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到底是經過康熙和雍正兩任帝王調教過的皇帝,雖然愛抽風愛護短愛偏心,但是皇帝基本的素質心眼兒那是一點不少。


    自從看了魏氏寫福爾康的信,又聽了福爾康的關於永琪和簫劍密謀要把含香偷出宮去的事,乾隆的疑心病就犯了。永琪為什麽要幫著魏氏複寵?就因為他們關係好?乾隆雖然疑心,還是堅決不肯懷疑自己頭頂上帽子的顏色。還有那個簫劍,一個走江湖的,為什麽那麽熱烈地參與到這種皇家陰私的事情裏來。乾隆想來想去,覺得有種可能性比較大,那就是篡位!、


    乾隆一想到這種可能,從前的種種事情都串聯了起來:比如不敬嫡母,比如毫無手足之情,比如夜探坤寧宮,比如沸沸揚揚的砥礪傳言,比如把福┩萍齦韃贗了荊熱綬拋囈俸愕幕厝耍熱繾萑莞6蹈┝礁讎叛磣釉詮鋶埔∫蛔患坪醵寄芩得鰨犁韃喚鱟允遊櫻踔量贍蘢允遊實郟


    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接受這種情況的發生,乾隆恨得咬牙,隻想把永琪一夥一網打盡。所以魏氏巫蠱案發之後,他不當場處死魏氏,也是怕打草驚蛇了。


    乾隆命人將魏氏依舊押回北三所之後就下了嚴旨,今日慈寧宮裏發生的事,誰敢透露出半個字,誅三族。


    因為不想走漏風聲,所以乾隆明知道洛寧是叫厭勝了,也沒讓薩滿來驅邪,隻是命人把歇著洛寧八字的桐木小人拔去鋼釘,用火化了,自己親自送洛寧回了坤寧宮,安慰道:“洛寧啊,朕知道你是個極為明理的,不是朕不關心你,事關重大,朕也不好同你說實情,怕驚動了那些人。你且忍兩日,等朕拿下那批亂臣賊子,朕就讓人來給你驅邪。你自己好生養著,明兒小十五的滿月宴就不用去了,你是皇後,沒人敢挑你的禮。”


    洛寧含著淚答應了,又道:“能找出那桐木小人來,定是祖宗庇佑,皇上隻管放心去,不必顧念我。”乾隆拍了拍洛寧的手,立起身帶著永d就出去了。


    洛寧靠在床上,看似閉著眼養神,心裏卻翻騰得厲害:慈寧宮前昏倒是戲,她沒病,太醫診脈自然診不出什麽,心口疼,四肢痛,都是人的感受,太醫診不出異狀才會啟人疑竇,說是巫蠱才會讓人相信。至於麵青唇白,搖搖欲墜,任何一個人水米不進兩三天都是這樣。


    魏氏這個女人狡詐狠毒,能言善辯,要是一下不能置之於死地,翻過身來就能咬死人。所以她才兵行險招,做了刻著自己八字的桐木人,然後塞在當初冬雪拿來賄賂趙得福的荷包裏。隻要這個荷包露了相,自然要從荷包上去查,隻能查到魏氏頭上。至於她,小十二如今很得皇上青眼,她又是中宮皇後,自然是人嫉恨的對象,比如,從前的第一寵妃,就憑著魏氏平日的為人處事,不會有人懷疑的。誰能想,誰會想是她自己下的手呢?


    可就算是自己下的手,不是真的巫蠱,乾隆這副你的命不要急,放一放的態度,還是叫洛寧本來有些回暖的心又寒了下去。罷了,還指望他真心相待嗎?真是蠢。便是當年的慧賢又如何,活著時何等寵愛,唯一親自向世宗請旨冊封的側福晉,唯一貴妃,唯一乾隆親自下旨抬旗的妃子。便是魏氏,也是嘉慶抬的旗,那時候她都死多久了。就是這樣的寵愛,也是她才死,轉眼乾隆就能讓孝賢生下七阿哥。至於孝賢,乾隆背裏冷待孝賢十來年,期間還能做足一番鶼鰈情深的樣來,至於自己,什麽也不提了。早該看穿了,這一輩子啊,就謹守本分,別重蹈上輩子的覆轍就行了。至於魏氏,她的十四阿哥殘疾,原本該托生在她肚子裏的十五阿哥也換了娘,看來,這一輩子魏氏也翻不了身了。想到這裏,洛寧才略微舒坦了些。


    清宮的滿月宴是在傍晚,雖然皇後沒出息,可也沒人敢說半句。誰不知道皇後病了啊,雖然病的蹊蹺,可是皇上和老佛爺都疼她,看看,她的十二阿哥坐的位置可是從前五阿哥坐的位置呢。從前宮中宴席的時候,五阿哥永琪是鐵打的首桌,位置就在乾隆的下手,如今乾隆的下手換成了十二阿哥永d。


    乾隆看著攜著扮成小太監模樣出席的小燕子的永琪,那真是腦仁疼。多久沒好看看這個兒子了,雖然還是一樣的五官,可是瞧著怎麽就那麽陌生呢?身量也仿佛不一樣了。乾隆歎氣,是自己不關心這個兒子了,還是從前就沒認真了解過這個兒子?


    轉頭看看下手的永d,乾隆又感歎了,你說,一樣都是兒子,小十二過年才十歲,可怎麽就這麽懂事呢,瞧瞧,這才幾天的功夫,為了他額娘,都熬瘦了一大圈了,好孩子,至純至孝,像朕。嗯,皇後受委屈了,等這裏事了,朕就把魏氏交給她,從前魏氏一直陷害她,也該讓她好好出口氣了。


    坐在阿哥堆中的永琪雖然爵位最低,還是擺出一副隱形太子的模樣,對著身邊的兄弟們那是連著眼皮也不抬一下,瞧在冷眼看著他的乾隆眼中,更是不悅:好你個老五!看來真是不耐煩做皇子了啊!


    便在這時,站在永琪身後的小燕子就悄悄向後撤了幾步,轉身就悄悄退了出去,按著來前商議好的,等宴會開始,就由她去神武門前把駕著掛著永琪承恩公府牌子的馬車的福爾康,蒙丹和簫劍接引進來,引去寶月樓,接換了太監裝束的含香。


    小燕子一路過去時,渾然未覺身後跟了兩個人,看著她到了神武門,看著她亮出腰牌,說是承恩公永琪喝醉了,要馬車進來接。


    守著神武門的侍衛哪裏肯答應,進神武門之後就是皇宮內院了,永琪雖然是阿哥,也不能在皇宮內院坐自己的馬車啊。要是永琪在這裏,也許他們還不一定敢攔,但是,眼前是個小太監,侍衛就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來了:“你也是承恩公身邊的人,怎麽不知道宮裏的規矩?這皇宮內院的,也是隨隨便便就能進馬車的得有皇上旨意,你有嗎?”


    小燕子急了,怎麽商議計劃時永琪沒提啊,永琪沒提,福爾康怎麽也沒說!這下怎麽辦?含香已經在寶月樓等著了!要是她沉不住氣跑出來,可就壞了大事了!


    小燕子一急,就露出本色來了,大聲道:“你們知道承恩公是誰!五阿哥!皇上最喜歡的阿哥!你們敢攔他的馬車,小心五阿哥知道了,摘了你們的腦袋。”


    要知道皇宮前的侍衛可都是出自滿洲世家的子弟,從小也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聽著眼前這個幹癟瘦小的太監滿口的厥詞,倒是哼了一聲,期間一個道:“五阿哥,不入八分輔國公,連朱輪馬車都不能用了,還想隨便進出皇宮?請皇上聖旨罷!隻要有皇上的旨意,小人願為五阿哥牽馬。”


    小燕子從前是個女混混,自打進皇宮以來又叫乾隆和永琪寵壞了,聽不得一絲半點的頂撞,頓時怒了,她右手不便,便握著左拳衝上去要打,忽然就聽得有人道:“怎麽可以對五阿哥的人這麽不敬!”


    卻見幾個侍衛背後施施然走出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一身一等侍衛裝扮,對小燕子一笑:“這位小哥也不要動怒,凡事都有例外,既然是五阿哥的馬車,那便是例外了,不過,檢查一回還是必要的。”


    小燕子聽著肯放她進去,不過要檢查下,也就放心了,對著那幾個侍衛一揚頭,趾高氣揚地用鼻孔看了他們一眼,對著外頭的馬車一招手。


    簫劍早等得急了,看著小燕子揮手叫他們進去,立時一鞭子抽在拉車的馬的馬背上,車輪緩緩轉動,就在侍衛們身前停了,打頭的那個侍衛撩開車簾向裏瞄了一眼,也就放行了。


    看著馬車走遠,那個一等侍衛臉上就露出一絲笑容來。


    神武門離著淑芳齋不遠,走到淑芳齋,侍衛們就看不見了。簫劍勒住馬韁,車子緩緩停了下來,就從車身下翻出兩個人影來,對著簫劍一抱拳,借著模糊的天光,福爾康可以看見這倆人身上竟然穿著的都是侍衛的服色。


    福爾康的臉色都變了,簫劍這是要做什麽?這哪裏是要偷一個妃子出去,這是要圖謀不軌啊!完了,雖然自己主動舉發永琪要把香妃娘娘帶出去,可這要是變成了謀逆,自己還是跑不了啊,從前的舉發更可能被看成故布疑陣。


    福爾康腳下不由自主地移動起來,簫劍看見了福爾康的動作,眼神冷得像冰一樣:“福爾康,我要是你,一定不跑不做聲。”


    福爾康握緊了拳:“永琪知道嗎?”簫劍笑了一笑:“永琪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福爾康就遲疑住了,一來,他這裏一喊,簫劍立時就能對他下手,福爾康可不想死。二來,簫劍的話也鎮住了他,要是永琪知道,共同串謀,那要是得手了,憑著自己和永琪的關係,那自是前程萬裏。


    蒙丹卻沒明白,隻是一個勁兒的催著快去寶月樓。簫劍看了眼小燕子,露出笑容來:“小燕子,這宮中你熟,你帶著蒙丹去,記得快動身,別攏液透6翟謖飫鐧饒忝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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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花園裏隱隱傳來歡笑聲,淑芳齋下的紅燈籠也點燃了,紅色的燭光映得簫劍的眼睛都有些發紅。


    小燕子帶著蒙丹快步跑到了寶月樓,就要往樓裏闖,守門的小蘇拉看著是兩個男人,怎麽能不過來攔,就叫蒙丹一手刀一個都劈翻了,幾步就衝到了樓上。含香早在她的回族侍女維娜吉娜的幫助下換上了小太監的服色,真等的心焦,忽然見蒙丹闖了進來,立刻撲了上去,抱著蒙丹道:“哦,真主阿拉保佑,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那我還不如死了好。”


    蒙丹也緊緊抱住含香:“含香,我說過要帶你走的!可是,離開這裏之後,我們就不能回回疆了,你做好思想準備了嗎?”


    含香含著眼淚拚命點頭,一邊的小燕子催促道:“你們有什麽話,可以在車上說啊,我哥哥簫劍說的,什麽圍牆什麽下,哎,總之快走!”


    蒙丹和含香兩個手拉著手,衝下了寶月樓,一路直奔出了西海這才停下腳步。剛爬上來的新月的月光淡淡照著他們,含香立時感動了,雙手舉在胸前,正要感謝真主阿拉,忽然就聽得有人喝道:“哪裏來的賊人,竟然敢勾引皇妃私奔,不怕誅九族嗎?”


    含香蒙丹小燕子等人都被嚇了一跳,左右看時,隻不見人,小燕子就道:“別管了!簫劍在淑芳齋等著我們呢!”說話間帶了含香和蒙丹繼續往前闖了沒幾步,就從假山花叢後躍出許多人影來,都是侍衛打扮,手持長劍就把三個人團團圍著了。借著月光,小燕子認了出來,為首那個侍衛不正是在神武門做主放她進來的那個嗎?隻當是見了故人,立時大聲叫道:“侍衛大哥,是我啊!我是五阿哥的人,這兩個也是,你不認識我了嗎?


    那個侍衛露出雪白的牙齒一笑:“我怎麽能不認識你呢,你是大名鼎鼎的還珠格格啊。”小燕子聽見這句話,就高興起來,正要說,那你還不放我走,就聽得那個侍衛接著道:“一個女混混,騙子,無賴,膽大包天敢混淆天家血脈,皇上仁厚沒要了你的命,這回算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都給我拿下了!”


    小燕子正要得意,叫這個侍衛一頓唾罵罵得惱羞成怒,立時就跳了起來,要衝上去拚命。她本來就是三腳貓的功夫,右手又落下了殘疾,連兩招也沒過就叫那個一等侍衛踹翻在地,又在她脖肩頸處踩上了一隻腳,嗬嗬笑道:“我告訴你我是誰,我,烏拉那拉達爾漢。你屢次頂撞的皇後娘娘正是我姑母。”


    小燕子一聽這個侍衛原來是惡毒皇後的侄子,頓時破口大罵起來,她出身市井,最擅長的就是撒潑,可謂汙言穢語不絕於耳,讓人難以想象,這是個女孩子罵出來的。


    那達爾漢久恨這個小燕子不尊敬自己姑母,隻是沒機會報仇,這回是奉了聖命來拿人,自然不用客氣,一彎腰抓起一把泥土來,趁著小燕子張口大罵的機會就往裏一塞。小燕子要往外吐,早有小燕子從前得罪過的侍衛脫下自己的臭襪子,趁機過來就塞進了小燕子嘴裏。達爾漢這才抬起腳,就命捆了。


    一邊的蒙丹雖然悍勇,無奈他要顧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含香,在侍衛的圍攻下左支右拙,怎麽也闖不過去,這還是侍衛們領了上峰命令隻要活的,不然隻怕蒙丹早就斃命了。


    含香看著蒙丹身上不斷掛彩,又是心疼又是焦急,滿眼含淚地道:“求求你們停手吧,我不走了,我跟你們回去,我會安安心心做你們皇帝的妃子,求你們放過他吧。哦,蒙丹,你不要管我,你走吧。”


    她這一番苦求,倒還是真有效果,圍攻蒙丹的幾個侍衛手下倒是真緩了,但是,這不是被含香感動的,是被她這番毫無廉恥的話惡心的。也正是在這時候,達爾漢折磨完了小燕子那隻野鳥溜了過來。達爾漢能做上一等侍衛,靠的絕對不是他姑母是皇後,那是靠手底下真功夫的。便是蒙丹沒受傷前也就能和他打個平手罷了,何況是現在身上掛彩的前提下,沒過多少招,就叫達爾漢砍翻在地,這一刀從蒙丹的右肩出一直劃到了左肋下,要不是聖命說要留活口,達爾漢這一刀就能要了蒙丹的命。


    含香看著蒙丹被砍翻了,發出一聲悲痛已極的慘叫,撲過來要和達爾漢拚命,對於一個要和情人私奔的皇妃,侍衛們倒也不用手下留情,一把叫按住了,也一樣繩捆索綁了。


    簫劍那邊的盤算本來是想趁亂衝進乾隆宴會現場,隻說是香妃娘娘和人私奔,借機刺殺乾隆,所以,小燕子他們聽到的那聲喊,其實是簫劍的人發出的。一看著蒙丹他們和侍衛動上手了,立時奔了回來告訴簫劍,


    簫劍就把外衣一脫,露出穿在裏頭的侍衛服來,提了寶劍就往禦花園中的宴會現場跑。


    滿月宴雖然沒了皇後,乾隆的表情也有些嚴肅,倒是不礙著他的小老婆們一個個過來向鈕鈷祿氏獻殷勤,表孝心,同時也不忘記對端坐在一邊的乾隆拋幾個媚眼。乾隆隻是酒到杯幹,隨口應和幾句,眼梢卻是無時不在留意著次席上的永琪。


    永琪本來一直低著頭,即不同同桌的哥哥弟弟們說話,也不朝乾隆這邊看一眼,腳下卻是在微微顫抖。


    等聽到腳步聲朝著宴會現場奔過來,永琪猛然抬頭,臉上居然抑製不住地流露出興奮的神色來,就見宴會入口處奔進幾個侍衛來,打頭的那個大喊:“有人來劫持香妃娘娘,保護皇上啊!”


    說著話就一路衝過來,永琪也立起身,朝著乾隆奔來,口中說道:“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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