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臨近尾聲,蕾娜菈顯得精神不濟,身體還沒恢複好的她無法長時間保持清醒狀態,在切好的西瓜被端上來時已經昏昏欲睡。


    來參加晚宴的眾人見狀,也都識趣地吃了點水果就起身告辭,格裏戈維奇推著他心愛的女兒回房間休息,學生中最年長的卡珊德拉送科林、金妮他們回學校,邱蕪主動請纓想要接下洗碗的工作,但被拉塔恩拒絕。


    “世上哪有讓客人做家務的道理?”拉塔恩不容爭辯地把邱蕪按在客廳的沙發上,往她手裏塞了一杯卡珊德拉帶過來的大吉嶺紅茶,一揮噬魂魔杖將桌上的餐具統統飛進洗碗池,水龍頭自動開啟,洗潔精和洗碗棉熱火朝天地擦洗起來。


    他從圍裙肚子前的口袋上抽出抹布,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對邱蕪說:“你留在美國的這段時間可以住我的房間,反正我再過不久就要出趟遠門。但是不要看我的書,非要看也不要把書頁弄皺,更不能往上麵寫字。”


    邱蕪捧著熱烘烘的茶杯,神色嚴肅起來:“您是打算去解決惡土魔多的邪黑巨塔嗎?”


    拉塔恩擦桌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荷魯斯·盧佩卡爾,他是我的獵物,我不允許除我之外任何人去狩獵他。更何況,如果連擁有最強靈能的我都無法擊敗他的話,那不管是你的晁龍晁大校還是其他兄弟,都不是大逆荷魯斯的對手。”


    “據我所知,邪黑巨塔之主將一枚關聯到他命脈的魔戒交給了您。”邱蕪小口喝著茶水,以此來掩飾她微微顫抖的手掌,“您或許可以通過摧毀它來摧毀那輪燃燒的巨眼,但……您不覺得這可能是個引君入甕的詭計嗎?”


    拉塔恩折好抹布塞進圍裙,雙眼直視邱蕪:“你連荷魯斯的名字都不敢訴諸於口,有什麽資格來左右我的決定?”


    “我雖然特殊,但本質依舊是機魂。”邱蕪苦笑,“邪黑巨塔之主若是如我們設想中那般依舊是四邪物的傀儡,我就算隻是在心裏想一想他的名字都會遭到來自亞空間的毀滅打擊。馬格努斯先生,我隻是希望您能更加慎重地做出決定,畢竟當年……”


    她沒有將當年那件事說出來,拉塔恩與她心中都已經了然。


    “我已不再是當年的我。”拉塔恩輕聲說,從馬格努斯之書中取出厚重的暗金魔戒,“也許你無法理解這意味著什麽,但荷魯斯若真是在他自身的意願下將這枚對他來說意義非凡的戒指交給我,並通過它執著地試著與我對話……”


    邱蕪身軀後仰,竭力想要遠離蘊藏著巨大力量的魔戒,目光警惕中帶著惋惜之色——邪黑巨塔之主原本應該是“他”最具有人格魅力和政治智慧的子嗣。她問道:“這說明了什麽?”


    拉塔恩眼神古怪,嘴角上揚,對自己推理出來的結果感到荒謬和可笑:“荷魯斯在向我表達他對兄弟的關愛,並試圖修補過去造成的傷害。”


    “什麽?”邱蕪驚訝地捂住了嘴唇,“他——可是——這有可能嗎?”


    “不知道。”拉塔恩收起魔戒,“愛這種感情,實在是難以理解。不管是親人之間,兄弟之間,還是男女之間。人類居然會因為這種情感做出種種毫無理性的舉動,我……不明白。”


    邱蕪看著麵露困惑之色的馬格努斯,輕聲道:“千子之主,也許我可以給您提供一個思路。愛,就是自願犧牲,哪怕明知要做的事情對自己並無半點好處,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這就是愛。您身旁那位卡珊德拉小姐,不是已經將這一點闡述得淋漓盡致了嗎?”


    ————


    11月26日,星期五。


    冬季慘淡的陽光將禮堂渲染成了陰沉色調,城堡管理總長阿格斯·費爾奇先生揮舞著煉金魔杖將漂浮在天花板下方的蠟燭群按批次點亮,被他養得瘦骨嶙峋的緬因貓洛麗絲夫人像蛇一樣磨蹭著他的腳踝。


    現如今費爾奇先生也升官了,隨著啞炮(無法使用魔法的巫師)被招聘進城堡,他榮升為城堡日常維護小組的總長,手下有一大批管理員和艾露貓,取代家養小精靈來服務學生和老師。


    拉塔恩從阿裏曼爪子裏接過今天的《星球日報》,邊翻邊自言自語道:“我果然不聰明。”


    科林大驚:“別放棄啊,大哥!你還得輔導我的數學呢!”


    “我不是指這方麵的不聰明。”拉塔恩不耐煩地說,“你要是繼續犯先算加減再算乘除這種低級錯誤,我都不敢想你接下來六年得吃桑吉爾夫教授多少個蘇聯大坐。”


    但丁憋著笑,大力拍打著科林的肩膀:“那你就算長不高我也可以理解了,哥們兒。”


    源清隆切著盤子裏的牛排,用餐刀指了指拉塔恩手裏的報紙:“今天有什麽值得關注的新聞嗎?”


    “斯塔克集團的納斯達克指數一路走低,華爾街那群資本家認為托尼·斯塔克用魔法來取代傳統能源的想法是天方夜譚。”拉塔恩把克拉克·肯特撰寫的無聊頭版翻過去,“芬蘭出現一種奇怪的生物,力大無窮,通體綠色,而且是從地裏長出來的——這不綠皮獸人嗎?非洲北部有幾個國家出現了暴亂,造成大量平民傷亡,暴亂原因尚且不明。印度各邦開始流行起一種怪病,病人全身都會長出螺旋角狀物,呐,這裏還有圖片。”


    金妮好奇地探頭來看了一眼報紙上的照片,一名黝黑的印度女人全身各處都長出了蜿蜒曲折的尖角,頭部更是重災區,甚至刺進了她的顱骨和眼眶裏。


    這張照片光是看著就讓人惡心,小母獅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代價,毫無食欲地把裝著培根三明治的盤子往前一推:“印度人居然還覺得這種病是神明的賜福,真不知道那塊次大陸上的人腦子裏都裝著什——”


    她語調陡然一變,菈妮接管了她的身體:“哥,毫無疑問,這就是噩兆詛咒。”


    瑪蓮妮亞停下往麵包上抹黃油的動作:“噩兆詛咒如此大規模出現,這意味著……”


    “沒錯。”拉塔恩緩緩捏緊拳頭,臉上露出戰意盎然的笑容,“瑪莉卡與拉達岡媾和誕下的噩兆雙生子——蒙格特與蒙格,定然是現身在了印度。好極,當年破碎戰爭時我隻與蒙格特倉促交手,現在終於有機會能和他們倆兄弟全力以赴地戰鬥了。”


    “蒙格特與蒙格的實力不容小覷。”瑪蓮妮亞嚴肅地提醒道,“而且別忘了他們倆還有一位兄長——以黃金為名的葛德文。”


    菈妮虛幻的麵容微微皺眉:“黑刀之夜給葛德文帶去了死亡,讓黃金化為死王子。葛德文如果被偉大意誌重新降臨於現世,那他恐怕也能使用死亡的力量。”


    但丁興致勃勃:“什麽黃金死王子,讓他放馬過來!倒要看看是他的死亡之力更強,還是我的魔人化更勁!”


    拉塔恩把報紙翻到後麵由盧娜的爸爸洛夫古德先生編寫的部分,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對彎角鼾獸線索和蹤跡的懸賞。他說:“葛德文的功績主要來自於他團結了古龍一族,而當下……”


    “將龍作為盟友的……”源清隆緩緩說道,“是我們。”


    談話間,禮堂外傳來磅礴的振翅聲,二年級及以上的小巫師駕馭著他們在神奇生物保護課上收服的飛龍種怪物橫空而過,他們披堅執銳的身姿宛如從古老神話中複活的戰士,威武且神異。


    科林眨了眨眼睛:“這麽說……我們要去印度了?”


    “去了印度之後我們還要一路北上,翻過喜馬拉雅山穿過整個青藏高原,直插蒙古國境內的魔多惡土。”提到喜馬拉雅山,馬格努斯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那裏是“他”的宮殿和整個寰宇帝國的中心,“我決定在聖誕節過後立刻出發,邪黑巨塔的主人和我還有點往日的恩怨要結清。”


    “我建議你們晚點再計劃假期的活動。”卡珊德拉走來,朝拉塔恩遞出一張便條,“鄧布利多教授寫給你的,關於美國魔法學校伊法魔尼與霍格沃茨的遊學活動。”


    在菈妮和瑪蓮妮亞驚愕的目光中,拉塔恩主動俯身親吻了卡珊德拉的額頭,對驚訝地瞪大了眼的小作品說道:“辛苦你了。”


    卡珊德拉罕見地羞紅了臉,扭扭捏捏,詞不達意地說:“不客氣。”


    源清隆一臉慈祥姨母笑。


    但丁吹了聲極具西西裏風情的口哨。


    科林激動地說:“不愧是大哥!輕易就做到了我們做不到的事情!”


    星月公主和女武神同時黑著臉扭頭:“嘁!”


    “嘁什麽?我才是大獅子的伴侶。”卡珊德拉抱著拉塔恩的胳膊,遮住了半邊臉,“你們倆都不是。”


    拉塔恩仿佛在卡珊德拉身後看見了搖成螺旋槳的尾巴,他打開鄧布利多寫的便條,那些圈圈套圈圈的花體手寫字剛一映入眼簾,碎星將軍麵色陡然一變。


    “什麽?!”


    ————


    11月26日下午放學時間,拉塔恩一腳踹開了校長辦公室的大門。


    辦公桌後的鄧布利多憑借被狂龍病毒強化過的肉體機能敏捷地偏頭躲開飛射而來的門板,笑嗬嗬地往手中茶杯裏加入第十三塊方糖:“看來你收到我的便條了。”


    彎腰擠進辦公室裏,拉塔恩板著死人臉把便條丟過去,柔軟的羊皮紙像刀一樣插進辦公桌的台麵,猶自嗡嗡作響,對勁力的精妙掌控可見一斑。“你就非要搞校級魔法決鬥聯賽這麽俗套的事情嗎?”


    鄧布利多也不惱,含笑道:“拉塔恩,你沒有在巫師的世界裏生活過,自然不明白平日分居各地的巫師聚在一起時所爆發出的攀比心理。我雖然說服了魔法國會讓他們接受霍格沃茨在美國紮根,但伊法魔尼鐵了心想要給我們這些外來者一個下馬威。如果不把他們打服,霍格沃茨還怎麽順理成章地接收伊法魔尼的資源呢?”


    拉塔恩麵無表情:“這就是你讓我上場和那些未成年小屁孩決鬥的理由?”


    “不,你上不上場取決於伊法魔尼那邊耍不耍小手段。”鄧布利多搖晃著食指,“你是一道保險,是最終的威懾,是攔截潰敗的大壩。我這也是怕伊法魔尼和以前的霍格沃茨一樣被穿越者給侵蝕了,不然單憑他們的小巫師,怎麽可能打得贏我的學生?對了,我們學校裏那些穿越者現在怎麽樣了?”


    “我的灰騎士在懲戒營裏很照顧他們,每天都能吃拳頭大小的土豆和土豆大小的拳頭。”拉塔恩淡淡地說,“伊法魔尼什麽時候來?”


    鄧布利多指了指桌上的日曆:“下個月20號,星期天。伊法魔尼說他們還需要一點時間來做準備,到時候我們兩家學校——算上卡塞爾學院是三家——一起過聖誕節。”


    “也不算耽誤事。”拉塔恩點點頭,“下次這種信息記得寫在便條裏。還有事嗎?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回家陪媽媽了。”


    鄧布利多微笑:“確實還有一件事情。關於——”


    “毀滅魔戒。”辦公室的側門悄無聲息地打開,甘道夫從中走了出來。灰袍巫師依舊是一副介乎於流浪漢和世外高人之間的打扮,他與鄧布利多都擁有一種大局在握的氣質,甚至比阿不福思更像是鄧布利多的兄弟。


    拉塔恩一點兒也不意外地看著甘道夫:“我還在想你要偷聽到什麽時候呢。”


    “其實我很早就在這裏了。”甘道夫叼著還沒點燃的煙鬥,“好了年輕人,你也不樂意聽一晚上老頭子的嘮叨吧?跟我來,我們速戰速決。阿不思,一起吧。”


    拉塔恩和鄧布利多跟著甘道夫向校長塔樓下走去,紅獅子垂眸看著身旁的校長:“你什麽時候和灰袍巫師搭上線了?”


    “比你想象中要早,但有些話我不能明說,畢竟虛空中有四雙眼睛盯著呢。”鄧布利多朝上指了指,神色諱莫如深,“不過有兩點我可以告訴你,是甘道夫讓我察覺到了穿越者的存在,也是他讓我去德國找你的。”


    前方的甘道夫似乎感覺到了猩紅君王刀子一樣射過來的目光,他轉頭笑了笑,抬手輕壓尖頂帽的帽簷,全然不懼拉塔恩眼中的審視和質疑。


    碎星將軍蹙眉。這老家夥……


    甘道夫對城堡內部構造了如指掌,不多時便走出了城堡大門,沿著新修的馬路健步如飛,一點兒也不像個老人,不多時便來到了密歇根湖畔,遠遠可以望見夜色中那座用核彈打窩的正在建設的水壩。


    有一群人早已等候在此,準確說是涇渭分明的兩群亞人。其中一方身材矮小敦實,體毛極其旺盛濃密,有著喀拉喀拉的口音和黑暗中也閃閃發光的眼睛。另一方身形高挑矯健,無論男女皆蓄有長發,雙耳長且尖,說話時的語調仿佛在詠唱歌劇。


    矮人和精靈,兩個古時關係尚可、現今水火不容的種族。


    甘道夫一現身,矮人就大聲嚷嚷起來,精靈則撫胸行禮,灰袍巫師與他們握手擁抱,矮人坦然接受並以更大的力氣抱了回去,精靈則顯得十分不適應這種肢體接觸,動作非常僵硬。


    “晚上好,各位!”甘道夫聲音洪亮,“需要我為你們做介紹嗎?”


    “不需要。”一名首領打扮的矮人粗聲粗氣地說,適應了地下洞穴昏暗光線的反光雙眼一刻也沒從拉塔恩身上移開,“拉塔恩·馬格努斯,有四名矮人那麽高的大步佬,你造的君權號可是讓我們矮人顏麵掃地,再也沒法向這些長耳朵炫耀自己的手藝啦!”


    拉塔恩平靜地說:“那隻能說明你們的手藝從一開始就沒有值得炫耀的地方。”


    “嘿!”矮人首領罵了一句矮人髒話,“我喜歡你這脾氣!就得跟火山一樣爆,才能造出又大又強的機械!”


    “石墩子的迷信罷了。”精靈首領身形高大,肩膀寬闊,葉綠色的雙眸氣質儒雅,他朝拉塔恩攤開手掌,這在精靈文化中代表信任與和平,“吾名瑟蘭杜伊,辛達之子。久仰持戒者的大名,今日一見,更勝傳聞。”


    “長耳朵就是喜歡搞些虛頭巴腦!”矮人首領喊起來,聲量簡直就像從山穀上滾下的大石,“我是特倫剛特之子格羅因!大步佬,有機會一起喝酒,看看你的酒量有沒有手藝一半高!”


    鄧布利多說:“各位,閑聊就到此為止吧。我們今日相聚於此,可不是為了在湖邊吹西北風的。”


    “是這麽個道理。”甘道夫點燃煙鬥,邊抽邊說,“拉塔恩,把魔戒拿出來吧。”


    拉塔恩對亞人充滿了不信任,但還是翻開馬格努斯之書,將荷魯斯的戒指拿了出來,放在掌心裏供眾人圍觀。


    精靈發出陣陣驚呼,瑟蘭杜伊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傳說中的至尊魔戒!早在數千年前,我族就預言它的現世會給世界帶來恐怖和毀滅,聯係當下世界各地爆發的異況,果然屬實!”


    “我倒覺得沒啥大不了。”格羅因踮著腳才能看到拉塔恩手裏的東西,“不就是個戒指嗎?拿斧頭給它劈爛不就完事兒了?”


    甘道夫嚴肅地說:“不可能的,格羅因。沒有任何武器或者手段能毀滅魔戒,除非將其丟進鑄造它的煉獄岩漿之中。隻有這樣,邪黑巨塔上燃燒的魔眼才會熄滅,我們才有擊敗盤踞塔中的大逆的機會。”


    鄧布利多歎聲道:“也就是說……”


    “是的。”甘道夫環視眾人,“摧毀魔戒唯一的方法就是將它丟進位於魔多深處的末日裂罅,而這一路上魔眼之主必定會派出強兵勁旅對持戒者發起源源不斷的襲擊。我們三族必須要拋下以往的成見,組成一支強大的隊伍,才能——”


    拉塔恩握緊魔戒:“沒有必要。”


    “什麽?”瑟蘭杜伊驚愕,“可是持戒者,這一路危險重重,若是魔戒被邪眼奪回——”


    “首先,這枚戒指是荷魯斯·盧佩卡爾親自寄給我的,他若是想要,便拿去就是。”拉塔恩語調冷漠,傲然負手,“其次,你們太弱了,隻會拖我的後腿。”


    場麵一時間陷入尷尬的沉默,最後還是鄧布利多打圓場:“一路上遇到的也許不僅是戰鬥之類能單憑武力解決的問題,可能還會遭到各種意想不到的麻煩。多個人總歸是多個腦子能一起想辦法,多雙手能一起排除難題。”


    一旁的甘道夫壓低了聲音:“別忘了你的使命,馬格努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不需要你來提醒我。”拉塔恩轉身背對眾人,仰望霍格沃茨最高處懸掛的大鍾,“矮人和精靈想要成為護戒小隊的一員?可以。但是你們必須要付出讓我滿意的誠意。”


    格羅因跳了起來,很難想象他肥碩的身體裏居然還隱藏著如此驚人的跳躍力:“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不。”拉塔恩偏頭盯著這群亞人,高懸的大鍾轟然鳴響,聲如雷震,卻比不上猩紅君王散發出的威壓之萬一,“這是保證金,用來保證君權號不把你們的自留地踐踏成泥。”


    瑟蘭杜伊感到難以呼吸,仿佛空氣都被深重如淵的威嚴凝固成了膠狀物,他艱難地說:“您想要從我族得到什麽?”


    “最精銳的一批女性戰士,數量不得少於百人。我的妹妹,星月公主,她需要一支自己的部隊。”拉塔恩輕描淡寫地說,“矮人則必須幫我母親修建卡利亞學院,就在那座水庫的中央,重鑄滿月女王的王座。”


    甘道夫無奈地朝精靈和矮人聳了聳肩:“這孩子打小就任性,我也沒辦法。”


    瑟蘭杜伊沉默了片刻,剛想開口,格羅因搶先一步:“我們矮人答應了!”


    精靈首領驚訝地瞪大了眼:“你們這群摳門的石墩子居然——”


    “咋?你以為就你們精靈有預言啊?”格羅因撫摸著垂到肚子上的大胡子,笑得像隻狡詐的狐狸,“這位可是大步佬,預言注定他會成為人皇。我要是拒絕了他的要求,那心眼子肯定是被石灰給蒙上了!”


    “你剛才叫得那麽大聲,居然是在詐我。”瑟蘭杜伊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持戒者,我會親自挑選出族內最精銳的女戰士,讓她們用生命和利刃守衛星月公主。”


    “好了,最艱難的一步已經完成。”甘道夫用力拍了拍手,“接下來就是確定護戒小隊的人員和出發時間。格羅因,你選誰?”


    “我的兒子,岡斯坦!”格羅因自豪地從身後的族人之中拽出一名留著紅棕色雞冠頭的年輕矮人,“他才一百多歲,就已經是聞名孤山的斧鬥士!雖然鍛造的功夫還嫩得很,但劈幾個死人腦袋完全沒問題!”


    岡斯坦一臉凶相,碩大的鼻頭兩側鑲嵌著鋼珠般的小眼睛,臉上少數沒有被紅棕絡腮胡覆蓋的皮膚左一道右一道全是傷疤,粗壯敦實的身形簡直就是一方用鐵箍固定的橡木桶。


    甘道夫顯得很高興:“啊,岡斯坦,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還記得嗎?”


    岡斯坦往地上啐了一口黃綠色的濃痰,悶聲悶氣地說:“不記得了。”


    甘道夫也不生氣,將目光轉向瑟蘭杜伊:“你呢,老友?”


    瑟蘭杜伊遲疑了片刻:“我族的人選性格有些古怪,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戰士。上前來吧,賈·考拉爾。”


    精靈紛紛避讓,他們之中走出一名全身包裹在沒有染色的亞麻長袍中的人,他的體型比瑟蘭杜伊還要雄健高大,麵容隱藏在兜帽裏,沒有像其他精靈一樣背著長弓,而是在腰間懸著一柄長劍。


    拉塔恩瞳孔微縮,他從這個人的步伐和身形中看出了幾分故人之姿,抬手道:“摘下兜帽,露出你的臉。”


    “是,我的大人。”


    考拉爾聲調清澈如溪,他抬手將兜帽從頭上褪去,露出一頭無瑕的純金長發,麵容五官好似大師手繪的油畫,英俊到了可以被稱為美麗的地步,隻可惜他的兩隻耳朵都被利器割掉了,隻在頭兩側留下黑漆漆的洞,為他的完美麵容添上了不可忽視的瑕疵。


    拉塔恩微微吸氣,難怪有故人之姿,原來是故人之子,他嚴肅且篤定地用高歌特語說道:“我們曾經見過。”


    “是的,我的大人。”考拉爾微笑,恬靜中帶著幾分瘋狂,“第三軍團的旗艦帝皇之傲號,當時我還是帝皇之子21連的連長,在您與我的基因之父的短暫會晤過程中,我和其他連長兄弟就守在一旁。您看,多麽諷刺,我沒有背叛人類,也沒有向混沌投降!命運卻把我變成了一隻亞人,長著汙穢不潔的尖耳!不過,不用擔心,大人……我已經修正了錯誤,我親自修正的,嗬嗬嗬嗬……”


    除了甘道夫以外,所有人都沒聽懂考拉爾的語言。但出乎包括甘道夫在內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拉塔恩上前一步,將考拉爾緊緊擁抱。


    “你……”猩紅君王撫摸著考拉爾的耳洞,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你辛苦了,孩子。”


    考拉爾身形劇震,張開雙臂環抱猩紅君王的腰身,這位忠誠的帝皇之子將臉埋下,泣不成聲。


    “從今往後,我將視你如己出。”拉塔恩輕輕拍打考拉爾的後背,對還想再推薦一名矮人的格羅因說,“夠了,護戒小隊毋需更多的人手,其餘人選我心中已有定奪。現在,退下,讓我和我的兒子說幾句話。”


    ————


    艾戎·懷特隻穿著一件背心,袒露著雙臂和胸口上的圓形金屬神經接口,他隔著桌麵盯著雙眼紅腫的考拉爾,哼道:“哭唧唧的娘娘腔。”


    “注意你的言辭,艾戎。”拉塔恩從灶台前轉過身來,城堡廚房的火力比家中的燃氣灶猛得多,但並不影響他施展廚藝,番茄牛肉湯已經進入最後的燜煮階段,“考拉爾和你一樣,都從你們各自的基因之父那裏繼承了最鮮明的特點。他和福格瑞姆一樣情感豐富,你也應該和安格隆一樣善解人意。”


    “抱歉,大人。”艾戎梗著脖子,“我這條老狗天生脾氣炸。”


    艾戎·懷特,吞世者10連連長,代號“紅犬”。


    在他還年幼時,曾偷偷喂養過一隻紅色毛發的野狗。那隻狗的性情暴烈,卻隻聽艾戎的命令,後在艾戎被父母毆打虐待時衝進家中咬傷他的母親,被他父親用刀活活劈死。


    艾戎沒有遺棄它的屍體,他喝了它的血,吃了它的肉,仿佛繼承了它的性格和力量,暴起親手殺死了比畜生還不如的親生父母,從此化身為在萬古長戰中令敵人和友軍都望之膽寒的狂戰士。


    拉塔恩在艾戎從英國來到美國前就已經從安格隆那裏知道了這位吞世者連長的身世,他把熱氣騰騰的番茄牛肉湯端起來放在考拉爾麵前,艾露貓立刻顛顛地跑過來擺好餐具。他溫聲道:“說說你自己吧,孩子。”


    考拉爾喝了一口熱湯,險些因為這食材平常卻味道精致的珍饈而再度落下淚來,在艾戎鄙視的眼神中,這位忠誠的帝皇之子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考拉爾出生在一名行星總督的小妾的腹腔下,他還有一名同父異母的哥哥。無論是智力還是體能,考拉爾在任何地方都比不上哥哥,父親對待他也是異常冷漠,甚至不如家中的仆人。但是考拉爾的哥哥一直溫柔地鼓勵著他,毫無保留地相信著他。


    他從哥哥的注視和關照中汲取勇氣,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在第三軍團來到他父親的星球征兵時,他和哥哥都通過了選拔,被改造成了超人一般的戰士。


    在基因之父福格瑞姆的教導下,考拉爾和兄弟們走向了完美之路,百年間在與各個軍團的演習決鬥中錘煉自己,通過一場場慘烈至極的戰爭積累功勳。最終,他成為了21連的連長,他的哥哥則成為了24連的連長,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可是,在剌人殲滅戰之後,考拉爾注意到經曆過那場戰爭的兄弟們幾乎都變了。其中包括他的哥哥,居然在一次補給停駐中奸汙並殺害了上巢的女子。考拉爾震驚又痛苦,他提出要和哥哥決鬥,讓死亡來終結已犯下不可饒恕罪行的兄長。


    考拉爾最終還是敗了,他最敬愛的哥哥獰笑著把他的佩劍“完美”折斷,並且他遭到了所有兄弟的排擠。最終,基因之父召見了考拉爾,說他是個可造之材,並用泛起紫意的手掌遞過來一柄異形長劍。


    那一天,考拉爾第一次忤逆了自己的基因之父,他被關進帝皇之傲號用來羈押異形的囚牢,機緣巧合之下躲過了伊斯塔萬五號的大屠殺。他的哥哥——不——那個占據了他哥哥身體的惡魔給他帶來了一段影像,讓他親眼目睹帝皇之子與“帝皇之子”的墮落凋亡。


    那是考拉爾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感受到冰冷的憤怒在體內流淌,迸發出無比強大的力量,他拖著被卸掉動力背包的動力甲撕開囚籠,將不再是哥哥的那個東西從舷窗踹進無邊虛空,用奪來的武器殺了三名墮落的帝皇之子,在傷重昏迷前逃進空投艙並按下發射按鈕,然後……


    “……就變成了這種東西。”考拉爾指著自己腦袋兩側的耳洞,臉上的笑容瘋狂而又苦澀,“我沒有這中間的記憶,哪怕連一個片段都完全沒有。”


    艾戎撓了撓滿是胡茬鐵青一片的下巴,不情不願地說:“看來我小看你了,娘娘腔。當年我的經曆其實更加——”


    “馬格努斯。”霍格沃茨六年級斯萊特林學生兼學生會會長,大衛·卡彭特推門走進廚房,阿裏曼停在肩頭,他手裏拿著拉塔恩寫給他的紙條,“你找我?”


    “看來你的故事要留到下次再講了,艾戎。”拉塔恩強行按住因為被打斷講話而勃然大怒的紅犬,“過來吧,卡彭特,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卡彭特筆直地站在桌旁:“請問。”


    “你願意為我付出一切嗎?”拉塔恩看著當初毫不猶豫就吸入了狂龍病毒的卡彭特,“包括你的身體和生命。”


    “你從穿越者手中救了我的母親。”卡彭特直視猩紅君王的雙眼,“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是的。”


    考拉爾好奇地問道:“大人,您想要做什麽?”


    “千瘡之子已化為塵埃,血肉異變的詛咒不再複現。”拉塔恩站起身,將雙手放在卡彭特的肩膀上,“我要你繼承我的基因,成為首位烈陽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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