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想到,卻終究是讓人黃雀在後。


    她是年少時是眾人寵愛的掌上明珠,雖不是不諳世事,但也從未捲入那詭譎的權謀鬥爭之中。


    青年嫁入帝皇之家,夫妻相合,縱使後來隱於深宮,生活樸素,可該有的榮耀,待遇,他一樣也沒有少給。


    在安寧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她和然兒,從來都不是早早的在生存與生活碾壓之下整日與虎狼相鬥的燕其琛的對手,更何況,還有一個心算天下的顧清瑤?


    燕其琛聯合顧清瑤以謀害之罪將她推翻,她一夕之間從高位跌落,碾入泥土之中。


    燕其然救她心切,卻是被顧清瑤與燕其琛兩人聯手殺害。


    她拚著最後一口氣逃離,拚著最後的執念,化為厲鬼,墮入鬼道,隻為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終於,她等到了機會,顧清瑤將要衝擊元嬰境,燕其琛的野心再也藏不住,準備對顧氏一族下手。


    她利用這些人的野心,暗自對顧清瑤下手,縛了她的魂,本來是想要將其煉成魂燈,生生世世收煞火焚燒,不得超生。


    當初顧清瑤對她下手,是為家族利益,她不恨,成王敗寇,她輸的起,可自己的兒子是那般的善良,對她一顆真心,她卻背信棄義。


    為了一個顧清瑤,然兒曾百般阻撓她的計劃,可她顧清瑤卻利用這點,將他狠心殺害。


    否則以她的然兒半步結嬰之境,燕其琛怎麽會是對手?


    蘇茹聲聲泣血,她傷心的眼眸深深地落在了朝雨的眼前,她輕輕嘆出一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無關誰對誰錯,隻能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吧。


    再後來,大仇已報,縱使顧清瑤魂魄丟失,但一身血債詛咒使她再無生還可能,最好的結果,也是如她一般化為厲鬼,生生世世,再無輪迴可能。


    當她看著燕其琛看到顧清瑤的屍首,幾近癲狂的時候,更是諷刺一笑,大喊一聲暢快。


    活著的時候不珍惜,一心隻顧權利利益,卻是死後知道珍貴。


    當初若是能夠少留心一些權勢,多在意半分眼前人,這兩個人,也不會走到今天這般地步。


    可燕其琛與顧清瑤是如此,她與燕綏又何嚐不是?


    她魂魄將散,卻是又想起了當初燕綏臨死時的那個表情,其實是愛過的吧,可那微末的愛終究比不上權勢地位。


    今日路過南巷,二百年前的那片桃林隻餘一片枯木,當年繁花的街市西湖已然被填為平地,成為一片廢墟,物非人非。


    當年桃花樹下的少年,已經離開數十年,是她親自送走的,而她的心,更是早在百年前便已死去。


    如今隻餘腐朽軀殼,本以為當初的記憶早已泯滅,卻未料臨了卻是越加清晰。


    桃花海,雨竹林,書聲朗朗,清風陣陣,歌謠聲聲。


    其實當初,他們也是有過那麽一陣快樂的日子。


    可比起那相互折磨的日子,真的太短太短。


    可到如今,曾經的不好,曾經的狠厲,她都不記得,隻記得那個桃花林下對她淺笑,拂去她肩上落花的玄衣少年。


    最後一眼,蘇茹留給了大白,朝雨看得清,那眼眸之中滿是慈愛,那是祝福,她以自己最後生靈之息的祝福。


    在那河水的洗滌下,暗綠色的魂靈漸漸變成淡綠,似是洗去一切汙穢,像是春天的一抹綠意,散發著濃厚的生機,融入了忘川的河水之中,隨著河水的一起一伏,去往遠方........


    少時得意,誓要打馬歷盡長洲,仗劍天涯。


    青年落寞,愛恨交織人消瘦,獨上高樓,倚望天涯。


    中年狠厲,親手殺夫,手握大權,一朝碾入泥淖中,執念生。


    老年悽慘,大仇得報,再憶少年,淒悽慘慘,恍惚遇故人,殘念滅。


    一切都已經消散,隻是蘇茹最後為什麽要將祝福留給大白呢?朝雨想不明白。


    聽說當初的臨淵王燕其然是個充滿仁善之心的人,或許是大白身上的仁善讓蘇茹感動了蘇茹,又或許,她看著大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朝雨並沒有繼續想下去,她回頭看向大白,隻見此時的大白滿臉淚水,怔怔的抬起眸來看向朝雨,


    “朝朝,她死了是嗎?”


    朝雨眸色微斂,輕輕嘆出一口氣,


    “她早就死了,現在,不過是去了忘川而已。”


    她其實早該歸入忘川,隻是那一絲執念,讓她化為厲鬼,繼續徘徊於世間。


    本來她是該直接消散於世間的,隻是渡靈訣的運轉,讓她得以往生。


    生生死死,到現在,朝雨都不明白渡靈訣的意義所在,是將不能往生者渡往新生嗎?


    可這樣,又有何意義?


    朝雨想不明白了,隻是看著大白哭的傷心,忍不住微微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白哽咽的抬起頭來,對著朝雨開口,


    “朝朝,我們把她埋了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第一次見麵,看著她離開,他好傷心。


    朝雨看著大白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大白聽罷走上前去.....


    朝雨看著大白的身影,眸色微斂,忽然又想起了忘川之中的那一抹綠意。


    或許當初的燕其然往生之後,成為了今日的大白,也說不定。


    隻是,那她又是何人所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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