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那兩天,平城下起了雨,溫度也跟著猛降,阮眠前天晚上睡覺忘記關窗,第二天早上起床時就發現嗓子有些幹澀的疼。


    方如清和趙應偉一大早就出了門,她在家裏沒找著感冒藥,回房間吞了兩片潤喉糖就去了學校。


    一班的教室已經被布置成考場,偌大的教室隻放了三十張桌子,剩下的全都架在教室後麵。


    阮眠找到自己的桌子,坐下來沒一會,周海進來說早讀課正常,讓沒座位的同學和有座位的同學擠一下。


    孟星闌立馬就搬了張凳子坐到阮眠旁邊。


    當時教室裏已經來了不少人,阮眠環顧了一圈,也沒看到陳屹的身影,不由得歎了口氣。


    自從上個星期五的晚上,阮眠在李家超市和陳屹見過一次之後,她回去整個周末都處於自我埋怨之中,覺得自己在麵對他時失掉了該有的禮數。


    更別說陳屹當時看她的那個眼神,諷刺又冷淡,更令阮眠如鯁在喉,久久不能釋懷。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一旁的孟星闌從快節奏的默讀中抽出幾分關注給她:“你怎麽了,一大早就這麽唉聲歎氣的。”


    “沒什麽。”阮眠撓了下臉頰,“就是我語文不好,第一場就考這門,有點緊張。”


    孟星闌笑了聲,安慰道:“別緊張了,我們語文老師很好說話的,就算你考不及格,他頂多也就是讓你站一個星期的語文課,不會動手的,放心啊。”


    阮眠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孟星闌被她的反應戳中笑點,趴在桌上笑個不停,“哎喲,我不行了,阮眠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這樣的情形,就算是頭一回被人誇可愛,阮眠也笑不出來。


    正無奈間,她餘光突然瞥見門口的身影,忙不迭坐正了身體,提醒道:“周老師來了。”


    孟星闌倏地收了笑,拿起書開始大聲朗讀。


    裝的還挺像回事的。


    周海在教室裏轉了兩圈,便走到走廊外麵和其他班級的老師閑聊,直到後來快下早讀的時候才進來提了幾句和考試有關的事情。


    阮眠趁著這個時候又看了眼教室,在靠門邊的位置看到了坐在人群中間的陳屹。


    他今天沒穿校服,穿了件純白色的連帽衛衣,胸前是一小串辨不出花樣的黑色字母,膚色的白本就偏冷質感,被衣服一顯,愈發清冷。


    阮眠就沒見過比他還白的男生。


    她收回視線,周海也交代完事情,班裏有了一陣的嘈亂。


    在同一考場的人結伴走出教室,不在同一考場的,像阮眠和孟星闌,走到教學樓底下就分開了。


    四十六考場在思政樓的多媒體教室,同一考場的基本上都是普通班的吊車尾,阮眠是唯一一個重點班的學生。


    監考老師對名單的時候還特意多看了她兩眼,像是納悶她一個在重點中的重點班學生,怎麽跑到這個考場來了。


    阮眠權當看不見,接過前麵同學遞來的試卷,匆匆掃了一遍,在鈴聲響的時候,提筆開始答卷。


    上午一門語文結束,學校對午休時間不做強製要求,阮眠在校外吃了飯,回家裏睡了一覺。


    這一覺醒,嗓子疼逐漸發展為頭疼腦熱,她在去學校的路上去了趟藥店,出來的時候,看見陳屹和江讓他們幾個人從路邊的一家奶茶店走出來。


    男生有說有笑,走在他們中間的幾個女生人手一杯奶茶,同樣也是笑眼盈盈。


    阮眠站在路邊,被巷子裏穿堂風一吹,忍不住低頭咳嗽了幾聲,冷風順著嘴巴竄進喉嚨裏,咳得她滿臉通紅。


    兩天的考試轉瞬即逝,原本隔天便是國慶長假,但不巧的是,那段時間平城病毒性感冒肆虐,阮眠不幸中招,長假全耗在了醫院。


    孟星闌在假期最後一天得知阮眠生病的消息,說什麽也要過來看望她。


    阮眠還記著開學時和趙書棠的約定,沒把人約到家裏,在家附近的一家火鍋店和孟星闌碰了麵。


    孟星闌一放假就和父母去了南邊的海濱城市旅遊,回來還給阮眠帶了當地的特產。


    送完禮慰問完人,她把手伸到阮眠麵前,跟獻寶似地,“我新做的指甲,好看嗎?”


    女生的手指白皙細長,指甲飽滿圓潤,塗了一層肉粉色的指甲油,上麵點綴著珍珠和小波點,顯得俏皮又可愛。


    阮眠點點頭,發自內心的誇讚道:“很好看。”


    孟星闌收回手,笑眯眯的:“這家店就在我家樓下,你要是喜歡,下次我帶你去。”


    阮眠點頭說好。


    吃完火鍋,孟星闌沒急著回家,拉著阮眠去了路邊的奶茶店,一人點了杯奶茶坐在店裏閑聊。


    從海濱城市的人文地理聊到最近的月考,孟星闌想起件事,匆匆咽下嘴裏的珍珠,“哦對了,我前兩天聽江讓說這次的月考結束之後,老周要重新調換一下班級裏的座位。”


    阮眠猝不及防,一顆珍珠卡在嗓子裏,低頭猛咳了幾聲才緩上氣來,“換座位?”


    “是的哦,老周打算按照成績重新排一下座位,按照他高一的習慣,應該就是那種拉幫扶模式,第一名和倒數第一名,第二名和倒數第二名,這樣以此類推。”


    這對阮眠來說無疑是個晴天霹靂,她愣了足足有半分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也不知道我的新同桌會是誰。”


    “別擔心啦,不管是誰,肯定比陳屹那個家夥要好。”孟星闌是阮眠的前桌,這一個月下來幾乎很少聽到阮眠和陳屹有什麽交流。


    她先入為主的認為是陳屹不待見阮眠,自然也就希望阮眠能換到一個真心相待的新同桌。


    可孟星闌不知道的是,對於阮眠來說,哪怕是不待見,也總比不是他要好得多。


    阮眠和孟星闌在外麵一直呆到天黑,到了分別的時候,孟星闌搭公交回家,上了車坐在窗邊和她揮手:“明天見!”


    她也跟著揮了兩下:“嗯,明天見。”


    公交車的氣門合上,車燈在夜色中逐漸遠去,混入斑斕的霓虹之中,變得模糊,再也看不見。


    阮眠手裏還提著孟星闌給她的各種特產,椰子粉、椰子糕、椰子酥餅等等一係列由椰子衍生出來的食品。


    她轉身朝巷子裏走,路過李家超市,李執站在店裏,抬頭看到失魂落魄的女生,叫了聲:“阮眠。”


    阮眠回過神,走進店裏,“李執。”


    “嗯。”李執看著她:“你幹嗎呢?”


    “剛和朋友吃完飯回來。”阮眠從袋子裏拿出兩盒糕點遞給他,“朋友給的特產,你嚐嚐。”


    李執沒要,朝旁邊努了努嘴:“巧了,我朋友也剛給我送了特產,這些你留著帶回去自己吃吧。”


    阮眠順著往櫃台旁一看,那裏放了個和自己手裏一模一樣的紙袋子,她又把手收了回來。


    李執指腹點著玻璃櫃台的邊沿,“說起來,這個朋友你也認識,陳屹,知道嗎?”


    阮眠說知道,又說:“我和他是同班同學。”


    “不隻是同學吧?”李執笑了下:“他跟我說你們還是同桌。”


    阮眠不知道陳屹是怎麽跟李執說的自己,但大概不會是什麽好的印象,畢竟她敏感又偽飾,平常也說不上幾句話。


    她目光閃了閃,聲音淡淡的:“之前是同桌,不過很快就不是了。”


    李執笑:“怎麽?他欺負你?”


    阮眠不知道他從哪裏得出的這個猜測,飛快的否認道:“不是,是老師要按照成績重新調座位。”


    “這樣啊。”


    後來兩個人沒聊幾句,阮眠接到方如清的電話,一邊說著馬上回,一邊和他示意自己要先回去。


    李執點點頭,沒出聲的口型在說:回見。


    阮眠接著電話往外走,李執看著她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阮眠到家的時候,方如清正在廚房給段英打下手,聽見開關門的動靜,她從廚房走出來,“怎麽這麽晚,不是說會早點回來嗎?”


    “不小心忘了時間。”阮眠換了鞋,把手裏的袋子遞給方如清:“朋友帶的特產。”


    方如清接過去,問了她幾句,便提著東西去了客廳,“書陽,你看姐姐給你帶了什麽?”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好玩愛吃,特產本就包裝的奇形怪狀,格外吸引人,趙書陽一連拆開幾個,結果全都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阮眠走過去,看到被他隨便丟在桌上的糕點,唇瓣動了動,對上方如清的目光,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吃過飯,阮眠回到房間看書,照例等到外麵沒了動靜,才換了衣服去樓下洗漱。


    夜裏外麵又起了風,卷著秋雨砸在玻璃上,滴滴答答的動靜,阮眠被吵醒,摁亮手機裏看了眼。


    才剛過四點。


    她裹著被子翻了個身,閉上眼睛聽著外麵的雨聲,卻再無半分睡意,就這樣一直耗到了天亮。


    阮眠比平常起的都要早,下樓碰見方如清在廚房準備早餐,她沒過去,徑直走進了衛生間。


    等洗漱完出來,方如清就站在外麵,手裏提著昨晚她帶回來的紙袋,“給你留了些,你拿回房間吧。”


    阮眠說不用了。


    方如清把袋子遞到她手裏,轉身往廚房走:“吃了早餐再去學校吧,我煮了你喜歡吃的皮蛋瘦肉粥。”


    因為這一年突如其來的金融危機,方如清和趙書偉所在的外貿公司遭受了不小的衝擊,這段時間一直在大幅裁員,方如清為了留住這份工作,每天都加班到深夜。


    阮眠看著母親明顯瘦了不少的身形,還是沒忍下心拒絕。


    吃過早餐,阮眠和往常一樣獨自一人出門,等到了教室,班級裏已經恢複原樣,座位還是考試前的順序。


    但阮眠清楚,很快就不是這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的喜歡我都看到啦=v=


    -今天也在努力(不)少(破)說(壞)話(氣)的(氛)歲見/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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