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空開始飄蕩暖雪的十五分鍾前。


    霍格莫德村,這是一座和霍格沃茨城堡一樣曆史悠久的村莊,據說是一千多年以前,由伍德克羅夫特的漢吉斯所建立的。


    和多種族雜居的對角巷不同,霍格莫德村的村民有且僅有巫師。這是因為在1612年,村莊附近爆發了一場妖精叛亂,導致大量巫師遭到慘無人道的屠殺和迫害。


    從那以後,霍格莫德村便禁止任何非人卻擁有近似於人類智力的生物居住,這是唯一一條不可逾越的禁令。


    但此時此刻,麵對盧修斯·馬爾福勝券在握的笑容,現任村長帕笛福夫人正在認真地思考要不要額外加上一條禁令:禁止任何麻瓜設備進入霍格莫德。


    帕笛福夫人不僅是村長,她也在霍格莫德村裏開了一間溫馨可愛的茶館,非常受霍格沃茨學生們的歡迎,特別是在情侶們眼中,她的茶館簡直就是約會的聖地。


    “我看不出您有什麽可抱怨的,夫人。”盧修斯坐在軟乎乎的扶手椅上,翹著二郎腿,輕輕抿了一口骨瓷杯裏的紅茶,“我手中不僅有地契,還有一切您需要的法律文件,全部都由魔法部部長親自簽發。”


    “盧修斯,我不是質疑文件的法律效力,隻是……”帕笛福夫人猶豫了一下,這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有一雙透亮的灰藍色眼睛,“您需要的地未免也太大了,蜂蜜公爵的安布羅修和佐科笑話店的佐科都有不小的意見。而且我實在看不出來,這些麻瓜的設備能製造什麽。”


    “製造什麽?”


    盧修斯失啞然失笑,將骨瓷杯放到一旁的小茶桌上,傲慢地豎起一根食指:“未來,夫人,這些設備在製造未來!”


    帕笛福夫人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又說:“我明白了。但是您的工廠裏的噪音能否減小一點?而且排放出來的煙塵和每日所需的水——”


    “夫人。”盧修斯微微前傾身體,一眨不眨地逼視著對方的眼睛,聲音輕柔地近乎於耳語,“您該不會是打算出爾反爾吧?幾天前我剛剛把地圈下來的時候,您可不是現在這個態度。”


    “我把話跟你挑明了吧,盧修斯。”


    眼見對方的態度強硬起來,帕笛福夫人也放棄了旁敲側擊的想法,直言道:“你把尖叫棚屋以及附近那幾塊地買下,並且用在了正途上,這很好。但是你居然用它來建一座麻瓜工廠,這是村民們不能容忍的。霍格莫德建立的初衷就是庇護被麻瓜迫害的巫師,你這種行為已經觸犯了眾怒!”


    盧修斯一時間沒有說話,他用雙手從小茶桌上拿起擺放著茶壺和茶杯的鍍銀荷葉狀托盤,垂眸欣賞著其上精美的巴洛克式雕刻,輕聲說:“它真漂亮。夫人,您知道做這樣一個托盤需要多久嗎?”


    帕笛福夫人皺起了眉毛,壓著火氣說:“這是我家族傳下來的珍貴藏品,專門用來招待您這樣的貴客。需要三個巫師工作一整天時間,從鍛造到塑形再到雕刻上麵的花紋。如果您喜歡,我可以送給您。”


    “那您知道麻瓜造這樣一個托盤需要多久嗎?”盧修斯問道。


    “不知道,也許……”帕笛福夫人盡可能往短的時間猜,“三個月?不能再少了。”


    盧修斯把托盤放回小茶桌上,再次豎起了一根食指。


    “一個月?”帕笛福夫人驚歎道,“麻瓜的手藝已經這麽精湛了嗎?”


    “一秒鍾,夫人。麻瓜隻需要一秒鍾,就能做出這個托盤。”盧修斯在帕笛福夫人驚愕的目光中淡淡地說道,“他們有一種名為衝壓機的機械,隻需要把金屬板放進去,機器上下一合,一個托盤就做出來了。”


    “這……這怎麽可能?”帕笛福夫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們可是沒有魔法的麻瓜!”


    “時代變了。”


    盧修斯拄著手杖雕刻成蛇頭形狀的純銀把手,臉上的表情複雜中帶著些許的失望:“麻瓜的科技已經和魔法無異,甚至比魔法還要便利得多。如果我們巫師繼續故步自封的話,將被時代的洪流無情淘汰。”


    帕笛福夫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豐滿的胸部差點把領口崩開:“我還是難以想象麻瓜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但是,盧修斯,你也是一名商人,應該很清楚大量商品進入市場會造成什麽影響。”


    “那將會讓所有人都得到物美價廉的商品。”盧修斯想起他向拉塔恩提出過相同的問題,這位年輕的主人就是這麽回答他的,“這是造福全體巫師的好事。”


    “這會讓大量巫師失去工作,盧修斯!”帕笛福夫人提高了音調,“你在剝奪他們工作的機會!”


    盧修斯撐著手杖站起身,微笑頷首道:“我的工廠隨時歡迎失業者的加入。謝謝你的茶,夫人,我已經講得夠多了。如果你還有什麽問題的話,我不介意多掏點錢把你的茶館也買下來。”


    他將神情複雜的帕笛福夫人拋在身後,大步走出了茶館。暖融融的陽光傾瀉而下,讓剛從酷寒的俄羅斯回來的馬爾福家主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今天真是一個好天氣。


    正好下午沒有應酬,順道去看看工廠建設得怎麽了。


    這可是黑魔王欽點的繼承人交付給自己的第一個任務,無論如何都要完成地漂漂亮亮才行。


    “下午好,馬爾福先生。”兩個異口同聲的聲音響起。


    盧修斯轉頭看去,發現了兩顆耀眼的光頭,是經營“德維斯-班斯魔法設備維修店”的德維斯和斑斯這對孿生兄弟,他還在霍格沃茨讀書的時候,是比這對兄弟高三級的學長。


    “下午好,德維斯。下午好,斑斯。”盧修斯停下腳步,晴朗的天氣讓他的心情很好,不介意稍微浪費一點時間在寒暄上,“你們最近的生意怎麽樣?”


    德維斯又高又胖,兩個鬢角下麵蓄著濃密的紅棕色胡子,下巴和嘴唇剃得很幹淨:“還不賴,馬爾福先生。”


    斑斯又胖又高,兩個鬢角刮得幹幹淨淨,唯獨下巴和嘴唇被棕紅色的胡須覆蓋:“馬爾福先生,您的工廠要開工了嗎?”


    “就在這幾天了,斑斯。”盧修斯微笑著說,“你們是要應聘嗎?我非常歡迎你們這樣傑出的工匠。”


    德維斯粗聲粗氣地說:“您這就開玩笑了,先生。”


    斑斯粗氣粗聲地說:“先生,我們隻是想知道您的工廠打算生產什麽?”


    德維斯補充道:“說不定我們能達成合作關係。”


    斑斯接上話:“也就是隻有我們才能修理您生產的產品。”


    “我也很想現在就告訴你們。”盧修斯把玩著手杖,臉上帶著疏遠的笑容,“但是很可惜,我僅僅隻是工廠的股東,並沒有提前宣布——”


    從眼前劃過的白色微粒打斷了他的話語,馬爾福家主和孿生兄弟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從萬裏無雲的天空上飄飛而下的密密細雪。


    “下雪了?”德維斯錯愕地接住幾粒雪花,“這麽暖和的天氣,怎麽會……”


    “讓我看看。”斑斯用手指撚了撚這些帶著淡淡暖意的雪粒,將指尖放在鼻子下麵嗅了嗅,“沒有異味,也不會融化,而且一點兒也不冷。這究竟……咳咳咳咳……究竟是……咳咳咳!!!”


    斑斯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整個人蜷曲地像一隻大蝦,仿佛他的肺要從喉嚨裏破體而出!


    “梅林的胡子啊!你怎麽了?!”


    德維斯剛想伸手攙扶一把他的兄弟,盧修斯猛地從手杖裏抽出魔杖,大吼道:“後退!”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斑斯揚起了爬滿紫色血管的麵孔,雙眼綻放出駭人的紅光,咧開的嘴巴裏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獠牙,凶狠地咬向他孿生兄弟的脖子!


    “統統石化!”


    盧修斯的魔杖射出一道蒼白的閃光,肉身畸變的斑斯如雕像一樣僵硬地倒在德維斯懷裏。這位魔法設備維修匠人看著兄弟醜惡如野獸一般的麵孔,驚叫起來:“這是怎麽回事?!”


    “這雪有問題,千萬不要吸進去!”盧修斯用袖子捂住口鼻,轉頭看向霍格莫德村的街道,隻見剛才還一片祥和的小村莊裏,不少人在飄飛的細雪中痛苦抽搐,口中牙齒脫落後又生出尖利的獠牙,眼中綻放出嗜血的光芒。


    母親生食兒子的血肉,顧客活吞店長的心髒,男人挖出了自己的眼睛,他的指甲變得比鐮刀還長!


    到處都在哀嚎,到處都在流血,到處都在死人,簡直就是降臨人間的煉獄!


    “不要管他了!”盧修斯對試圖將斑斯抱起來的德維斯吼道,“回你的店裏去,封閉門窗,不要讓雪飄進來!”


    說完,他拋下手足無措的德維斯,向著霍格沃茨城堡的方向狂奔而去,同時向著所有撲來的細雪感染者發射石化咒,怒吼道:“別擋我的路!”


    他要去找一個人,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關心最在乎的人,他唯一的兒子!


    為了這個目標,盧修斯不懼任何危險!


    在經過貓頭鷹郵局時,一名被細雪感染的女孩四肢著地,口中叼著貓頭鷹的殘屍,肉體被紫色血管侵蝕地麵目全非,如野獸一般向他飛撲而來!


    盧修斯麵色狠戾,淡金色長發淩亂,魔杖高舉而起:“阿瓦達索命!”


    綠光爆閃,正中女孩的胸口,整個人被魔咒轟地倒飛回去,重重地砸在貓頭鷹郵局的櫃台上,濺起無數飄飛的羽毛,體內發出一陣斷裂的脆響。


    似乎是脊椎或者其他什麽東西斷掉了。


    盧修斯剛想邁步離開,就聽到一陣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聲,隻見那名身中索命咒的女孩居然重新站了起來,兩條腿扭曲著站在地上,上半身誇張地後仰著,猙獰的麵孔從雙腿間陰冷地盯著淡金色長發的男人。


    索命咒對感染者無效!


    不,應該說,從被感染的那一刻起,它們就已經變成了會活動的屍體!


    已經死掉的東西,怎麽可能再被索命呢?


    眼看這名女孩像大蜘蛛一樣朝自己飛速爬來,盧修斯連忙揮起魔杖,被袖子遮掩的口中發出含混的呼喊:“霹靂爆炸!”


    杖尖射出一道蒼白的光束,受感染的女孩被當場炸成了四散飛濺的碎肉,但也就是因為被她耽誤了這麽短短幾秒鍾,村莊裏的其他感染者尖嘯著狂奔而來,猛地撞在盧修斯的後背上,將他推倒在地!


    盧修斯發出一聲混合著恐懼與憤怒的大吼,拚命翻過身來給了背上的感染者一肘,隨著越來越多的感染者撲倒在他的身上,巨大的重量壓得他動彈不得。


    材質名貴的長袍也被感染者撕得襤褸破碎,盧修斯眼睜睜看著那些畸變的細長指甲,在他養尊處優的皮膚上切開一道道裂痕,感染者猙獰的牙齒深深咬進他的血肉。


    在這命懸一線的關頭,盧修斯內心隻剩下一個無比清晰的想法:


    我的兒子……德拉科……你要活下去……


    忽然,一聲口音濃重的呼喊由遠及近,甚至蓋過了感染者的嘶吼:“達瓦裏氏,不要害怕!烏拉!!!”


    比圓木還要粗壯的手臂猛掄而來,感染者們如同被保齡球撞擊的球瓶一樣想著四麵八方橫飛出去,比城牆還要寬闊厚實的肩背聳立在馬爾福家主身前,充滿了讓人放心的安全感。


    渾身鮮血橫流的盧修斯看著這名他從俄羅斯聘請回來的高學曆技術型人才,兼前蘇聯最強摔跤手,有氣無力地說道:“桑吉爾夫……”


    “就是我了!”來自前蘇聯的莫西幹頭大漢爽朗地大笑著,豪邁至極的氣勢讓飄飛的細雪無從近身,仿佛被一層薄薄的防護罩所包裹著。


    桑吉爾夫(人家學曆真的很高)


    這是將空氣動力學的知識運用在格鬥之中的體現,桑吉爾夫身為莫斯科羅曼諾索夫國立大學的博士,已經將腦中的知識與格鬥技巧融會貫通!


    他之所以會跟隨盧修斯遠赴英國,既是對戈爾巴喬夫(也就是地圖頭)和葉利欽感到無比失望,又是被拉塔恩提出的“讓權力從政府下放至人民手中”的紅色思想所吸引,想要讓赤旗在大不列顛上空飄揚!


    盧修斯被桑吉爾夫像捏小雞仔一樣從地上拎起來,純血貴族的驕傲讓他不允許自己如此狼狽,虛弱地說道:“你隻是一名麻瓜,讓我來處理這些東西。”


    “在這之前,你不妨先聽聽馬格努斯同誌想跟你說的話。”桑吉爾夫熊一樣的雙眼盯著被虎視眈眈的感染者們,同時將一台用火漆固定著羊皮紙的無線電對講機塞進盧修斯懷裏,給對方推了一個踉蹌。


    拿起對講機,盧修斯按下接聽按鈕,在短暫的電流雜音之後,第三代黑魔王——或者應該說——首位紅魔王的聲音從其中傳出:“馬爾福先生,希望你還活著……”


    ————


    拉塔恩站在滿地受細雪感染的馬人屍骸中,一邊用手勢示意馬人首領法蘭尼爾和其他馬人一樣戴好防毒麵具,一邊對無線電另一頭的盧修斯說:“……我請求你以最大努力收攏幸存者,將所有人集中到魔動裝甲工廠的廠房裏。那裏有一批我製作好的魔動槍械,請隨意使用吧。”


    無線電中的盧修斯沉默了一瞬,小心翼翼地說道:“主……將軍,我的兒子是不是還在學校裏?”


    “德拉科的安全由我來保障。”拉塔恩用眼神警告著說什麽也不願意佩戴防毒麵具這一人類製品的潼恩大祭司,“等到這邊的事情解決,我立刻就帶你去看他。”


    盧修斯深吸一口氣,聲音堅定下來,說:“我明白了,將軍。”


    掛斷無線電,拉塔恩對法蘭尼爾說:“把受感染者的屍體燒掉,免得細雪使他們再度變異。封閉門窗,看好你們的幼崽,千萬不要讓雪花接觸到黏膜。”


    法蘭尼爾看著在雪中毫無防護的拉塔恩,擔憂地甩著馬尾巴說道:“將軍,那您呢?”


    “……我不會有事的。”


    拉塔恩厭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低語道:“因為,我是神。”


    也就在這時,從海格小屋的方向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犬吠,伴隨著混血巨人痛苦中摻雜著哀傷的嘶吼,讓拉塔恩麵色瞬間肅然。


    是牙牙,它襲擊了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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