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伸手扶了一把,才看向李霄。“四弟遇到了什麽?北風呢?”


    聽他提到北風,李霄更是擔憂慟哭起來,“弟弟和北風去禦花園玩,北風跑到樹上捕鳥,我便與黃耳玩,過了一會才發現他不在樹上了,我叫了好幾聲,找了一圈也找不到他,才發現北風走丟了!”


    聽他說出走丟了三個字,李霖的麵色一沉。許皇後連忙說道:“在宮裏好端端怎麽會走丟!本宮這就叫宮人去找!”她又忙著安慰李霖:“太子不必著急,想必是他藏在哪棵樹上,四郎看漏了,叫宮人細細找,定能找到的。”


    她發下命令,臘梅立刻出去傳話。李霖說道:“兒臣也去看看。”許皇後點點頭,又叫道:“四郎,是你帶出去弄丟的,你還不快去找!”


    李霄被母後斥責,什麽都不敢說,乖乖地跟出去了。


    李霖從坤寧宮出來一路走到禦花園,邊走邊看宮牆。因北風之前已經跑了兩次,他倒不是很意外,隻有一閃而過,幾不可查的遺憾。


    他險些以為,這隻狐狸真的聽得懂他的所言所語。


    “他使往哪兒跑的?沒有看見嗎?”李霖問李霄。李霄低下頭,“弟弟……弟弟當時看他撲了會鳥,就趴在枝頭休息了,也沒有留意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那就很難找了。李霖見識過狐狸全力奔跑的速度,也沒指望宮人能追上。他已經開始盤算怎麽跟他父皇復命了。不過……


    李霖看著李霄身後的黃狗,眼睛動了動。“黃耳,過來。”


    大黃狗一動不動。李霄看了皇兄一眼,也叫了一聲黃耳。大黃狗立刻跑上前。


    “德善,”太監上前一步,“蹲下讓他聞聞。”


    德善一路抱著北風走到坤寧宮,衣服上難免留了味道,黃耳湊到他懷裏聞來聞去,嗅了半天,汪汪叫了起來。


    李霖叫德善後退,黃耳果然跑了起來。似乎是怕黃耳跑錯了地方,李霄稍稍有些遲疑,“皇兄……”


    “跟上去。”李霖說道。


    三人跟著大黃狗走過三大殿,穿梭在宮城之中。走了一大半,李霄已經氣喘籲籲。看著前方的目的地,李霖心中已經有了數。他突然停步,轉身看向這個最小的弟弟。


    李霄臉上汗涔涔,抬頭試探地叫:“皇兄?”


    “孤知道他在哪兒了,你帶黃耳回坤寧宮復命,讓母後不必擔心了。”李霖三言兩語打發了他。


    “弟弟知錯了,今日累得北風走丟,都是弟弟疏忽大意,一定會向父皇認罪,皇兄……”李霄羞愧地低頭認錯。


    “不必了。”李霖說道,然後麵容冷峻地朝真元觀走去。


    景和帝篤信道教,已經是家喻戶曉的事了。冊封國師,在宮中修建真元觀,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引得朝中爭議紛紛。然而不管怎麽爭,國師還是封了,道觀也還是建了。


    因皇帝信道,宮廷民間信道之風頗為盛行,嬪妃宮女也偶爾會交小太監來求符問藥。然而身為太子的李霖卻從未涉足這裏。


    也正因如此,當他出現時,德善上前通傳,門口的小道士慌慌張張地向他行禮:“貧道見過太子殿下。殿下移駕此處,有何見教?”


    德善要開口,被李霖攔住了。


    “孤來找走丟的寵物。”李霖冷淡地說了一句,便毫不客氣地登上台階。


    太子要來,其他人也不能趕他走。小道士叫人去屋裏報信,自己則跟在旁邊,喋喋不休地問:“殿下丟了寵物?什麽寵物?怎會來觀中尋找?難道是想要國師卜一卦?”


    “大膽!殿下還沒開口,怎敢多嘴!”德善厲聲嗬斥。李霖白了他一眼,德善便乖乖閉嘴,而那道士也終於安靜了。


    真元觀不小,李霖徑直前行,越過三天尊、全真七子等一尊尊金碧輝煌的塑像,走過一重一重殿堂。道士終於攔在他身前。“殿下,這後麵……是國師和真人修煉之地,殿下不宜前行了。”


    他這話換了別人恐怕也就聽進去了,可惜李霖是個半分不信鬼神的,聽了這話隻是眼皮子一掀,悠悠看了他一眼。那道士被看得瘮得慌,德善一聲大膽已經到了嗓子眼,終於看到一身白袍的洞虛真人何慮從屋中走出。


    “貧道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安好?”何慮曲身行禮時,看起來依舊姿態淡然、恬靜無為。小道士看在眼裏,更為自己方才示弱的表現暗自羞愧。


    李霖冷眼旁觀,說的仍是剛才的那番話。“孤來找走丟的寵物。”


    “殿下招寵物,怎麽找到了道觀來……”


    小道士決心在真人麵前表現一番,隻可惜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何慮打斷了:“太子殿下麵前豈容你胡言亂語?自己下去領罰!”轉向李霖,他問:“殿下所說的寵物,可是先前國師獻給陛下那隻九尾狐?”


    “不錯。”李霖的嘴角露出的淡淡的譏笑。


    何慮立刻說道:“他卻在此處,因受了些傷,貧道方才叫人給他看傷。殿下莫急,請殿下入內,貧道為殿下奉茶。”


    真元觀的茶在宮外是無數達官貴人趨之若鶩的至寶,可是聽在李霖耳中,唯一的反應也隻是挑了一下眉。“不必了,他在何處?”


    何慮仍請他們入內。殿內有幾個巨大的煉丹爐。小狐狸就趴在爐子邊的一個蒲團上,尾巴耷拉著,看上去沒精打采的。他的爪子是白色的,所以李霖一眼就看見他的左爪上血紅的傷口。


    談昌已經快絕望了。從被抓入宮中之時,他就意識到自己和這個道士實力的差距。但他沒想到,對方把他帶回道觀之中後,立刻就劃傷了他取血。


    看著對方將那血加入爐中,他就算無法用法術看透對方的想法,也能猜到,這道士是想拿他煉丹了。


    這一刻他無比地思念太子,比起煉丹,當然是太子身邊衣食無憂的生活更安心。何況太子……李霖抱他的動作很輕柔,不像這道士一般粗暴。


    然而他也聽到了四皇子管這位叫師父,所以對於李霖還能不能找到他並不抱什麽希望了。所以當他看到道士收起了縛妖索並離開屋子時,抓緊了時間想突破那道該死的道符。


    隻可惜,內丹之中的靈氣幹涸,半分法術都使不出來。被取血的左爪使不上勁,連戰鬥站不穩。


    談昌整隻狐狸都要絕望了,直到他感受到越來越濃的龍氣。


    “多謝真人照顧,孤要帶他走了。”他聽到主人說道。


    談昌立刻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李霖衝去。他本指望那個溫柔的太監,德善會抱住他,沒想到卻被主人一把撈了起來。


    談昌震驚了,德善震驚了,連何慮都有些驚訝。


    “九尾狐是十分高貴的妖物。”


    聽到這一句,談昌豎起了耳朵,何慮頓了頓,又繼續道:“因而飼養起來也十分繁瑣,食物、飲水,處處都要萬分精心。”


    本狐狸才沒有那麽矯情!談昌在心裏默默反駁,卻明智地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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