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內。


    布什總統從辦公桌後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麵色青白的齊格飛:“你說的是真的?拉塔恩·馬格努斯真的失去了力量?”


    “總統閣下,這是我親眼所見。”齊格飛一臉討好,他現在又變成了光杆司令,得趕緊找個願意接收他的下家,“那可是禁箍啊,連齊天大聖砍了腦袋再長出來也摘不下來的禁箍。(作者注:詳見《西遊記》車遲國鬥法章節)馬格努斯現在就是個肉體強壯點的普通人,再也不是什麽磁場強者了!”


    布什總統並沒有如齊格飛預想那般露出喜色,反而低下頭沉吟起來。


    “總統閣下,現在是對馬格努斯發起討伐的絕佳時機,您不下令出兵嗎?”齊格飛小心翼翼地問道。


    “齊格飛·艾弗裏,是吧?”


    布什總統微笑:“如果不是你展現出了各種神話般的能力,我早就命令保鏢把滿口慫恿之言的你給丟出去了。是,馬格努斯失去了力量,但君權號仍然屹立不倒。現在對霍格沃茨出兵,隻會讓我的美利堅亡國。我是個愛國者,縱使那些第三世界的人稱我為劊子手、殺人犯,我對祖國的深愛依舊不會有半分改變。你來此的目的昭然若揭,我可以給你財富或者奢侈生活,但是戰爭——抱歉,這不在聖誕節禮物的清單上。”


    齊格飛快速掃了一眼總統身旁那名黑西裝黑墨鏡的強壯白人男子,其光頭上有一道明顯是手術留下的疤痕。他臉上的笑容掩去,語調微微發冷:“布什先生,你是在威脅我?”


    布什總統起身,背對著齊格飛,看向窗外妝點上聖誕裝飾的華盛頓,輕笑道:“其實,我對你們這種人的來曆感到非常好奇。明明自生下來就是庸才、廢物、蠢貨,卻在某個時間點忽然變得極其聰慧,並具備了無法用現代科學技術解釋的能力。不用急著反駁我,艾弗裏先生。”


    他對身旁的強壯男子做了個手勢:“我隻是好奇,你們腦子裏那個叫做‘係統’的東西,與我國研發的創夢者比起來,究竟孰高孰低。史密斯幹員,請你好好款待我們的客人。”


    齊格飛瞳孔收縮,他驚愕地看著強壯男子摘掉墨鏡,那雙深邃的鐵灰色眼睛裏迸發出了蒼白電弧!


    磁場轉動!


    ————


    “欸,你聽說了嗎?”


    “碎星將軍失去了力量?!梅林的胡子啊,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是生病了嗎?那斯內普教授——”


    “他連魔法都用不了了!”


    “那誰來保護我們?”


    “該死,我就不該在學院門前鎮買房子……”


    “大老大永遠是我們的大老大喵!”


    “熔爐女神的燙批!大步佬勇猛又狡猾,紅獅子狡猾又勇猛,他肯定是在騙我們!”


    “雖然不想承認這個事實……羅斯洛立安在上……我族的預言難道落空了?”


    “快看新聞,《星球日報》頭版標題:綠巨人?碎星將軍守護亞利桑那,擊敗名為浩克的怪物!”


    “電視上也在放這個。沃特時政?這個頻道好像是剛創建的。主持人正在講解這場戰鬥,還有視頻,拍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碎星將軍好著呢,再也不用擔心啦!”


    “也許他隻是受了點傷,肯定是這樣,都怪那些散播謠言的家夥!”


    “讚美紅獅子!”


    “讚美紅獅子!!”


    “讚美紅獅子!!!”


    “大老大就是厲害喵!”


    ……


    眾生百態,一一被智天使機仆捕捉,點滴不漏匯集到拉塔恩的手機裏。他坐在自家客廳,身旁立著一名神情局促的瘦弱白人男性。其身上穿著不合身的衣物,高眉弓下的棕眼睛裏寫滿了不安。


    拉塔恩摸了摸額上的禁箍圈,這已經成了他新的習慣性動作,對身旁的男人說:“羅伯特·布魯斯·班納,世界著名物理學博士,負責為美國政府製造秘密武器,因意外被伽馬炸彈的放射線大量輻射,身體產生變異。每當情緒激動,就會變成名為浩克的綠色怪物。”


    “是。”班納博士苦笑,“你的沃特公司真是神通廣大,連這種機密信息都能扒出來。”


    “本來我可以直接看清你的記憶,但現在我已經失去了這種手段。”指尖撫摸著禁箍圈上細密的雕紋,拉塔恩並沒有因為失去了靈能而患得患失,他肉體的強度加上對磁場力量的理解,僅僅兩天時間就從電流推動突破到了磁場轉動二十萬匹力量完全境界。


    所謂完全境界,就是能將每一絲力量完美控製,可以全部轟進對手體內,絕不會有半點泄露。雖然不會一拳轟出日月色變天地皆驚,但每一擊的威力都十倍於之前單純擁有二十萬匹力量的時候。


    但這樣就夠了嗎?


    班納博士讚歎道:“真是讓人吃驚……馬格努斯先生,謝謝你阻止了變成‘那個東西’的我。我……我殺了人,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還有那些守衛基地的士兵,是我殺了他們。請你將我送去監獄吧!殺人的罪孽,我不會逃避,更不想逃避。”


    拉塔恩收回思緒,微微搖頭:“我拒絕。”


    班納博士急道:“可是——”


    槍聲打斷了班納博士的話,他驚駭地看著自己陡然變得無比粗壯的手臂,自肩膀以下到指尖皮膚全部都綠得發亮,生出茂密汗毛的手掌捏住一枚尾端依舊在噴火的爆彈!


    “明白了?”拉塔恩放下硝煙嫋嫋的爆彈槍,看著班納博士的手臂重新縮小,綠色淡去,停止推進的爆彈當啷一聲落在地板上,“你想償命,浩克可不願意。他因為伽馬射線從你體內誕生,卻獨立於你的意識存在,像一頭嗜血凶暴的野獸,隨時準備著衝破牢籠。”


    “我……”班納博士失措地捂著自己的手臂,生怕它再度泛起綠意,“我該怎麽辦,馬格努斯先生?”


    “桑吉爾夫教授會很高興有一名精通理科的老師來幫他分擔課業。”拉塔恩本能地要將爆彈槍放進馬格努斯之書裏,槍口與暗銀書封擦出的尖銳金屬聲頗為刺耳。紅獅子有些氣惱,早知有今日,當初製造馬格努斯之書時就不該設下得用重力魔法和靈能協力才能翻開的禁製了。


    “別推辭。”拉塔恩用蠻力生生掰開馬格努斯之書,禁製破裂的脆響真是令人身心愉悅,難怪某個滿身狼騷味的蠻子那麽鍾情於折斷骨頭。他把爆彈槍塞進書縫裏,對蠕動著嘴唇的班納博士搖了搖手指,“可不要小看了這份工作,你要麵對的可是一堆氣血如龍、精力旺盛的巫師。嗬,老桑還經常和我抱怨,說他這班上的人都消瘦了。”


    班納博士有些心動,但又遲疑起來:“可是我殺了人……”


    “這麽婆媽幹什麽了?你殺了人,沒錯,所以呢?你是要一直哭哭啼啼,還是趕緊用行動去贖罪?”


    “……我不會放棄研究殺死自己的方法。”


    “那在你按下處刑鈕之前別忘了給我發觀禮請柬。”


    “我記下了。”班納博士起身,深深鞠躬,“謝謝你,馬格努斯先生。”


    拉塔恩擺擺手:“好好享受聖誕節吧。你需要好好吃幾頓飯,再睡個安穩覺。門外那架智天使會帶你去教師寢室,有什麽要添置購買的跟它說就行。”


    “再次感謝。”班納博士推門出去了。


    客廳裏隻剩下拉塔恩一人。蕾娜菈半小時前被沃雷女士推著出去進行今天的第三次購物,她們一大早買回來的燈帶、鈴鐺、彩球、花炮、包禮物的彩紙、禮物盒之類的東西在海格饋贈的冷杉樹下堆成小山;瑪蓮妮亞現在估計正挑選聖誕晚餐要吃的火雞;金妮和盧娜這個點應該在魁地奇球場的觀眾席上,給參加伊法魔尼和霍格沃茨校際決鬥戰的但丁他們加油鼓勁。


    至於卡珊德拉……


    門外傳來鎖銷轉動的聲音,卡珊德拉帶著來自那些全球各地的千金小姐們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拍著手大聲招呼道:“好了,姑娘們!我們還有兩個小時,趕緊動起手來!希芙,你挑幾個人把聖誕樹裝扮上;赫爾娜琦,你和你的姐妹負責包裝禮物;還有你,櫻井硫子,把壁爐點起來,屋子裏冷的像冰窖一樣;所有人都讓一讓!笛拉絲得把花搬進來!”


    千金小姐們在她的指揮下快速行動起來,她們雖然都有著相當優渥的家境和不俗的背景,但沒有一個被培育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花瓶。相反,每個女孩的動作都相當幹練緊湊,來自各國各地、擁有黃白黑三種膚色的她們在嬌笑燕舞間將冷杉樹下那堆東西收拾得井井有條,明媚的身姿讓客廳都亮了幾分。


    好吧,光線變化主要歸功於燃起來的壁爐。


    她們背後的家族都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被那些“馬格努斯失去力量”的流言迷惑,就算這是真的,拉塔恩腦中那些知識也足以讓那些家族繼續加大投資力度。畢竟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之間的差別,可比螢火蟲和太陽還要大。


    拉塔恩從一名女孩手裏奪過他散落在茶幾上的孤本。這些都是蘊含著凶險魔法的禁書,不是她們能碰的東西。視線越過戰戰兢兢的少女看向卡珊德拉,他說:“這些活我一個人就能幹。”


    “那你也別歇著,去把馬桶弄幹淨。坐圈上都是尿漬,男人噓噓的時候就不能瞄準一點嗎?”卡珊德拉把刷子和抹布塞進拉塔恩手裏,“別抱怨,她們也就今天會跟你多相處幾個小時。大過年的,總得有點收獲好糊弄幕後的老東西們吧?”


    拉塔恩捂住額頭,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禁箍圈收得愈發緊了,腦子一陣脹痛。邊向廁所走去邊說:“你比我還關心她們。”


    “這還用說?”卡珊德拉雙手叉腰,收束的衣服勾勒出卓絕曼妙的腰線,“男女平等,同工同酬。我可不是那些隻會喊口號的‘女權主義者’。”


    “讚美你,沃雷小姐。讓她們別動我的書,特別是我房間裏的,碰都別碰。”


    拉塔恩鑽進盥洗室,沒有了魔法,就用手將廁所每一寸表麵刷過去,著重照顧了長時間來承受他德式轟炸的馬桶,把白瓷擦得跟鏡子似的,都能照人了。


    站起來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拉塔恩滿意地點點頭,又蹲下身去清理洗手台縫隙裏的水垢,隨著他的動作,一粒金光從口袋裏滑落出來,叮鈴鈴掉在地上,沿著盥洗室地麵的斜度向排水口滾去。


    魔戒!


    拉塔恩一把將它抓起來,看著它環內環外雕刻著的高歌特文字,眉頭深深蹙起。他明明將魔戒放在了馬格努斯之書裏麵,怎麽會出現在外衣口袋?更何況他的動作幅度雖大,但也絕沒有到讓袋底的戒指滾出來的程度。


    這種不正常的現象,隻能是——


    *……我的手足……我的兄弟……*


    若有似無的低語聲回蕩在廁所內,魔戒上的雕文自內而外發出熔融般的熱光,整枚戒指變得滾燙灼人。拉塔恩緊緊握著它,目光四下巡梭,那隻燃燒的巨眼肯定就在附近!


    鏡子裏?沒有。洗手台內?沒有。鋪著瓷磚的牆壁上?沒有。


    *我的手足。我的兄弟。*


    那低語聲愈發清晰響亮,拉塔恩雙眉緊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伸手……掀開了馬桶蓋。


    在馬桶深處那一汪清水中,映照著燃燒的巨眼。


    拉塔恩:“……”


    巨眼:*……*


    “這裏至少有一萬種能反光的東西,你就非得選這個?”


    *下次一定注意……*


    “還有下次?!”


    *是啊,沒有下次了。*巨眼中傳出低沉的笑聲,*帶它來找我吧,我等你來——福格瑞姆!我在和馬格努斯說話呢,別摸我腦袋!*


    巨眼中傳出另一個聲音:*小狼狼,你又在玩水晶球哦,休息一下好不好?*


    *煩欸!*


    *對了,馬格努斯,我有個孩子在你那兒對吧?*福格瑞姆的聲音說,*賈·考拉爾,他是個好孩子。幫我帶句話,就說……嗯……我很想念他。*


    拉塔恩眼角抽動,他都能想象到經曆過原體墮落的考拉爾聽見這句話之後的反應。“這是挑釁嗎?”


    *你認為呢?*福格瑞姆語調笑意吟吟。


    巨眼那頭響起一陣甲胄碰撞的動靜,聽起來像是福格瑞姆被擠到一邊兒去了。巨眼最後說:*你必定會來的,馬格努斯!就在魔多惡土,就在邪黑巨塔,就在末日裂罅,你和我,隻能有一個站著!哦,對了,祝你節日快樂。*


    馬桶中的火光熄滅了,卡珊德拉恰好從盥洗室外探頭看進來,表情頗為沉重:“拉塔恩……我知道你這兩天壓力很大……但是……再怎麽說……你也不能和馬桶講話呀。”


    “我沒有在和馬桶說話。”拉塔恩把冷卻下去的魔戒塞進口袋,意識到隻有持有它的人才能聽見巨眼中傳出的聲音,“隻是和兩個老朋友聊了幾句。”


    卡珊德拉的表情更沉重了,從她的視角看去,拉塔恩正信誓旦旦地將鋥光瓦亮的馬桶稱為“兩個老朋友”。


    “要不……我們去夏威夷島度個假,遠離這些事務,權當散心?”她試探性地問道。


    “我沒瘋,小作品。”拉塔恩把抹布擰幹,繼續和洗手台下麵的水垢搏鬥,“算算時間,客人差不多該來了。你幫我去門口招呼一下,我得把手裏的活幹完。”


    卡珊德拉心事重重地關上了盥洗室的門,隨口敷衍了幾句千金小姐對裝飾聖誕樹的建議,還差點被折好的禮物盒絆倒。大門外確實傳來腳步聲,她將手搭在門把上,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調整出得體的微笑,開門道:“歡迎!”


    奎托斯的手停在空中,看起來剛要叩敲的樣子,迎著卡珊德拉燦爛的笑容,他順勢摸了摸光頭,掃了眼客廳裏忙碌的千金小姐們,問道:“我來早了?”


    “沒有,剛好。”卡珊德拉從奎托斯懷裏接過呼呼大睡的阿特柔斯,“進來吧,斧頭和刀掛在門口壁架上就行。芙米特!給客人拿拖鞋!”


    “哎呀,好可愛的小家夥!”千金小姐們被阿特柔斯吸引,鶯鶯燕燕地聚了過來,芊芊細指和烈焰紅唇將繈褓中的半神之子包圍,惹得睡夢中的他苦兮兮地皺起了小臉。


    “去去去!先幹活!”卡珊德拉像個惡婆婆似的,揮手把她們趕開。“一個個沒輕沒重的,可不能把我的小外甥吵醒了。這個年紀的小孩最難哄了,你說是吧,奎托斯?”


    奎托斯露出一絲罕見的微笑:“不愧是我兒子,和我年輕時一樣,都討女人喜歡。”


    卡珊德拉翻了個白眼:“老大叔都喜歡回憶當年。哦——來啦!”


    大門被敲響,卡珊德拉把阿特柔斯安置進嬰兒床裏,快步走過去把門拉開:“金妮?你不是有鑰匙嗎?”


    “我好像把它丟在靈薄獄了,回頭去失物招領處看看,順便找找齊格飛的智商。”金妮牽著盧娜站在門口,語氣有些懊惱。她倆身後的樓梯下,但丁、科林和源清隆捧著金燦燦的大獎杯,三步並兩步喜滋滋地衝上來。


    “看!”科林把獎杯塞到卡珊德拉鼻子底下,“我們是校際決鬥大賽的冠軍!”


    “不然呢?你們仨還想輸不成?”卡珊德拉揉了揉科林的茶色頭發,“外麵冷,都進來,都進來。但丁關下門,裏邊才剛有點暖和。”


    但丁笑嘻嘻地說:“姐們兒,你越來越有女主人的樣子了。”


    這句話讓卡珊德拉心花怒放,捧著但丁的臉蛋揉過來搓過去:“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弟弟。等等……什麽東西在拍我的小腿?”


    “魚。”源清隆左手一條鱗片鮮亮的東星斑,右手一條圓滾滾的黃鰭金槍魚,“不介意晚餐多一道刺身吧?在下對刀法還是有點信心的。”


    卡珊德拉把魚接過來:“來都來了,破費什麽?”


    “我們可是一家人。”源清隆微笑,“再說了,在下是學生會主席。”


    盧娜吮著大拇指,恍恍惚惚地說:“卡彭特才是學生會主席。”


    “卡塞爾的學生會主席。”源清隆糾正道,“昂熱校長還想請拉塔恩當獅心會的主席,但是拉塔恩沒回複他,所以獅心會現在也是在下代為管理。簡單來說,在下相當有錢。”


    “哇!”科林依舊抱著大金杯子,“那你是不是可以天天請我吃鍋包肉?”


    金妮無語道:“你就這麽點出息麽……”


    “太可惜了!”但丁捶胸頓足,“要是早點知道,我就讓你送我兩份聖誕節禮物!”


    “你也沒好到哪兒去……”金妮小聲嘀咕。


    奎托斯走了過來,覆蓋著骨灰的白色皮膚在燈光照耀下依舊殺氣森森,蜿蜒的紅色紋身仿佛一條擇人欲噬的大蟒,從來都沒鬆開過的雙眉讓他鋼珠般的雙眼顯得異常陰沉,對不自覺戒備起來的眾人劈頭問道:“巧克力聖代?”


    “啊?”


    “還是芒果聖代?”奎托斯從利維坦之斧的斧刃上刮下冰霜,堆在大號的玻璃杯裏,“羅斯默塔夫人教我做的,三把掃帚的菜單上這個最受孩子們歡迎。你們對芒果過敏嗎?花生呢?”


    但丁第一個舉手,合格的意大利人絕不把話掉在地上,他說:“我要草莓味的。”


    卡珊德拉笑起來:“你們幾個男生去把桌子搬出來,最大的那張。變形咒都會用了吧?變幾張椅子,不要長短腿的。女孩們去把聖誕樹裝飾好。我把魚收拾了,它倆還蹦躂呢。”


    仨男生鬧哄哄地奔著儲藏室去了,一路還在吵著是要把獎杯放在這兒還是寢室裏;金妮很快帶著盧娜和千金小姐們打成一片,見著比她倆大的就喊姐姐,比她倆小的就喊妹妹,那些千金小姐也不敢不給她們麵子,融洽得很。


    卡珊德拉對自己相當滿意,就在她拿著魚走向廚房時,客廳壁爐的火焰陡然變成了綠色,盧娜指著火舌像做夢一樣說道:“哇,聖誕老人。”


    很可惜,雖然都長著一把蓬鬆的白胡子,但格裏戈維奇的脾氣可比聖誕老人壞多了。拉塔恩的外公看著這滿屋子的人,花了點時間才確認自己沒被飛路網傳送錯壁爐,擰著眉惡聲惡氣地說:“我可沒請馬戲團在自家客廳裏演出!”


    卡珊德拉把砍斷了神經的黃鰭金槍魚掛起來放血,同樣沒好氣地懟回去:“大過節的,您老爺子就多擔待擔待吧!”


    格裏戈維奇從鼻子裏擠出輕蔑的哼聲,眼角餘光瞥見一名千金小姐悄咪咪地想要翻開茶幾上的馬格努斯之書,又大吼道:“別碰我外孫的東西!把你的髒手拿開!”


    有這麽個雷管脾氣的老人家在,客廳裏頓時一陣雞飛狗跳,幾乎每個千金小姐都被他吼了一頓,但丁他們變椅子時更是直接被劈手奪走了魔杖。


    “你們就是這麽用魔法的嗎?這幾根魔杖跟著你們真是瞎了眼!還不如丟壁爐裏燒了算了!都給我讓到一邊去,我自己來!”


    就在所有人都被格裏戈維奇訓得灰頭土臉時,瑪蓮妮亞拉著一推車的食材回來了。她把東西放在廚房裏,溫溫柔柔地攙著老爺子坐下,撫著心口道:“外公別生氣,早知她們如此笨拙,我便先把這些事辦妥了再出門去了。您年紀大,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呀。”


    卡珊德拉臉頰上鼓起一塊肌肉,從齒縫裏擠出聲來:“真是陳年的龍井,發酵的碧螺。”


    科林天真地問道:“什麽意思呀?”


    卡珊德拉刺了瑪蓮妮亞一眼:“死綠茶。”


    瑪蓮妮亞一副受傷的模樣:“姐姐要是這般態度,倒不如直接不理我的好,顯得我無理取鬧了些。”


    眼見卡珊德拉磁場戰紋都氣出來了,科林連忙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嚷道:“千萬別動手!就算傷不到花花草草,傷到我們這些小朋友也是不對的!”


    瑪蓮妮亞噗嗤一笑:“不逗你了,我這不是最近在看《紅樓夢》嗎?學著黛玉丫頭說幾句話。卡娜你可別跟我置氣——”她耳朵一動,“有人來了。”


    “我去開門。”卡珊德拉把科林丟到沙發上,拉開大門一看——


    還不如不開呢。


    凱爾希抱著個吱哇亂叫的小孩兒,就這麽水靈靈地站在門口,閃爍著黃金賜福的眼睛不解地看著麵色鐵青的卡珊德拉,問道:“請問這裏是拉塔恩·馬格努斯的家嗎?”


    這一刻,卡珊德拉的磁場力量狂增!勁增!猛增!她深深吸氣,微笑著把凱爾希和小祖國人迎了進來,吩咐幾名千金小姐好好照顧她,然後一腳踹進盥洗室,怒叱道:“拉塔——”


    她腳底一滑,心中驚愕,再怎麽說也是擁有兩萬匹力量的磁場強者,居然會在瓷磚地麵上滑倒?不對,腳下的觸感告訴她,那些東西已經不能叫做瓷磚了,無限接近絕對光滑的物理學平麵才是更恰當的稱謂,幾乎連一個分子大小的凸起和凹陷都沒有!


    就在即將四腳朝天摔倒在地時,一隻雄健無比的胳膊摟住了她的肩膀,拉塔恩俯瞰著卡珊德拉,語調中帶著歉意:“對不起,卡娜,我好像……打掃得有點過頭了。”


    盥洗室裏燈火通明,盥洗室裏唯一一盞燈的光線在那些無限逼近絕對光滑的平麵上反複折射,入目所及的一切都燁燁生輝,恍惚間仿佛來到了雲宮仙境。


    這可不是一般的廁所,這是基因原體親手擦拭的廁所,是磁場強者強迫症發作後的廁所,是哪怕神仙來了也得跌一跤爬著出去的廁所!


    看著拉塔恩的眼睛,卡珊德拉摟過他的脖子,在他薄薄的嘴唇上用力狠咬了一口,壓著嗓子說:“你的小情人帶著孩子找上門來了!”


    “你說凱爾希啊。”拉塔恩摸了摸嘴唇,“約翰是我收養的孩子,他真正的母親是一名被判死刑的女囚,身份登記上的父親是本傑明,就是士兵男孩,你見過的。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檢測約翰的dna。”


    卡珊德拉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傻瓜,你明明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這個。”


    拉塔恩在他自己製造的光滑平麵上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讓卡珊德拉坐在自己臂彎裏,說:“我認真考慮過了。夏威夷島,不錯的選擇。等我從魔多回來,就和你去那裏度假。隻有我們兩個人,沒有別人打擾,如何?”


    卡珊德拉警覺地抬起頭:“你怎麽突然——等等,帶魔戒去魔多會有生命危險,對不對?”


    拉塔恩就知道瞞不過她,於是點了點頭。


    “你……”她把臉埋進拉塔恩的頸窩,身軀微微顫抖,“非去不可?”


    “整件事因我而起,也將因我而滅。”


    有溫熱的濕潤液體浸透了拉塔恩的領子,當卡珊德拉抬起臉來時,她嘴角卻掛著笑:“夏威夷島,就你和我,約好了,不許反悔。”


    拉塔恩將自己的額頭貼緊她的額頭,低聲道:“向大盧恩起誓。我,拉塔恩·馬格努斯,與你,卡珊德拉·沃雷,在此結下永不更改的約定。”


    卡珊德拉破涕為笑:“傻子,你的禁箍咯疼我了!”


    拉塔恩將額頭移開,依舊深深地注視著她,“你是我最傑出的作品,我……”


    “客人越來越多咯!你們倆在廁所裏膩歪什麽呢?”但丁大踏步衝進來,“是不是背著我偷懶?就知道——我嘞個去!”


    半晌後,但丁黑著臉捂住大胯走出盥洗室,他剛剛猛一下劈了個大叉,給褲襠掙裂開了。拉塔恩則花了足足兩分鍾時間才一點點地從盥洗室中間挪動到門口,當踏上客廳的大理石地板時,饒是他也忍不住鬆了口氣。


    此刻天色黑沉,窗外華燈初上,穿梭在風雪中的智天使機仆播放著《聖誕頌歌》。蕾娜菈和沃雷女士剛剛打外麵回來,肩膀和帽子上綴滿了雪花,笑嗬嗬地炫耀著她倆搶來的打折雞蛋;吞世者的艾戎·懷特與矮人族的岡斯坦豪飲蛋奶酒,考拉爾則對裝飾好的聖誕樹發表了一長篇佶屈聱牙的讚美詩;奎托斯和凱爾希正就著如何養孩子的問題聊得起勁,絲毫沒注意到阿特柔斯和小祖國人為了搶個布偶熊而戰成一團;


    邱蕪邱小姐耐心且溫柔地將兩個小孩子勸開,絲毫看不出她是個成了精的核彈;於是布偶熊就落入了盧娜的懷抱,她朝倆娃娃扮了個鬼臉,成功以一己之力把兩個噪音炸彈弄哭了;這種時候還得是老一輩經驗豐富,格裏戈維奇變出一群亮閃閃的金絲雀,讓小娃娃們又拍著手笑起來;金妮被瑪蓮妮亞踢出了廚房——她拿著奎托斯的刀去烤火雞,差點把整間屋子給炸到密歇根湖裏去。


    源清隆拔出刀,不是不死斬,是最普通的解魚刀,將帶來的東星斑和黃鰭金槍片片;科林拿著照相機在欣賞源清隆解魚的千金小姐裏麵鑽來鑽去,腆著臉要給每個人都拍張照片;但丁補好了褲子,端著一杯草莓聖代站在一旁,邊吃邊對小狗仔的攝影技術指指點點;大轟龍爆虎將身形縮成貓兒般大小,追著阿裏曼在冰箱和壁爐上亂飛亂竄;角鴞被做了喉部手術,現在它隻會說一句話:“會說人話不?會說人話不?會說人話不……”


    這是拉塔恩給它做完喉部手術後問的第一個問題,現在拉塔恩對當時的行為感到深深後悔。


    牆壁上有五道身影注視著這一切,雄獅、狗獾、渡鴉、毒蛇,還有一顆燃火的骷髏,仿佛會動的壁畫。從拉塔恩戴上禁箍開始,他們就無法再附身於體內了,要麽是如往常那般以動物的形態行走世間,要麽就是像現在這樣化為一道平麵上的紋飾。


    這混亂又溫馨的一幕,讓碎星將軍和猩紅君王都露出了滿足的笑意,恰在此時兜裏的手機響了,拿出來看了眼號碼,接通:“怎麽了,托尼?斯塔克集團破產了?”


    “比那還要嚴重!”托尼·斯塔克壓著聲音,聽起來鬼鬼祟祟的,“小辣椒——就是我秘書佩珀——她對前段時間我把新一代維密天使全睡了的事情感到非常生氣。所以我今天就請她吃晚飯,在紅酒杯裏放了一枚戒指……”


    拉塔恩驚奇道:“你這是要向她求婚?浪子終於找到自己的港灣了?”


    “求個屁求!就是一枚普通戒指,沒啥特點,主打一個貴。”托尼說,“問題是我看她喝完了那杯酒,然後戒指不見了!我懷疑她不小心給它咽了,畢竟她已經喝了五瓶,醉得嚇人……你這個魔法師能不能遠程發發功,給戒指取出來?我可不想把從馬桶裏掏出來的戒指戴她手上!”


    “不管你信不信,我剛掏完馬桶。還有我是巫師……好吧,現在我連巫師都不是了。對,那些傳言都是真的,我確實失去了你口中的法力。你現在要麽帶她去醫院,要麽就耐心等待。”拉塔恩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看了一眼,“超人打過來了,先掛了——喂,克拉克,你和露易絲談過了嗎?”


    超人語氣頹喪:“還沒,我未想好該怎麽向她揭露我已經知道她是假麵騎士聖刃這件事。更何況她也不知道我是超人,也許我應該尊重她隱藏身份的決心,畢竟她為了擊敗那些書本怪人做了那麽多事情……”


    拉塔恩問道:“超人殺了她的媽?”


    克拉克驚愕:“什麽?當然沒有!”


    “超人殺了她的爹?”


    “也沒有!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那不就得了,你就大大方方跟她坦白自己是超人,願意幫她做任何事情。露易絲喜歡你,我上次去星球日報編輯部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她會拒絕自己男友的幫助嗎?當然不。”拉塔恩循循善誘,“有些事挑明了不過哈哈一笑,不挑明則有可能釀成大禍。你的超級大腦也該往這方麵發展發展了,總不能比我的驚世智慧還要驚世吧?”


    超人沉默了片刻,笑道:“你說得對,是我太患得患失了。謝謝你,拉塔恩。”


    掛掉電話,拉塔恩想了想,給彼得·帕克撥過去,鈴聲響了好久才被接通,自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仿佛要紮穿耳膜的搖滾樂,夾雜著高中生們肆意揮灑荷爾蒙的嘶吼。


    蜘蛛俠的聲音夾在這些噪音裏聽起來很模糊:“喂!喂喂喂!聽得到嗎!”


    “你不用衝著聽筒喊,我沒聾。”拉塔恩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剛幫兩個大情種解決了感情問題,就想著問問你。你和瑪麗·簡的進展怎麽樣?”


    “簡直完美!你肯定不相信,就在剛才,就在剛才……”彼得興奮得像個快炸了的炮仗,“我跟她說了整整三句話!沒有人打擾,沒有發生意外!這是我整個高中生活裏跟她進行的最長的一次對話!哈哈哈哈哈!嗚呼!!!”


    拉塔恩沉默了,聽著手機那頭傳來的狼嚎,真不知道該為彼得感到高興,還是可悲。他問道:“現在瑪麗·簡在和誰跳舞?”


    彼得還沒反應過來:“‘閃電’湯普森啊,我們中城高中的橄欖球隊隊長,怎麽了?”


    “插進去!”拉塔恩下達最高指令。


    “插、插、插——”彼得差點咬到舌頭,“插誰?”


    拉塔恩捂臉:“我讓你插進他們倆中間,你個彼樣得帕克!再不動手瑪麗·簡今晚就要跟著‘閃電’湯普森走了!你該不會想在日後她和湯普森的婚禮上遠遠看著,流淚並默默送上祝福吧?!”


    “當然不想!”聽動靜,彼得應該是蹦起來了,“好吧,你說得對,我必須行動起來了。呼,你可以的,蜘蛛俠,跟毒蠍、沙人比起來,邀請女孩跳舞算不得什麽。喂!湯普森!你對瑪麗·簡拉拉扯扯的日子到頭了!接下來我——”


    又一個新的通話請求擠了進來,拉塔恩被蕾娜菈拽著在擺好了餐具的桌旁坐下,掛掉彼得的通話,接起這個新的陌生號碼:“喂?”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靈能廢啦?”察合台可汗的嘲笑像閃電一樣射出來,“真是長生天開眼,你這家夥總算是遭報應咯!喂,沒有靈能的小子,讓你們千子軍團真正的首領出來和我說話!”


    拉塔恩額角鼓起一根青筋。猩紅君王與巧高裏斯雄鷹是眾兄弟裏最要好的摯友,至少曾經是。他咬牙切齒地說:“就算沒有靈能,我也能把你兩條腿卸下來,塞進這張噴糞嘴巴裏去。”


    “呦,急了急了,有人急了。”察合台的笑聲就沒停過,還夾雜著清脆的啪啪聲,他笑得直拍大腿,“懶得跟你多廢話,我這裏信號差得要死,還得借晁龍國內的基站中轉。早點帶著那個戒指出發,知道沒有?我已經等不及要當麵嘲諷你了,沒有靈能的大傻蛋!”


    拉塔恩在察合台掛斷之前先一步掛掉了電話,然後給安格隆撥了過去,接通的瞬間劈頭問道:“是你這混蛋把消息透給察合台的?他在連電話線都沒有的大草原上晃蕩,總不可能是海東青把這件事帶給他的吧?”


    安格隆明顯在憋笑:“對不起,實在是沒忍住……”


    拉塔恩另一邊額角也鼓起了青筋,陰惻惻地說:“好兄長,你可別忘了君權號的駕駛座,那可是整整二十噸耀金,你打算什麽時候還——”


    “喂?喂!喂——我這邊信號不好!”安格隆聲音忽遠忽近,“先掛了啊!節日快樂!”


    惡狠狠瞪著傳出忙音的手機屏幕,拉塔恩低下頭去,發現菜都上齊了,所有人都看著他。略微平複了一下心情,他擺手道:“見笑了,開飯吧。”


    這頓聖誕晚宴吃得其樂融融,千金小姐們化身為世界上身價最昂貴的侍女,拖著帶有香風的裙擺在餐桌旁穿梭,眾人把酒言歡,除了兩個還穿尿不濕的娃娃之外,都喝了點低度數的口味香甜的蛋奶酒。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大家也不再拘束,愈發放得開了。就在紅犬艾戎繪聲繪色地講起他是怎麽把異端開膛破肚時,一陣叩門聲響了起來。


    卡珊德拉訝異道:“還有客人嗎?”


    菈妮從金妮和盧娜之間浮現,神情嚴肅:“這個感覺……”


    “你們坐著,我去開門。”拉塔恩起身離席,走到門邊,問道。“誰啊?”


    門外傳來沉穩的男聲:“我。”


    拉塔恩嘴角抽動了一下,他心裏的想法成真了。拉開大門,門外站著一名衣著筆挺的男人,蓄著頗為威嚴的絡腮胡,每一根毛發都經過異常仔細的打理,甚至顯得生硬。他身高2.8米,穿一身金線刺繡的灰藍色袍服,自胸前垂下兩條猩紅的綬帶,垂到腳踝位置。


    這個男人看到拉塔恩,露出笑容:“老哥。”


    “拉卡德。”拉塔恩也笑了,因為他的拳頭在下一秒就砸在了對方的鼻梁上!


    “你這家夥連媽媽犯瘋病的時候都沒想著探望,現在居然還有臉回來!”


    三分鍾後……


    鼻青臉腫的拉卡德坐在沙發上,拿奎托斯友情提供的冰袋捂住高高腫起的臉頰,時不時倒抽一口冷氣,吐字含混不清:“……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嘶——我被大蛇吞噬之後,神智一直渾渾噩噩,某一天忽然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名被遺棄在梵蒂岡的嬰兒。由於過去的記憶遭到封鎖,直到前幾個月我才徹底回想起了一切,然後就拜別埃爾德裏奇神父,想方設法地試著尋找你們。但在我找到你們之前,他……先找到了我……”


    “米凱拉。”拉塔恩雙手抱在胸前,對自己這個弟弟依舊沒有什麽好臉色,“他對你說了什麽?”


    “無外乎就是什麽溫柔律法、注定成神之類的廢話。”拉卡德把折斷的鼻梁擰正,痛得哼了一聲,“他倒是提到了你,老哥,提到了很多次。說你是他的約定之王什麽的,有這回事嗎?”


    拉塔恩臉色更加難看:“那時候你還小,不記得也是正常。當年我還在練習如何控製重力,米凱拉總是纏著我問這問那,我也沒當回事就陪他玩。結果有天他在我看書的時候爬到我肩膀上,問我願不願意當他的王。我當時隻想專心學習,也就隨口答應下來,沒想到他居然記到了現在。”


    “哥哥你也太大意了。”菈妮嗔怪道,“米凱拉是長不大的孩子,這是他的缺陷,不管歲數如何增長,他永遠保持小孩的心智。也正因為這種為所欲為、絲毫不考慮後果的心態,他才會是最危險的神人。”


    瑪蓮妮亞神情黯淡:“米凱拉從未將我視為他的手足,他用神力魅惑我,操控我,讓我變成他手裏最鋒利的刀——米凱拉的鋒刃。從始至終,他唯一著眼的……”


    她將無目的麵孔轉向拉塔恩:“就隻有你。”


    拉塔恩嘴角下撇:“那這約定之王給你你當不當?”


    女武神掩嘴輕笑:“我才不要呢。”


    “拉卡德,我的孩子。”蕾娜菈淚眼朦朧地撫摸著二兒子的臉,“歲月如梭啊,你都長這麽大了,還……這麽腫。”


    “我這是被老哥打的,媽媽。”拉卡德嘶嘶抽氣,本就隻剩下一道縫的眼睛都皺了起來,“勞駕,有誰能給我倒杯酒嗎?烈一點的。還請見諒,老哥的拳頭實在是太疼了。”


    “我去倒。”卡珊德拉起身,遠離拉塔恩和他的家人們。她知道自己老媽會在哪兒藏烈酒。自從沃雷女士和丈夫離婚後,總是會借酒消愁,還總以為在女兒麵前掩蓋得很好,其實卡珊德拉什麽都知道。


    她毫不意外地蕾娜菈房間的床頭與床墊的縫隙裏找到了一瓶85度的烈酒,從房間裏散落的化妝品和衣服來看,這段時間她老媽沒少帶著蕾娜菈女士痛飲狂歡,兩個醉酒的離婚女人湊在一起破壞力比霸王龍還要誇張,那幾乎散架的床頭櫃顯然被當成她們的前任的替代品,受了好幾頓毒打。


    搖搖頭,卡珊德拉彎下腰撿起自己老媽的私密衣物,也就在這一瞬間,她渾身的寒毛都乍了起來!


    “噓……”黑暗中有人低聲說,“我沒有惡意。”


    卡珊德拉眼眸低垂,磁場力量在體內如旋渦般暴旋:“我可不相信把刀抵在我喉嚨上的人,會沒有惡意。”


    “這隻是手段,並非目的。”黑暗中那隻包裹在青黑色甲胄裏的手微動,其小臂上延伸出的鋒利爪刃無聲地收縮回去,依舊是這隻手,遞來了一塊蝙蝠形狀的金屬片,“吾名康拉德·科茲,馬格努斯的眾兄弟中,我排行第八。如果我攜殺意而來,那隻渡鴉早就警覺。聽到這些,你可以放心了嗎?”


    卡珊德拉深深地看了那張蒼白如屍體的瘦削麵容一眼,朝蝙蝠金屬片努了努嘴:“這是什麽?”


    “一份禮物,一把鑰匙。”科茲露出了他標誌性的痛苦笑容,“我看見了……所以知道你用得到。我來這裏是必然的,就像你的馬格努斯,他也走上了必然的道路。如果他的靈能沒有被禁,我也無法潛行到距離他這麽近的地方。這就是命運,我的命運,他的命運,就係在這一片不到0.001毫米厚的東西上。仔細想想,你是接受,還是轉頭就走?”


    卡珊德拉思忖片刻,最終還是接過了金屬片:“你已經看到結果,為什麽還要問?”


    科茲的笑容更痛苦了。“因為我不信命。”


    他消失在了黑暗裏,如來時那般,無聲無息。


    卡珊德拉將金屬片放進最貼身的口袋,轉身走出蕾娜菈的房間,聽到拉卡德在講述這些年在梵蒂岡的經曆:“……那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禮拜,我雖然對十字架上那個偶像沒什麽敬意,但我還是跟著埃爾德裏奇神父做了——當然,不夠虔誠就是了。就在神遊天外的一瞬間,我確信我看到了他,那位生著金發與白翼的天使。我用大盧恩發誓,那是我見過最美麗的麵容,超乎了性別的美。老哥你能想象嗎?”


    “可以。再多說點關於這個天使的事。”拉塔恩轉頭看向卡珊德拉,“怎麽去了這麽久?”


    卡珊德拉剛想將康拉德·科茲和自己的談話全盤托出,可話到了嘴邊,也許是科茲對於命運的不信任感染了她,也許是口袋裏那片薄薄的金屬真有蒼白之人說得那麽重要,於是變成:“招呼你的兄弟,當然要用我老媽收藏的最好的酒。”


    是的,卡珊德拉什麽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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