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周景軒,你不要欺人太甚!”澹臺儀隆終於忍不住嘶吼出來。混帳東西,把他當成什麽了,青樓的ji女麽?


    “我欺人太甚?做交易本就是你情我願,我沒有硬逼王爺到這裏來。王爺如果不喜歡的話……”易無痕身手指了指大門,“門沒有鎖,王爺盡可離去,絕不會有人阻攔。”


    如果可以,澹臺儀隆真想奪門而出,可這樣一來,先前的鼓起的勇氣便再也找不回來了。也罷,早知來此必受侮辱,多一些少一些有什麽區別?


    罷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抖抖索索的雙手摸向衣帶,微微一頓,隨即用力一扯,一件件衣衫便脫落下來,被狠狠甩在地上。他的動作很快,因為隻要有一點遲疑,下麵的動作恐怕就進行不下去了。


    直到隻剩下一條褻褲,這手再也下不去,抬起頭來看易無痕;後者神情淡漠,一言不發。


    澹臺儀隆一咬牙,將褻褲一併除下。心裏則在暗暗發誓,他日我若大權在握,必殺此賊!


    毫無疑問,有這樣一張絕美的臉孔,身體也不會差到哪裏去。若同他的相貌一樣,澹臺儀隆的肌膚也完全承自母親,紋理細膩,雪玉晶瑩。他的骨骼勻稱,四肢修長,盡管他已經成年,體格上卻仍然有著少年人的纖細和青澀,這可能是先天不足所至,卻隻讓人覺得可愛可憐。連那體毛也是淡淡,稀疏的掩映其間,增添了幾分撩人的風情(我吐~~這居然是我寫的),讓人很難把眼光移開。


    易無痕也仿佛被牢牢地吸引住,移不開了。可如果你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臉色依然平靜,那變幻莫測的眼睛裏閃過種種情緒,卻唯獨沒有欲望。


    他的注視,更像一個嚴苛的畫師,冷靜地盯著他作畫的對象,把對方的好處和不足一一記錄在心。


    “夠了吧!”澹臺儀隆低著頭,雙手握緊了再鬆開,鬆開之後握得更緊,終於耐不住這樣審視的目光,啞著聲音問道。


    “嗯。”


    “那……”


    “你可以把衣服穿起來了。”


    什麽?澹臺儀隆又呆住了,不敢相信他會這麽好心放過自己。先抓過一件衣服掩住身體,將信將疑地道:“你什麽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你穿上衣服走人,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什麽叫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易無痕上下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看看你的身體,我才突然發現,不管多美,男人總是男人,身體上永遠都不如女人來的吸引人。天下間美女多如繁星,我何苦執著於一個男人……於是我又發現,這個買賣不劃算。所以我改變主意,交易取消,你可以走了。”


    “你在戲弄我麽?”澹臺儀隆終於忍無可忍,怒吼一聲,跳上去當麵就是一拳。


    真要打起來,他又如何是易無痕的對手?輕輕一握,那手便被架在空中。“王爺,不是你每一次想打都能打中的。”


    易無痕的目光中充滿了戲謔和憐憫,看著這樣的目光,澹臺儀隆終於明白,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幫自己!他隻是要看自己如喪家之犬般的四處求告,醜態百出的樣子!他,他是來報仇的!


    可恨,可恨!


    “我跟你拚了!”尚能動彈的那隻胳膊橫掃過去,腳也在同時踢出,攻向易無痕的下盤。


    易無痕向後一閃,左手一帶,將澹臺儀隆引向一邊,右手在他背後順勢一推。“去吧。”


    澹臺儀隆向前衝出幾步,站立不穩,摔倒在地。護體的衣裳早就在扭打之時掉了,他全身赤裸的伏在地上,不停的喘息,宛如一條白蛇。


    “王爺,還要打麽?我是無所謂,隻是打鬥聲太響的話,隻怕外麵的家丁會衝進來,到時候王爺就春光外泄了。”別有意旨的在對方修長的雙腿和優美的臀線上逡巡一圈。


    澹臺儀隆臉色慘白,緊咬住嘴唇,一言不發。他心裏很清楚,再糾纏下去,隻會讓自己出醜更多。


    易無痕笑了笑:“王爺還是別忙著瞪我,把衣裳穿上是正經。天氣轉涼了,王爺應該小心身體才是,萬一受了風,微臣可是心中有愧。”戲謔聲中,邁步轉入內堂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澹臺儀隆才顫巍巍地將衣裳一件一件穿好,起身離開將軍府。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有個下人追了出來:“王爺,將軍讓小人送把傘給王爺,叮囑王爺一定要小心身體,不然他心中不安。”


    他會不安,真可笑,這不是他想見到的麽?


    澹臺儀隆怔怔的盯著那把油傘,慢慢伸手接過,忽然之間,他把傘狠狠地摔在地上,用力地踩、踏、跺、翻碾……仿佛要把易無痕帶給他的一切屈辱,都發泄在這把傘上。


    那下人不知他發什麽瘋,也不敢勸,隻是嘆了口氣,回到府中,關上了大門。


    第二十九章


    一早起來,馮時彥就有些心神不定。沒見到澹臺儀隆,據貼身小廝說他很早就出去了,那小廝還很納悶的說王爺居然沒告訴馮侍衛。當然,馮時彥自己更納悶了,向來是由他保護澹臺儀隆的安全,無論到哪兒,兩人都是形影不離。


    坐等了一上午,直到外麵電閃雷鳴,王府的人終於坐不住了:王爺不會是被大雨阻路,回不來了吧?於是,幾路人馬出動,尋找獨自在外的王爺。


    自然,馮時彥也在其中,他是憂心最重的一個,以現在的局麵,澹臺儀隆的舉動實在不明智,說不定就會從哪裏冒出一群蒙麵殺手來。嫻妃已經身故,這小主人無論如何不能再出事,否則讓他怎麽去向九泉之下的嫻妃交待?


    這種時候,王爺連個招呼也不打,會去哪裏呢?在雨中毫無頭緒地找了一陣,馮時彥忽然想到了平南將軍府,一路向這邊尋來。


    遠遠的,他看見雨中有個人影,被雨水沖得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似乎沒有打傘,就在雨裏慢慢地走。他心裏一愣,這人不會是腦子有什麽毛病吧?這麽大的雨也不知躲躲,來日一準兒生場大病。


    忽然,那人腳下一軟,跌倒在雨中,半天沒有爬起來。


    馮時彥心中微覺不忍,走過去將那人扶起:“你沒事吧?”


    那人抬起頭來,一雙木然無神的眼睛看向馮時彥,這一刻,馮時彥終於驚呼出聲:“王爺!”


    他萬萬想不到,這個幾乎被他認為是瘋子的人,居然就是他家那高高在上的王爺。更想不到,向來注重儀表、一塵不染的澹臺儀隆居然會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不知他在雨裏呆了多久,全身都被淋透,濕漉漉的頭髮緊緊貼在臉上,嘴唇已經被凍得青紫,不停的打顫。由於臥倒在泥裏,本來的一身白衣沾上了汙泥,被雨水一陣沖刷,剩下條條黃印……


    眼睛眨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才認出馮時彥:“時彥……”


    雨點還在不停的往下砸,馮時彥來不及問清來龍去脈,隻道:“王爺,這裏雨大,咱們先找個避雨的地方。”攙扶著澹臺儀隆走向最近的一戶人家。


    才走了幾步,澹臺儀隆忽然大叫一聲:“放開我!”拚命的甩開馮時彥的手,將他推到一邊,自己卻跌跌撞撞的向雨幕深處行去。


    馮時彥自然不會放任他去,跟在後麵:“王爺!”


    “不要管我!”澹臺儀隆回過頭來大吼。“我什麽都不想聽,誰也不想見!”一低眼看見了馮時彥腰間的長劍,搶上一步想把劍拔出來,被馮時彥及時按住。“我跟你說,我受夠了,再也不想活了!你讓我死,讓我死了吧!”


    用力去拔那劍,卻怎麽也拔不出:“把劍給我,把劍給我呀!連你也欺負我是不是?你們都來欺負我是不是!”


    他激動地大叫,最後索性坐到了地上,像個小孩子似的雙手亂拍,漸起層層水花。


    “我知道,你們都看我不行了,失勢了,所以合起夥兒來欺負我!哄我說幫我,結果把我耍得團團轉,羞辱我,騙我……當初我怎麽戲弄他的,他就加倍的找回來!可是,我是王爺呀!他算什麽東西,他有什麽資格這麽對我?時彥,我恨呢!我恨我自己怎麽就看不清楚這個人,還傻子似的送上門去給他羞辱,讓人看夠了笑話!我還有什麽臉麵活著?你讓我死了吧,讓我死了吧!”說著,又一骨碌爬起來去搶寶劍。


    馮時彥聽他說話,多半是在易無痕那裏受了什麽委屈,他那高傲的個性承受不住,便拿自己的身體撒氣。心裏暗暗一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年澹臺儀隆和周景軒之間的一段糾葛,他是知道得最清楚的,要怨也隻能怨這位目空一切的王爺自作自受。可是看到澹臺儀隆這般淒悽慘慘的模樣,心裏終究不忍,柔聲道:“王爺不要喪氣,天無絕人之路,咱們總會有辦法的。現在雨正大著,咱們還是先回去。王爺金玉之軀,萬一感染上風寒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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