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整夜的酒,阮皙手指扶著門,感覺全身上下連烏黑的頭發絲都散發著一股酒氣味,她淡色的唇抿著,先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冷靜兩秒,才重新看向門外的保鏢:“整個榕城的新聞報紙都被撤下?是誰?”


    保鏢說:“經查詢,好像是段家那邊。”


    因為不好稱呼為姑爺,這個段家指的明顯是段易言。


    阮皙聽完慢慢地閉了閉眼,轉身朝主臥裏麵走去,她需要獨立的空間來冷靜一下。


    兩個小時後。


    在寬敞明亮的頂樓套房客廳裏,一麵幹淨光潔的玻璃牆上,映著阮皙的身影,她皮膚很白,穿著身寶石藍毛衣和百褶短裙,安靜坐在餐桌前用早餐,旁邊還擺放著一個瓷花瓶,粉色的玫瑰盛開著。


    原本可以心情很美好的一天,卻被段易言撤報紙的行為破壞的明明白白。


    阮皙小口喝完了半杯牛奶,伸手問保鏢拿手機,在充足的陽光下,她微低著臉,烏黑微卷的長發微露出一截白嫩的後頸,顯得格外的纖細脆弱。


    一個一個輸入著號碼,白細的指尖虛浮在手機屏幕上,停頓了會,才撥出去。


    此刻同一時間,在段氏集團的頂樓董事長辦公室內,保鏢重重守在外麵,偶爾有秘書泡好茶端進去,不過很快就悄無聲息地退出來,將門給關好。


    裏麵。


    段易言一身白襯衣黑西裝地慵懶坐在真皮沙發上,麵朝玻璃鏡,對於幾房的叔伯,他的姿態永遠都是漫不經心,連談事都不把人放在眼裏。


    這場家族會議裏,摔門走了三位,段巍沉還坐在主位上,喝完濃茶才道:“易言,我可以分你四房段家應得的財產,其餘的條件就別提了。”


    段易言對於分財產,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你何必幫著阮正午對付段家,你身上流淌的是段家的血脈,難道以後你的子女會跟著阮正午姓阮?”在段巍沉眼中,自己侄兒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借勢阮家,來打擊報複自己家族。


    這樣得利的,永遠是別人。


    段易言冷冷淡淡,嗤笑了下:“不然姓段?”


    很顯然他字語行間對姓段這種事,是不屑輕視的。


    段巍沉無言默了幾秒,將視線看向了沉默寡言的段朝西,父子二人眼神對視後,他放下茶杯起身,將和事老的工作交給長子。


    辦公室的門開啟又重新被保鏢關上,空蕩蕩的,顯得過於死靜。


    段易言和段朝西待在裏麵近十分鍾,無關緊要的交談著,即便有人竊聽,也聽不出什麽來。


    甚至是聊到了互相的婚姻上,段易言漫不經心的語調也不知是不是諷刺:“恭喜你,選擇娶了阮玥這樣能幹的女強人回去,如虎添翼。”


    段朝西坐姿筆直,從他冷峻精致的五官麵相可以看出,是個對權欲有著很大野心的男人。比起段易言喜歡玩陰險手段,生意場上,他的作風更殺伐決斷。


    否則也幹不出聯合被逐出家族的堂弟,想謀朝篡位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段朝西長指緩慢地整理著袖扣,也語調平平敬他一句:“也恭喜你快離婚了,看來阮家那位首富千金對你也沒那麽迷戀。”


    段易言沒有被三言兩語就刺激到變臉,像他這樣披著一層斯文敗類的皮,骨子裏的陰險到什麽缺德事都幹得出,壓根沒有什麽負罪感和道德觀可批判的。


    對此,段朝西略有同情這位首富千金:“你不過是對她有三分好感,順勢靠一張臉把人家小姑娘給騙到手,可憐她卻用情至深。”


    段易言眼風一掃,直接落過來。


    段朝西嘴角勾了勾:“阮皙現在恐怕都不知道自己錯就錯在要在這段聯姻裏動了真情,還被你發現。”


    家族之間的利益聯姻,最忌諱的就是動真感情。


    段朝西對此深信不疑,所以對即將步入婚禮的阮玥早就私下協議好,讓她以段夫人的名義進公司做他的左膀右臂。兩人的社交圈完全融合,會跟普通夫妻一樣同居生活,做愛生子。


    但是不談真感情,不用履行丈夫的責任,他隻會以雇主的方式給阮玥金錢物質上想要的欲望。


    這樣才能長時期的維持著婚姻的買賣關係,沒有後顧之憂。


    ……


    不談真感情,段易言給了阮皙,名媛界無數女人想要的段小太太位置,會讓她覺得物有所值,在生活和精神世界上得到極大的滿足。


    但是僅限於此,真感情這三個字對段易言來說遠不及事業有吸引力,他無心彌足深陷,如今更想的就是怎麽借用阮家的勢力去一招毀了段家的根基。


    茶幾上的手機在響,段易言結束了跟段朝西的談話,修長的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屏幕上跳躍出的是陌生的手機號碼,他先沒接,等自動掛斷,又響起第二次的時候才接通。


    電話裏先沒聲音,隻有細細的呼吸聲。


    直到段易言語調不緊不慢地問:“有事?”


    不用問是誰,已經猜到。


    阮皙聲音很幹淨,隻是傳來的時候有點模糊:“你有空嗎?”


    段易言停頓兩秒,仍是那副低低淡淡的模樣:“看時間。”


    他這句看時間,仿佛是再告訴她。


    ——想什麽時候有空,是得看心情去。


    阮皙抿了下唇說:“有空就去一趟民政局把離婚證領了吧。”


    她隻字未提登報的事情,手機被手指根根握緊,在漫長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隔著通話並不知道段易言做什麽,感覺他就跟在翻閱自己行程一樣,明明幾句話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分鍾,愣是讓他搞得通話超過了十分鍾。


    期間兩人都沒有開口,隻有彼此起伏的呼吸聲。


    直到段易言聲音懶散冷淡的重新傳來:“快中午了,先找家餐廳一起吃個飯。”


    阮皙看向牆壁懸掛的時鍾,她沒瞎的話,現在應該才九點鍾,哪裏接近中午了?


    而段易言的態度,透著股強勁的意味。


    總之是你要急著離婚,又不是我。


    阮皙坐在餐廳思考了許久,輕聲說:“好,下午我們去離婚。”


    用一頓午餐換跟他從法律上開始解除婚姻,這比交易也不虧。


    ——


    電話被那邊直接掛斷,段易言麵色從容地把手機收起,起身間,斜視了眼段朝西:“我要跟我老婆吃午飯,先不奉陪。”


    段朝西:“……”


    都要被離婚了還你老婆???


    段易言優雅的整理了下西裝,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兩名秘書立刻左右跟上。


    他挺拔修長的身形走進電梯站定,手插褲袋,看著鏡中,對身旁其中一個秘書冷淡吩咐:“找家記者過來。”


    約好吃飯的地點是在某家頂級中式餐廳,沒有包場,選了視野最佳靠玻璃窗的位置。


    阮皙是等到中午十二點整才出現的,她沒換裝,穿的依舊是百褶裙,很顯年紀嫩稚的打扮,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即將和新婚丈夫離婚的名媛,倒像是個乖巧的女孩兒。


    她權當這是一頓分手飯,走進餐廳就看到坐在餐桌前等候多時的男人。


    段易言是有多無聊,從十一點整開始十分鍾催她一次,這會兒點了瓶紅酒在獨品,也沒搭理周圍向他這個慵懶貴公子拋媚眼的女人們,直到她單薄的身影出現,才輕抬起眼皮。


    阮皙全程很平靜的走過去,落座後,連水也沒喝,將準備好的離婚資料都放在麵前。


    結果段易言跟沒看見一樣,招呼了下接待生點餐。


    共同生活的這段時間來,段易言對她的口味很清楚,這次點餐,也體現了男人的出手闊綽,近乎是準備把這家店的菜單上食物都點一遍。


    接待生頓了下,先是禮貌的提示兩次,又不好明說客戶。


    眼神悄悄地,瞟向了阮皙。


    比起段易言這種不要錢的點餐行為,阮皙等男人把菜單還給接待生的時候,她抿起的唇輕啟:“麻煩幫我來一份清蒸蛋羹,謝謝。”


    她中午隻吃這個,至於段易言要作秀點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就讓他自行解決。


    接待生隱約察覺到修羅場的氣息,不敢多言,抱著菜單先下去。


    阮皙微微一笑,看向對麵這個幾日不見的男人:“離婚的資料你帶齊了嗎?”


    段易言掀起眼皮,看著她一副好聚好散的準前妻笑容,半響後,他薄唇輕扯,語氣沒什麽特別:“這家招牌魚不錯,你應該會喜歡。”


    她跟他談離婚資料,是很認真的態度。


    結果卻說起了這家店的招牌菜?


    阮皙笑容漸漸消失,指尖壓著餐桌布:“你自己吃吧,我最近減肥。”


    段易言的目光隨即在她身段停了下來,對清瘦成這樣還減肥一事,明顯是不讚成的:“昨晚我和你爸在酒局上還說起你,才沒有在我身邊待一個月,就馬上有本事把自己養瘦。”


    阮皙這邊鬧著要離婚,阮正午是支持的,卻跟段易言這個女婿的關係也依舊很好。


    男人之間除了姻親關係能維持的住外,就隻剩下利益至上了。


    明顯阮正午是算好了一筆賬,阮家給段易言在頂級富豪圈搭橋牽線,自然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他,能有段易言這麽一個手段陰險出色的來對付段家,阮正午求之不得。


    段易言此刻提起這個,還慢悠悠地落了一句;“你爸說論起照顧你,我能比得過你家的一個管家團隊。”


    阮皙睜著眼睛看了他許久,要笑不笑的:“你還是別當真吧,我爸真是諷刺你天生會伺候人。”


    說完,她端起麵前的杯子喝了口水,態度不願意繼續談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餐廳桌氣氛安靜著,接待生很快就把菜端上桌,一盤接著一盤,把招牌菜都擺在她麵前。


    阮皙沒什麽胃口,連筷子都沒有動。


    段易言更是,他隻顧著喝酒,手持著高腳杯,期間還問了她一次:“喝杯?”


    “慶祝我們離婚成功嗎?”


    阮皙也有伶牙俐齒的一麵,她端著白開水杯,意識意思:“喝這個就好。”


    段易言麵無表情,一聲輕嗤,什麽都沒說。


    這場午餐是兩人之間吃過最尷尬的一次,二十分鍾後,桌子上的菜端上來是什麽樣的,冷卻端走也是什麽樣子。


    她注意到餐廳周圍隱約投來的打量目光,所以不願意久坐:“你吃飽就走吧。”


    段易言獨自喝了整整一瓶,沒上酒勁,起碼起身時還知道要拿他的西裝外套,與她一前一後離開。


    乘坐電梯到地下車庫。。


    阮皙是想跟自己保鏢上車,還沒走兩步,就被段易言毫無預兆地拉住手腕。


    他的手指腹微燙,喝酒後的體溫很高,距離拉近,還能清晰地聞見男人獨特的氣息,讓阮皙不由地後退,抬起垂著的眼睛,無聲地詢問他。


    段易言清雋眉眼間沒有冷淡情緒,是很深地,凝望著她臉蛋。


    那薄唇,字字清晰地問出一句;“真要離婚?”


    時隔三秒還是十秒。


    阮皙沒有去記時間,隻記得自己輕飄飄回他:“要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阮富婆:狗男人,不離婚留著壓棺材板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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