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妃難產了。乾隆聽著趙得福的稟報,那個不舒服啊,怎麽又是難產!


    趙得福看著乾隆的臉色不大好,不敢抬頭,隻是加了一句道:“收生嬤嬤說小主子太大了,娘娘急得沒法子,這才請您去,娘娘說了,有您在,她才有主心骨。”


    乾隆聽了這句,頓覺滿意,擺了擺手道:“你先回去,跟你主子說,朕隨後就來。”趙得福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鈕鈷祿氏那邊聽得慶妃要生,一早就派了人打聽著,所以洛寧還沒遣人去稟報,她已經知道慶妃難產了,還沒等容嬤嬤到慈寧宮報信呢,她已經擺駕慶妃的鍾粹宮。


    “皇後!你不是說你會好好照應慶妃的嗎?你給本宮說說,這是怎麽回事?”鈕鈷祿氏也不叫給她請安的洛寧起身,進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責。


    洛寧自動站了起來,跟了進來,就鈕鈷祿氏手邊站了,連眼皮也不抬下,回道:“回皇額娘。媳婦是說過會好好照應慶妃,慶妃每回的平安脈都說母子康健,胎位也正。可哪想到小阿哥長太大了,慶妃又素習嬌弱,所以才難產了。媳婦正是看重慶妃母子,怕自己不能做主,這才請皇額娘來坐鎮。”


    鈕鈷祿氏道:“你倒是會推卸,太醫就沒給你說過?還是你怕慶妃生下個健康的小阿哥來分小十二的寵?”


    這句話一出,洛寧立時就跪下了:“蒙皇額娘皇上恩寵,媳婦忝為中宮,皇上妃嬪們所育子女,都得喚媳婦一聲皇額娘,媳婦都是他們的嫡母,哪個孩兒得皇上青眼對媳婦來說,沒有什麽分別。皇額娘這句話,媳婦不敢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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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鈕鈷祿氏的臉立刻紅了,洛寧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說,她現在是皇後,日後哪怕不是小十二做皇帝,她還是母後皇太後。這對於做了一輩子不得寵的偏妃,仗著兒子才成了聖母皇太後的鈕鈷祿氏,無疑與當麵頂撞,隻是又挑不出錯來。


    鈕鈷祿氏深深吸了口氣,又道:“你如何不敢領,我才說你一句,你就能回我幾句,我看你如今的心很大了。”


    洛寧隻道:“媳婦不明白皇額娘的話。”


    鈕鈷祿氏一拍桌案,正要發話,裏頭的收生嬤嬤急匆匆出來給兩人請了個安,急匆匆道:“老佛爺,皇後娘娘,慶妃主子都快沒力了,奴才請個旨意,要是有個長短,是保哪一個。”


    洛寧推開來扶她的容嬤嬤,從地上立起身,注目著鈕鈷祿氏道:“老佛爺在此。自然是老佛爺做主。”當初生十格格的時候,鈕鈷祿氏說的那些花,自然有人學給了洛寧聽。雖然作為額娘,自然是犧牲自己保孩子的,但是聽著號稱疼她的鈕鈷祿氏毫無憐惜之意的表示保孩子,洛寧的心還是冷了,徹底認清鈕鈷祿氏扶她不過是扶個傀儡罷了。


    鈕鈷祿氏看了洛寧一眼,看這從來低眉順目的媳婦目光直視自己,倒是有些心虛,想說的保孩子這話到了嘴邊也咽了回去,瞪著地上的收生嬤嬤道:“這個時候你來問什麽!兩個都給本宮保住!”


    洛寧臉上綻開一絲微笑:“皇額娘慈善。”轉臉向收生嬤嬤喝道:“太後老佛爺的懿旨你聽著沒有?慶妃和小阿哥要是有什麽。便是老佛爺不說,本宮也不能放你過去!”


    收生嬤嬤叫太後皇後的四道目光直視得背後發冷,隻得磕了頭退回去,暗自祈求著老天保佑,慶妃和小阿哥千萬別有事。


    鈕鈷祿氏看著收生嬤嬤回去:“桂氏,你跟著進去看看,有什麽事,即刻出來回我。”桂嬤嬤答應一聲,就跟上了。


    “容嬤嬤,桂嬤嬤年紀大了,你也跟著進去罷,有什麽事也好幫著桂嬤嬤搭把手。”洛寧微笑。


    這是不放心我啊!居然派人跟著!這個皇後,膽子越來越大了!“你!”鈕鈷祿氏轉頭怒視著洛寧,卻對向洛寧平靜的麵容。洛寧是真怕鈕鈷祿氏打著慶妃孩子的主意,趁著她難產,置她與死地,好名正言順抱養小阿哥,所以一聽鈕鈷祿氏派了心腹去盯著,立時就讓容嬤嬤也跟上。


    還不等鈕鈷祿氏發話,外頭太監傳報:“皇上駕到。”鈕鈷祿氏似乎看見了洛寧臉上一閃而過的微笑。


    鈕鈷祿氏是皇太後,乾隆親媽,隻能看著洛寧先迎了出去,自己坐等著皇帝兒子的到來。


    乾隆在鍾粹宮前見著洛寧,拉著不叫她行禮,又問:“小阿哥怎麽樣?”洛寧笑道:“瞧皇上急的,還沒生呢。皇額娘和我的意思都是一樣的,慶妃和小阿哥都要保住。”乾隆拍拍洛寧的手道:“朕隻是不想看見第二個小十四了。”


    洛寧隻是抿著嘴笑,落後乾隆半步進了鍾粹宮正殿,乾隆過去給鈕鈷祿氏請了安,笑道:“皇額娘也來了。”鈕鈷祿氏心裏有病,聽著自己兒子這話就覺得有所影射,微微沉了臉道:“你不也來了?”


    乾隆倒是叫鈕鈷祿氏這句話說楞了,皇額娘不高興啊?誰惹的?


    洛寧忙道:“都是我的不是,我一聽著慶妃難產,隻怕再出事,就請了皇額娘和皇上來。我想著,皇額娘和皇上都是洪福齊天的,有您們在,必能保佑慶妃和小阿哥平安無恙的。”


    乾隆聽了,就一笑:“皇額娘聽聽,皇後如今越來越會說話了,你也坐,站什麽規矩。”


    洛寧答應了,卻不坐,隻看鈕鈷祿氏,鈕鈷祿氏不得不點頭。洛寧就謝了座,在乾隆手下坐了。


    又等了片刻,眼瞅著都上燈了,慶妃的寢宮裏還是沒動靜,隻是偶爾開門有宮女嬤嬤出來要參湯,要熱水。


    洛寧道:“皇額娘,您都在這裏坐了一個多時辰了,這裏也沒個歇息的地方,或者您先回慈寧宮養養神,慶妃這裏有了動靜,媳婦立時派遣人稟告您,您看呢?橫豎桂嬤嬤也在裏頭,她是積年的老嬤嬤了,想來也是有主意的。”乾隆奇道:“怪道朕沒見著桂嬤嬤,原來在慶妃那裏。”


    鈕鈷祿氏還沒來得及說話,洛寧已然接口道:“是啊,皇上可也沒瞅見我身邊的容嬤嬤也不在呢。我想著桂嬤嬤年紀大了,容嬤嬤是我奶嬤嬤,自己生育過,好歹也比桂嬤嬤年輕些,就讓她也進去搭把手。我想著,有她們兩個老嬤嬤在,還有收生嬤嬤,慶妃一定能平安生產的。”


    乾隆隻以為洛寧這是向自己表功,表示她有多上心慶妃,卻沒明白洛寧是打亂了鈕鈷祿氏的計劃,怕她日後再乾隆跟前暗算自己,索性都說在前頭。乾隆聽了洛寧的話,更放心了,倒是過來幫著洛寧勸著鈕鈷祿氏回慈寧宮。


    鈕鈷祿氏知道自己就是強在這裏,洛寧和皇帝兩個在,也不好做手腳了,也就答應了,到底咽不下那口氣,言語裏敲打了洛寧一番,洛寧隻是堆著一臉的笑,答應了。


    待得看著乾隆和鈕鈷祿氏一走,洛寧臉上的笑就落了下來,叫了慶妃宮裏的宮女雨墨來,慢慢道:“你進去同收生嬤嬤說,本宮口諭,保不住慶妃同小阿哥,本宮就要她全家陪葬。”雨墨聽了這個,忙應了,急急進去傳旨。洛寧這才略略鬆了口氣,抬起手按了按額角,嘴角卻有一絲笑容。


    一直折騰到近子時,慶妃才生下一個小阿哥來,這期間生了幾次危險,因有洛寧的嚴旨在,收生嬤嬤不敢不盡力,這才沒出事,便是這樣,慶妃也是力盡神危,昏昏睡去,小阿哥倒是身體肥大哭聲響亮。


    收生嬤嬤把小阿哥抱了來給洛寧瞧,洛寧隻說手上有護甲,不能抱孩子,就在收生嬤嬤手上瞧了,著乾隆兒子排行,應該是十五阿哥了,隻是既然換了一個額娘,想來也不該是嘉慶帝了。


    鈕鈷祿氏那裏是天亮得的信,聽得慶妃生了十五阿哥,忙問:“慶妃怎麽樣?”去回話的是容嬤嬤,容嬤嬤隻是笑道:“回老佛爺的話,慶妃娘娘身子康健,隻是生產時勞了神,還在睡呢。”鈕鈷祿氏就道:“既這樣,就把十五阿哥抱了來我這裏吧。初生的孩子愛哭,別擾了他額娘休息。這月子裏養不好,可是一輩子的事。”


    容嬤嬤臉上的笑更濃了些,回道:“奴才遵老佛爺懿旨。”


    鈕鈷祿氏本來預備著這個皇後的心腹說些話來推搪的,不料她竟然一口就應承了,心中倒是不放心起來,待得奶嬤嬤抱著十五阿哥來慈寧宮,還讓太醫來瞧了回,幾個太醫都說十五阿哥身子康健,鈕鈷祿氏這才放了心。


    不想十五阿哥沒事,慶妃那裏卻出了事,這身下的血竟是淅淅瀝瀝止不住,嬤嬤來回了洛寧,洛寧宣了太醫,自己也去看了幾回,慶妃的神情隻是懨懨的,藥吃下去,隻是效驗不大。在乾隆來坤寧宮看十格格時,洛寧就對著乾隆歎息。


    “皇上,您看看,這事,好容易有了個健健康康的小阿哥,偏慶妃自己不好了。難道真是我沒照應好她們母子嗎?”說了,就拿著帕子掩著眼角。


    乾隆隻道:“這與你有什麽相幹。你也算盡力了。你明兒去瞧慶妃時,給她說,叫她放寬心,小十五的名字朕也起好了,就叫永璣,要是慶妃真不好了,你就像照應永w一樣,照應好小十五罷。”


    璣者,珠不圓也。洛寧也算出身大家,這些還是懂的,聽見不叫永琰了,頓時心情大好,換了額娘換了名字,前世的那個嘉慶帝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又看乾隆盯著自己看,故意道:“永璣?皇上,我記得我懷著十格兒時,您是說,要是生了十五阿哥,就叫永琰的麽,怎麽成了永璣?”


    乾隆拍了拍洛寧的肩,看著有進益了,實際上還是個直腸子,不會多想:“你也糊塗。琰者,美玉也。有鋒芒,為誅討之象。諸侯有不善,使者征之,執以為瑞節也。他額娘不過是個妃位,如何能起這名。”


    洛寧腹誹,前世你怎麽給魏氏的兒子起這個名兒!也怪道那個結局呢。臉上卻做個羞愧的樣子道:“是。”乾隆也不再和她說這個,也沒意思去瞧一瞧慶妃,隻是去逗弄了回十格格,就回養心殿批折子了。


    洛寧第二日去看慶妃時,就把乾隆給十五阿哥起的名同她說了,慶妃要掙紮著起身謝恩,洛寧按著了:“你好生養著,等好了再謝恩也不遲。”


    慶妃一把抓著洛寧的手道:“娘娘,奴才知道老佛爺抱了小十五去是抬舉,可是奴才到現在連他一麵也沒見過,老佛爺素來疼您,您說話,老佛爺會聽的,您求老佛爺把小十五賞還奴才吧。”


    洛寧眉頭一跳,臉色就有些沉:“慶妃。小十五在老佛爺那裏,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慶妃隻是哭道:“娘娘,您也是做額娘的,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卻一麵兒也沒見著,您要奴才怎麽能安心呢。”


    洛寧正要說話,忽然眼角一撇,卻看見個小女孩子,畏畏縮縮站在門邊,便道:“九格格?”門邊的人正是魏氏的小女兒九格格。


    說來這個孩子也可憐,從前在魏氏身邊時,就是魏氏拿來邀寵的工具,魏氏貶為貴人之後就交給了慶妃收養。起先還好,慶妃照應她也算盡心,隻是沒過多久,慶妃自己就有了身子。


    慶妃入宮十來年,好容易懷上龍種,自然格外珍惜,就把個九格格交給了嬤嬤們照料。偏魏氏又因她表外甥惹怒了西藏土司巴勒奔的女兒塞婭,連累魏氏又降成了常在。那幾個嬤嬤是捧高踩低的人,看著九格格的親額娘成了常在,翻身無望,養母慶妃也不怎麽上心,待著九格格就不好,雖不至於非打即罵,但臉色上就很不好看,冷暖饑寒上也不大上心,可憐九格格一個不到五歲的皇女,倒是先嚐到了人情冷暖。和乾隆愛如掌上明珠,滿宮的奴才捧著的十格兒相比,更可謂一個天一個地。


    等慶妃生了個阿哥,九格格更怕這個額娘也不要她了,常常在門邊偷看,希望慶妃能看她一眼,就叫洛寧看見了。


    九格格聽得洛寧喊她,不敢不出來,磨磨蹭蹭從門外進來,雖然衣裳幹淨,小辮子也梳得整整齊齊,隻是小臉瘦得巴掌大,臉色也不大好,烏黑的大眼睛不敢直視洛寧,隻垂著眼站著,手上緊緊抓著一個布偶。


    洛寧看著九格格這樣,臉色更沉了幾分,向著慶妃道:“慶妃!小十五是你孩子,九格兒就不是了?皇上把她交給你教養,你就是這麽教養的?一個好端端的皇女,養成這樣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這成什麽話兒!你給本宮說說,你怎麽九格兒了!”


    慶妃倒是沒刻薄九格格的意思,隻是操心自己太過而已,猛然看見九格格的模樣,又是驚恐又是憤怒,急著要表白自己,忙命自己的奶嬤嬤費嬤嬤去把九格格的教養嬤嬤喚進來,當著洛寧的麵一頓訓斥,又請洛寧的旨,要把這幾個奴才送往慎行司去。


    幾個老嬤嬤這才知道害怕,隻說並不敢虧待九格格,跪倒了拚命磕頭。九格格本來一副怯弱的樣子,這回看著從前對自己眼睛不是眼看,鼻子不是鼻子的嬤嬤在皇額娘跟前拚命求饒,自然就對洛寧有了依賴之情,小小的身子就往洛寧懷裏擠了進去。


    洛寧歎息一聲,抽出帕子擦了九格格臉上的淚,又拉起她的小手將她手裏的布偶拿了下來,回手交給了秀菊,自己仔細替她擦了手,理了理她身上的衣裳,這才把布偶還了她。又摟著九格格的肩向跪在地上的幾個教養嬤嬤,一一看了過去,冷聲道:“本宮知道,你們看輕九格兒的親額娘貶成了常在,所以欺著她,照著本宮的性子,就該把你們這幾個奴才統統交送慎行司去。隻是念著十五阿哥還沒滿月,本宮不想動刑,傷了他的福氣。隻是這樣的事,本宮不想見第二回。若是下回本宮瞅著九格兒還是這樣,你們仔細身上的皮!”


    慶妃也是一身的冷汗,忙不迭請罪,洛寧對著她也沒什麽好臉色,一樣訓了幾句,慶妃一句也不敢辯,隻是滿口稱是,更是不敢提要把十五阿哥從慈寧宮抱回來的事了。洛寧這才放緩了臉色,說了些讓她好好養身子,滿月宴那天自然能見十五阿哥等話,慶妃自是沒話好說。


    待得回了坤寧宮,沐浴時洛寧便留了秀菊下來伺候,隻問她:“九格兒身上的荷包和布偶你可瞧明白了?”秀菊笑道:“奴才看明白了,奴才沒眼拙的話,該是出在春華的手上。”


    洛寧的手從鋪滿花瓣的水裏伸了上來,手掌潔白,手指纖長,小指長還留著三寸有餘的指甲:“明兒叫趙得福去打探打探。”秀菊答應了。洛寧微微一笑,閉上了眼,虧得那個荷包沒扔。


    趙得福是個辦事能幹的,沒有半日就打探了出來,回來告訴了秀菊。原來魏氏降為了常在,這宮女太監的數目也減了,延禧宮的宮女除了魏氏信賴的冬雪以外都叫內務府收了回去,重又發放給了別的宮,春華就隨著其餘兩個宮女到了忻嬪那裏。


    洛寧聽著秀菊的轉述,臉上就笑開了,這真是老天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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