睛。安安一定是誤會了,她忌恨她,她能殺了江可慧,就能殺了自己,九九機伶伶打了個寒戰。她看著柳望南,“她會殺了我。”


    他虛弱卻是肯定地說,“不會,除非我死。”


    九九嬌嗔地白了他一眼,“你本來就死了。”她長呼一口氣,“順其自然吧。”


    她把那套鑰匙放進手心裏把玩,柳望南試探著,“你會搬過去嗎?”


    九九笑得花枝亂顫,“我敢嗎?我還要命呢。”隨即搖晃著鑰匙,“你知道這是什麽?這是‘魚餌’,等著我咬鉤呢。”


    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王仲愷也許真的愛上了自己?她自顧自地說,“柳望南,依我目前的狀況,那套房子不吃不喝也要奮鬥二十年啊。”她遺憾地嘆息了很久,終於呼呼嚕嚕大睡起來。九九像是孤身陷入敵陣,被一群人追殺,終於在大汗淋漓中醒來,柳望南的臉正對著她的麵龐,聲音嘶啞著焦急地呼喚,有一種奇異地不熟悉的明亮照在她的身體上,她大吃一驚,“幾點了?”


    柳望南的神情緩了下來,明顯地鬆了口氣,“一點了。”


    九九莫名其妙,“下午?怎麽回事?給我倒杯水。”


    他沒有去飲水機接水,而是遞過來一瓶礦泉水,“喝這個吧,那個水……”


    九九恍然大悟,“你是說,你懷疑……”她破口大罵,“***,找上門來了。”


    淅瀝瀝的小雨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她跑過時代廣場,博物館側門畫展的的橫幅已經摘下,推開展廳大門,工作人員正在打包,零零落落堆了一地,那套題為《盛裝》的作品已經收起來,畫展結束了。


    她坐在黑暗裏,果然,不一會兒,進來兩個人,一下子愣住了,王仲愷急忙把她拉到一邊,“你怎麽在這裏?”眼角卻始終掃著另一個女人,九九推開他,朝那個女人伸出手,“你好,安安。”     女人靜靜地立著,髮際處微微濕了一些雨水,依然紋絲不亂攏在腦後,清麗斯文,她笑了笑,“你好,九九。”


    九九理解地笑了笑,“我的確是九九,你不認為我是江可慧?”


    安安的臉色變了,臉上青氣隱現,“你是仲愷的朋友。”


    王仲愷神色忸怩,不自然地望著門外,“走吧,要鎖門了。”


    博物館外,小雨像不曾來過那樣悄然消失了,陽光照在身上,溫熱著,卻不再火辣。安安神色漸漸舒展冷靜下來,她看了看低頭走路的兩個人,招呼著丈夫,“仲愷,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王仲愷不自然地嗯嗯著,卻沒有合適的言語,安安停下來,“不如請你的朋友去我們家坐坐,方便,還可以遊泳,九九,你喜歡遊泳嗎?”九九搖搖頭,“旱鴨子。”心裏卻撥打著小算盤,這算哪一招?她不禁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麽害我?水來土擋,兵來將擋。她抬起頭,迎著安安的目光,“好的。”忽然間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東西,“啊”地一聲張大了嘴,好一會兒才掩飾地看了看別處。一路上,九九始終都在若有所思,到達王仲愷的家裏,所有的客套話說完,安安支開王仲愷,邀請九九到湖邊走一走。


    湖風微微地拂過麵頰,泛起細細的波紋,天氣漸漸涼爽,下午的湖邊空無一人。她們隔著一段距離,前前後後地走著,空氣凝重地像是浸滿湖水的海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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