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蔡,你別太得寸進尺,觀主是我,我還沒有發話,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他這間道觀,自己都吃了上頓沒下頓,哪能顧得上這麽多人?


    蔡嶺啟唇一笑,神情變得恭敬起來。


    “邱道長,您是我師父的朋友,也算我的長輩,如今這位姑娘,在你的道觀與我相逢,這等緣分,豈有不招待的道理啊?”


    被他一吹捧,邱道長似乎很受用,麵露得意地說:“你這番話還算懂事,既然你念著我這個長輩,那我自然也要給你幾分薄麵,罷,我也瞧著這位姑娘麵善,再加上,小山子是從我這間道觀裏出去的,那等你們到正殿進完香,就留下吃飯吧,不過——”


    他眼睛一瞪,“殺雞卻是不行的!那是我養了五年的老母雞,留著下蛋吃的,你要是敢動它,休怪我劍下無情!”


    蔡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他見沈南葵一直沉默不語,不由解釋道:“沈姑娘,你莫要見怪,邱道長雖然看起來像個潑皮無賴,實則是個清修之人,方才隻是說笑,不會真的訛你。”


    一旁的邱道長別的沒聽見,隻靈敏地捕捉到了‘潑皮無賴’四個字,登時氣得跳腳。


    “姓蔡的,你說誰潑皮無賴?”


    蔡嶺瞟了他一眼,“誰急我就說誰。”


    “你!氣死我了,我看你還想挨揍!”


    “方才輸贏未定,誰揍誰還說不準呢。”


    眼見邱道長急得臉紅脖子粗,沈南葵忙解釋道:“邱道長,您消消氣,蔡先生沒有說您壞話,他隻是告訴我,您是個清修之人。”


    聞言,邱道長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他真這樣說?”


    沈南葵點頭,麵色無奈地看了蔡嶺一眼,“明知邱道長誤會了,你為何不解釋?”


    蔡嶺淡淡道:“浪費口舌。”


    “你這豎子!”


    邱道長氣了個倒仰,卷起袖子就要上前。


    沈南葵忙攔住他,安撫道:“邱道長,這位蔡先生旁的且不說,嘴上功夫從不饒人,再加他性子桀驁,您就算打他一頓,他也未必服氣,到頭來受氣的不還是您,您身為山中高士,何必同晚輩一般見識?”


    “你說我是山中高士?”


    邱道長眼神一亮,捋了捋須,端出一副正經的模樣。


    沈南葵笑著點頭,“是啊,您不染世俗,隱居深山,可見您修道之誠心,鍾山之前也是蒙受您的照看,邱道長當得起這四個字。”


    邱道長靜立不語時,倒真顯現出幾分高深莫測的模樣。


    他略帶傲慢地瞥了一眼蔡嶺,“看在這位姑娘的份上,我先不同你計較。”


    又回頭衝著沈南葵笑道:“姑娘,我領你去正殿進香。”


    上完香,幾人來到靜室。


    邱道長殷勤地端來茶水,“姑娘,嚐嚐我這裏的鬆針茶,別處可都沒有!”


    “有勞邱道長。”沈南葵笑著道謝。


    蔡嶺不屑道:“別人的幾句客套話,你卻當真了,還得意成這樣,我看你不該做道士,合該去城裏賣笑攬客,操持生意才是。”


    邱道長嘴角動了動,想要發怒,但看了沈南葵一眼,又忍住了。


    “今日觀裏有貴客,我懶得理你!”


    蔡嶺端起茶啜了一口,“我要同沈姑娘敘舊,還請你出去。”


    邱道長狠狠瞪了他一眼,抱著茶盤出去了。


    沈南葵輕輕笑道:“方才我在院中說的那些話,你可生氣了?”


    蔡嶺搖頭,“我性情桀驁,世人皆知,姑娘未曾說錯。”


    沈南葵抿了一口茶,點頭道:“這茶鬆香撲鼻,的確獨特。”


    蔡嶺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忽問:“你還好嗎?”


    “嗯?”


    沈南葵有些不解。


    蔡嶺道:“京中的傳聞,我都聽說了,孩子的事,你……要節哀,但你如此信任你那位狀元相公,他做出這些事,難道就沒有什麽說法?”


    沈南葵搖頭,“他已不是我相公了。”


    蔡嶺有些驚訝,但見她神色平靜,似乎不欲多言,便沒有再問。


    “我聽說你的事之後,曾想去探望你,可你我到底男女有別,我又怕會給你帶來什麽麻煩,就沒去青雨巷,今日再見,知道你安好,我就也放心了,可是,若你們夫妻已經決裂,你之後又是什麽打算呢?”


    沈南葵還沒答話,窗戶外忽冒出來一個頭,正是邱道長。


    “安好什麽?這位姑娘眉間夾著病氣,一看就是遭過罪的!”


    蔡嶺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你的身子還沒好嗎?邱道長雖然性子跳脫,但也略通醫術,不如讓他為你診斷一二?”


    邱道長趴在窗戶上點頭,“是啊,姑娘,我可以幫你瞧瞧!”


    沈南葵搖了搖頭,“多謝二位的好意,我前些日子是生了一場病,但已經好了,隻身子還有點虛,不礙事。”


    蔡嶺皺眉說:“你可別硬撐。”


    沈南葵笑道:“我真的沒事,不然又怎麽有閑心,來白馬峰遊玩?”


    “至於今後……”她頓了頓才說,“我想先回來安鎮,把書院的事安排妥當,再另行打算。”


    她在京城耽擱了這麽久,算算日子,書院應該也快完工了。


    蔡嶺點了點頭,正要開口,一扭頭卻見窗戶邊的腦袋還在,麵色頓時變得不虞。


    “邱道長,你不去做飯招待客人,卻趴在這窗戶上是做什麽?”


    “我就愛在窗下打坐,要你管?再說了,你在這裏吃我的喝我的,還敢指使我?”


    沈南葵笑著打圓場,“今日在此叨擾,豈敢讓邱道長勞累?荷華與鍾山都擅廚藝,叫他們去就是了,邱道長正好也歇一歇。”


    聞言,邱道長讚許地看了她一眼。


    “沈姑娘說話就是中聽,不似某些人!”


    蔡嶺索性不理他,站起身,衝著沈南葵作了個揖,“沈姑娘,蔡某再次謝過你!”


    沈南葵不解,“蔡先生,你這是作何?”


    邱道長也一臉八卦地看著。


    蔡嶺道:“上次你叮囑的事,蔡某雖聽進去了幾分,但也未曾全信,可我來京城沒多久,便果真收到了樂康公主府的請柬。”


    “這麽快?”沈南葵也有些驚訝。


    前世,蔡嶺與公主府對上,不是年底才會發生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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