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近八點半,夜色黑沉,空氣中還飄散著潮濕細雨,隨著時間的緩緩流淌而過,阮皙穿著純黑短袖和露出一截雪白細腰的長褲從榕城的國際機場走出來,她戴著鴨舌帽,精致的臉蛋被遮擋住了一大半,彎腰坐上司機開來的車。


    跟著的,還有提著行李箱的段易言,他全程取代了保鏢的工作。


    “阮總已經做完手術清醒……”


    段易言在旁安撫,顯然下了飛機就跟醫院打過電話。


    原本阮皙不會這麽早從法國回榕城,結果十幾個小時前得知阮正午應酬的路上出了車禍,人直接被送進手術台,她被嚇到,二話不說收拾行李就趕回國。


    阮皙側臉,看向車窗外還在下雨的街道,心事很重。


    段易言知道再多語言,也無法比起讓她親眼見到健全的父親才能安心。所以路上話不多,等到了醫院,兩人直接乘坐電梯,直達了被封鎖了一整層的私人醫院三樓。


    病房裏。


    阮皙推門而入時,阮正午還跟秦霜妍在聊公司的業務,都做手術傷得快殘疾了,一心還念著其他事,被突然打斷,結果沒想到麵目凶煞的抬頭,看到的是寶貝女兒,阮正午頓時激動的差點從病床上跳下來;“皙皙你怎麽回來了……”


    “爸,你怎麽樣了?”


    阮皙幾乎是同一時間上前,眼含關心。


    阮正午:“沒事沒事,就是車子小翻了一下,不礙事。”


    話是這樣說,沒個兩個月還是別想下床走動了。


    阮皙先把情況問了個遍,又親自看了阮正午的手術後身體報告,她全程目光都在父親身上,而很少給一旁的秦霜妍。


    母女之間的一些隔閡,明顯還沒有解開。


    秦霜妍幾度想搭話,隻是看見阮皙都沒注意到自己,她心底失落感異常的反差,以為隻要她在場,這個小女兒都是第一時間乖巧的叫媽媽,想盡辦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如今不同與往日,比起要把關係恩斷義絕,阮皙對她的態度更像是對客人。


    秦霜妍破天荒給她主動倒水的時候,阮皙回過神,輕聲說了句:“謝謝。”


    隨後,這杯水她遞到了段易言的手上。


    秦霜妍眼神犀利的看了一下跟在女兒身邊的前任女婿,又看著病房這三人相處的和氣融融,她待在這裏,反而越發的格格不入。


    過半響,秦霜妍找了個借口離開:“公司還有事,竟然女兒來了,我就先放心回去主持大局。”


    阮正午出車禍的新聞被媒體公布,不少人都把事情嚴重化,仿佛他已經不在人世,造成了股市波動,秦霜妍提出要回公司後,段易言放下水杯說:“秦總,我送你。”


    秦霜妍一點也笑不出來,什麽時候她在醫院看丈夫,要這個前女婿客氣送了。


    ——


    病房裏沒了閑雜人等,阮皙乖巧的坐在床沿前,洗了新鮮水果給阮正午吃,她隻字不提秦霜妍,而是說:“爸,你換司機吧。”


    阮正午連聲應下,又欲言又止地看著她那頭綠毛。


    老年人老眼昏花,在燈光強烈蒼白的照映下,直接看成了是綠色。


    “寶貝,你什麽時候把頭發剪了?”


    “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著有點綠,不知道他前女婿段易言看的順心不。


    阮皙笑了笑:“過段時間我想換成黑藍色。”


    “很炫酷。”阮正午想不出別的詞誇,又說:“這發型,顯得你臉小。”


    阮皙收下讚美,將切好的蘋果遞給爸爸。


    阮正午:“皙皙啊,你和段易言和好啦?”


    阮皙漆黑的眼睛坦蕩,搖頭說:“沒有啊。”


    阮正午表情很豐富,要不是腿傷躺在床上,他還能跳起來問:“那你怎麽跟這小子一起回國,是他糾纏你啦?”


    阮皙:“……”


    也算不上糾纏,前半月段易言留在法國,算她默許的。


    阮正午又說:“爸爸覺得啊,蘇沂也挺不錯的,從小看著他長大,對你又舔狗。”


    “爸,你知道什麽是舔狗嗎?”阮皙一聽爸爸誇蘇沂,就忍不住的皺眉。


    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馬都能培養出男女之間的愛情,蘇沂在她眼裏,跟變了性的閨蜜沒有區別,她無法想象將來聽從家族聯姻去嫁給蘇沂,然後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的畫麵。


    阮正午義正言辭的說:“蘇沂整天對你小仙女小仙女的叫,他上次還說把你當成女神供了快二十年了。”


    阮皙如同玩笑說:“蘇沂的女神多到都能排隊到法國了。”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青梅竹馬,還想給段家小子機會?”


    阮正午問出這句話時,背對著病房門口的阮皙,殊不知還站著一抹沉默修長的身影,她低垂著眼睛,聲音平平靜靜的說:“我不想給他機會。”


    這句話剛落地,阮皙紅唇微張,還未說完,外麵傳來了護士的腳步聲。


    等她轉身看過去時,隻看見護士敲門進來:“時間到了,病人該休息了哦。”


    ……


    為了不影響阮正午養病,阮皙選擇先離開醫院。


    她在長廊上沒找到段易言的身影,於是轉身乘坐電梯下樓,直到接近醫院門口,才看見他在外麵,單手抽著煙,外麵雨依舊下的很大,不知為何他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孤寂感。


    待走近,段易言已經把煙蒂掐滅,隔著距離,嗓子被煙熏過微啞:“我要是沒在門口,你是不是就先走了?”


    阮皙表情微愣,沒想到他會問的這麽直白。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她也不是第一回 這樣了。


    段易言現在才在乎上,是不是有點晚?


    “走吧,我送你回去。”段易言態度有點低淡,將一把黑色雨傘遞給她後,自己冒著雨,直挺挺的走出醫院大門,也不顧被淋濕的肩膀。


    阮皙慢吞吞跟在後麵,她眼神,看了突然反常的男人好幾眼。


    段易言上車後,讓她坐在後座:“我抽了煙。”


    阮皙撐著傘微頓,最後什麽也沒說,從副駕轉身去後座。


    她彎腰上去,小心翼翼地用紙巾擦拭去雪白手臂上的雨水,輕抬眼睫時,也看見段易言的襯衣都濕了一大片,想了想,將紙巾遞過去:“別感冒了。”


    “不用,淋不死。”


    段易言這五個字,成功讓阮皙一絲絲的熱情,都給熄滅了。


    她不再管這個男人淋了雨會不會死,包括感冒之類的。


    夜晚十一點,段易言就近先找了家高端的酒店給她入住,原因無它,是怕她要隨時去醫院看望阮正午會不方便,何況阮皙明顯是不願意回阮家住的,臨時也沒有收拾公寓出來。


    他更沒有主動送她回曾經那套老舊公寓——


    辦理好單人房入住後,段易言把她行李箱也拿上去,低聲交代:“要是餓了就叫前台服務,這家酒店我有股份,經理不敢怠慢你。”


    阮皙抿著唇,視線看了一眼房間裏的環境。


    落地窗很大,前麵還擺著白色的浴缸,是可以泡澡的同時,還能欣賞著榕城的夜景。


    她坐在床沿前,看著段易言把她的行李箱整理好後,又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時間,剛好差十分鍾就到十二點了,他作勢準備自動離開,未了,還語調變得溫和跟她說一句;“好好休息,晚安。”


    阮皙忍著沒問他要去哪裏,本來也沒有必要問。


    她笑了笑:“晚安。”


    ——


    房間門被關上,段易言安排妥當了一切後就離開了。


    阮皙單薄的身影在床沿坐了快五六分鍾,她失神,卻不知道在想什麽。


    等片刻,從行李箱拿出最上麵的睡裙,麵無表情的去洗手間。


    同一時間段,遠在繁華的金融商業地段,段氏集團的大樓在雨幕中還燈火通明著。


    阮玥在辦公室接到了段易言的電話,一邊整理著手上的文件,一邊挑起紅唇說:“你回國了?讓周禮陪你喝酒吧,我沒空啊,不然你提兩瓶酒來公司找我。”


    她站立在書桌前,一身修身的職業西裝裙裁剪緊裹著腰身,側看更顯誘人,往下,一雙腿纖細筆直,穿著高跟鞋走起路來,自帶氣場。


    阮玥掛了電話後,拿著文件走去段朝西的辦公室。


    她推門而入,不打招呼,結果沒想到還看到了有意思的畫麵。


    段朝西緊皺眉頭靠坐在黑色老板椅上,工作暫停,正在閉目養神,深黑色西裝倒是沒有解開一顆紐扣,隻不過他身後,站在一位美豔性感的女秘書,穿著職業裙,領口低,胸部都被一覽無餘。


    女秘書正在給段朝西按摩肩膀,服務看起來很到位。


    不過看到阮玥出現後,猛地收回手,嚇得花容失色:“阮……阮總。”


    段朝西被吵醒,深邃的眼神看向站在門口的阮玥。


    他在公司一貫都是維持著工作時的撲克臉,心虛這種情緒是不存在的。


    更別提就因為女秘書給自己按摩肩膀,就要慌裏慌張的跟阮玥解釋什麽。


    而阮玥在站定一秒後,踩著高跟鞋,傲氣淩人走到了段朝西的麵前,濃翹纖長的眼睫先是一掃他,然後拿著文件夾的那隻手,直接沒有任何預兆地給了戰戰栗栗的女秘書一巴掌。


    扇得女秘書頭昏眼花,堪堪不穩地跌倒在地。


    “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談一下。”阮玥從頭到尾就沒有給女秘書一個眼神,說完後,先去走到辦公桌前,將文件扔在中央。


    段朝西起身,長指不緊不慢地鬆了鬆袖口,眼神無波瀾地看向還癱跪在地上的女秘書。


    女秘書左臉被扇得紅腫疼痛,眼淚兒都搖搖欲墜,但是她懼於阮玥的氣場,隻能隱忍下,很狼狽地立刻離開這間辦公室。


    而門,是被段朝西關上,從門縫裏隻能看見阮玥的一抹冷豔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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