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伯濤頓時感覺有一大盆冷水從天而降,當頭當腦潑得他身心俱寒。他臉上的表情當場僵住。


    “怎麽,你不喜歡我們的孩子嗎?還是嫌他來得太早,不能讓你……”婉容的臉羞得通紅,下麵的話實在說不下去了。


    “不,不,不,婉妹,我……我隻是太高興了,一點兒心理準備也沒有,我……”段伯濤感覺身上有一副千斤重的擔子,壓得他快要透不過氣來。事情到現在這一步,他更加不可能告訴婉容真相了。


    這些苦,他隻能跟白軒傾訴。


    這些,也從根本上影響了白軒對女人、對感情、對婚姻的看法。他雖然不用承受段伯濤心裏的那些苦,卻發誓終生不娶。也許山洞之夜,他也有一定的責任。陳婉容那麽相信他們,和他們共處一室,當她被蘇添誌那個小人……,他白軒不也睡得像一頭豬嗎?


    心懷愧疚,白軒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助段伯濤,守護著他們一家人,希望他們一輩子安穩幸福,白頭到老。


    隨著兩位少爺的相繼出世,日子越來越平靜。段伯濤的心裏,早已把段靖平當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看。這個事情,隻要他和白先生不說,就沒有人會知道。


    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段老爺和白先生的談話。


    “黃伯,我不是交待過不要來打擾我和先生的嗎?”段老爺語帶責備:“丁大嫂沒跟你們說?”


    “老爺,您千萬不要怪丁大嫂啊,她跟我們說過了。”黃伯趕緊解釋:“是,是有點特殊的事情,我們不知道怎麽處理,所以……”


    “黃伯,這府裏還有您老人家也處理不好的事情?”白先生好奇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問道:“難道是那天上的太上老君下凡,要在段府上借住一晚?”


    “哎喲,白先生可真會開玩笑,真要是太上老君借宿,我老頭子哪裏要請示老爺?直接給他老人家安排最好的一間客房就是啦。”黃伯臉色一正,繼續說:“是蘇家兄妹來了,要找兩位少爺玩。”


    段老爺和白先生麵麵相覷:蘇家兄妹?找少爺玩?


    段老爺的情緒還沒有從往事中抽離開來,又突然聽說蘇家人來玩,本能地一揮手:“胡鬧,段家和蘇家從來無往來,他們來幹什麽?叫平兒和安兒好好讀書,不要理會他們。”


    “那,我去叫那兄妹二人回去——?”黃伯看了一下老爺的臉色說。


    “哎,且慢。黃伯,你讓那蘇家兄妹在前廳坐坐,我們一會兒就來。”白先生果斷地阻止道。


    黃伯走後,段老爺不解地問道:“白先生,這蘇家就沒一個好人,你這是……”


    “段兄,你我二人相識相交這麽多年,你心裏的苦,我白軒最清楚。隻是這件事情,你想想,他們年輕人並不知道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你這樣攔著,反而讓他們心裏起疑。聽說蘇添誌那小子有意巴結太監周公公,這將來臨清城的形勢,隻怕對段家更為不利。”


    “既然已經決定了讓兩位少爺盡早接觸社會,給他們鍛鍊的機會,就得讓他們與外麵的人接觸啊。”


    “可是那蘇家公子,遊手好閑,不務正業,平兒和安兒與這樣的人交往,隻怕被他們帶壞了啊。”段老爺緊張地說。


    “這個我倒不這樣看。平兒安兒本性純良,豈是隨便什麽人能帶壞的。再說不是還有我們在嗎?”白軒不以為然地笑笑,“段兄,你總不能對他們兄弟倆說:你們出去外麵後,什麽人都可以結交,就是不準和蘇家的人說話。你讓他們兄弟二人怎麽想?”


    “你不就是一個下人嗎,管得了那麽多嗎?走開!”突然,院子裏傳來蘇家小姐的聲音:“我告訴你,你們家老爺可是我的……我的……”


    “哥,段家老爺我們喊什麽?”


    “表姨夫。”


    “對,你家老爺可是我們的表姨夫哎,小心我一會兒告訴他你招待不周,叫他懲你三天不準吃飯!”蘇小姐得意地說。


    “小姐,可千萬不要啊,我們家老爺現在有要事在身,讓我先招待二人在廳上用茶。”


    “我又不是來找你們家老爺的,我們是找你們家少爺玩的。”蘇小姐的聲音很大,把廚房裏的丁大嫂和丁小靈都引出來了。丁小靈一看是他們二人,立馬拉下臉來。


    “哎,你們段家的下人都這麽沒有教養的嗎?看到客人來了,都是這樣一副嘴臉?”蘇小姐氣惱地說。


    ……


    聽了這兄妹二人極沒有禮貌的話,段老爺和白先生相視一笑:如果蘇段兩家終有一戰,知已知彼,也許是最好的方法。


    正文 第九章 蘇欣穎情根深種


    自從在布店裏冷淩雲挺身而出,幫段靖平和段靖安解圍之後,兄弟二人對這個新來的書童是刮目相看。特別是段靖安,早就有些不爽爹爹和先生都偏向冷淩雲說話,“什麽老實乖巧,這不是形容姑娘家的話嗎?明擺著就是一個娘娘腔嘛!”


    “還不如丁丁豪爽大氣,白生了一副男兒身,真是!”段靖安以前就是這樣想的。


    段靖平自打第一次冷淩雲在前廳說段靖安和丁小靈是“兩小無猜”後,心裏就對他有了一種莫名的好感。在布店又見識了她的聰明機智,回來後,總是忍不住偷偷地看她兩眼,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兒,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兒了。這讓他很是鬱悶。


    有時候,冷淩雲像個姑娘一樣眉頭微鎖的樣子,都能讓他心醉半天,回不過神來。


    “段靖平,不可以,不可以這樣。他是你的書童!”段靖平心裏一陣陣慌亂:“段家是清白之家,絕不可以出這種有辱祖宗門風的事情。不要瞎想,不要瞎想,斷袖之癖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是越告誡自己不能瞎想,段靖平的腦海裏就越是裝滿了她,一千個冷淩雲,一萬個冷淩雲……她左手食指輕輕地繞一下鬢邊的髮絲,低頭那一瞬間的美;還有她看書看得好好地,突然抬起頭望著窗外發呆的樣子;她笑的時候會以手掩嘴,又匆匆放下來的樣子……都讓他著迷。他不明白,明明是一個男人,卻可以把這些動作做得如此自然,讓人想恨恨不起來,想愛又不敢愛。


    像此刻,白先生不在,冷淩雲把自己裝得老成呆板、像個老深究似的,板著臉嚴肅地對他們兄弟說:“先生不在的時候,我們也應該認真地學習啊,與先生在的時候一樣才對啊。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負責,不然……”


    這要是換以前,段靖安老早就跳起三尺高了。可是現在不了,他特別喜歡跟她玩,為了看看她的反應,他還專門挑釁似地跟她對著幹。


    段靖安突然起身,錘首頓足,痛苦萬分:“噫籲矣哉,人生苦短,折花當趁早,行樂當及時。冷先生,學生這樣說對嗎?”言罷,還捧掌對冷淩雲一掬到底,樣子搞笑至極。


    段靖平無奈地看了看弟弟,他似乎永遠也長不大,總也玩不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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