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寧的額娘那拉福晉遞牌子進宮前,已經聽到了從宮裏傳出來的消息,最得聖意的五阿哥叫皇上連夜趕出了宮,隻封了個貝勒;從前寵貫六宮,隱隱對皇後形成威脅之勢的令嬪降成了魏貴人。從宮門遞牌子開始,那些侍衛太監宮女得知是她時,臉上的笑容都比從前恭謹些,


    那拉老福晉真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閨女大病一場之後怎麽局麵都不同了呢?


    看著這一世的額娘那拉福晉向自己行完了國禮,洛寧忙叫秀菊扶了起來,又命賜座賜茶“額娘今日可好?”


    那拉福晉忙立起身回話:“勞娘娘記掛著,奴才身子還健壯。”


    洛寧笑著道:“這我就放心了,額娘也要看著阿瑪,不許他多吃酒。侄兒們也要阿瑪額娘多操些心,我們烏拉那拉氏不說能出些為國效力的棟梁,總也不能給天家臉上抹黑。”


    那拉福晉答應了,這才又坐下。洛寧就同老福晉說了些閑話,無非是家中人口境況等語,老福晉一一答了,又看著洛寧已經顯懷的身子,笑道:“娘娘,奴才看這肚子尖尖的,想來又是個阿哥。”洛寧身邊有了個嫡子十二阿哥,這一胎要還是阿哥,那是兩個嫡子傍身,皇後的地位那是穩如磐石了。


    容嬤嬤因是洛寧的奶嬤嬤,身份不同尋常嬤嬤,看著那拉福晉說皇後懷的必定是個阿哥,就上來笑道:“老福晉,奴才也是這樣說呢。皇後主子隻是不信。”


    洛寧笑道:“其實啊,不管兒子女兒,隻要健健康康的我就安心了。”話音才落,就聽得外頭有人大聲笑道:“洛寧這話是。阿哥格格,隻要健健康康的,朕一樣喜歡。是格格的話,就是咱們大清朝入關以來第二個正牌子的固倫公主。”說話的正是乾隆。


    原來按清朝法製所定:皇後所生之女才能被封為“固倫公主”,皇後養女和妃嬪所生的女兒是“和敬”。“固倫”滿語意思為天下。國家。尊貴。高雅。和碩,滿語意思為一方。強調嫡庶之別。這一規矩是清太宗皇太極崇德元製定的。皇太極的孝端文皇後博爾濟吉特氏哲哲育有三個女兒,這三個女兒俱封的是固倫公主,而入關之後是世宗順治,聖祖康熙的皇後都沒有生育兒女,直到乾隆,才有孝賢皇後生的固倫和敬公主。至於洛寧從前生的皇五女,照例說是該封固倫公主的,可是她隻活了三歲,連個封號也沒有就沒了,所以乾隆才有今兒這話。


    乾隆今兒下早朝出來,就聽高無庸說皇後的額娘遞牌子進宮了。也是乾隆覺得皇後這些日子來辛苦了,委屈了,有意要在那拉福晉跟前給皇後撐個體麵,所以輕車簡從就到了坤寧宮,有意不叫人通報,進來時就聽皇後在說,隻要健健康康的她就喜歡,覺得皇後果然沒野心,這後宮裏的女人哪個不希望兒子越多越好,到底是皇後直腸子,沒那麽多花花心眼。


    洛寧和那拉福晉忙立起身來行禮,乾隆把個手一擺道:“自家人,不用那麽多禮了,都坐。”說了就在洛寧讓出來的上位上坐了,“老福晉今兒怎麽想起來看看皇後了?”


    乾隆這話倒是沒別的意思,隻是洛寧從前不得他的意,舉動得咎,連帶著她的額娘那拉福晉也不受乾隆待見,這日長天久的,那拉福晉見了乾隆自然緊張,一聽這話,就以為乾隆又是找茬的,忙立起身道:“回皇上的話,奴才牽掛皇後娘娘的身子,奴才不是說宮裏沒的照應,奴才的意思是,奴才到底是做額娘的,奴才愚鈍,奴才不會說話,請皇上恕罪。”


    乾隆聽著那拉福晉滿口的奴才奴才,倒是樂了,向著洛寧道:“到底是親娘z,奉恩公福晉和你一樣,都不會說話。”洛寧就笑了:“皇上這是拐著彎笑我笨呢。”乾隆就起個手在她臉上摸了下,笑道:“朕哪裏是拐著彎,朕這是直說呢。”


    那拉福晉雖然知道女兒近兒來頗得乾隆青眼,可是親眼看著皇帝和自己調笑,老福晉還是呆著了,乾隆轉回頭向老福晉道:“朕記得奉恩公的長孫達爾漢是禦前二等侍衛?”


    那拉福晉道:“回皇上的話。蒙皇上恩典,達爾漢正是去年晉的二等侍衛。


    乾隆就點了點頭,道:“達爾漢也算得勤勉,這回西藏土司巴勒奔覲見,朕想這擢拔達爾漢到朕身邊來,你回去告訴他,勤勉辦差,要是有了差錯,朕一樣罰他,不許他到他姑爸爸跟前哭。”


    洛寧在一旁忙道:“皇上,達爾漢年紀還輕,沒什麽見識,接待西藏土司這也是大事,您叫達爾漢隨駕,我怕他辦事不牢靠,惹您生氣。”


    乾隆聽了這句反而笑了,拍了拍洛寧的手道:“這個皇後就不要管了,西藏土司來京,那是來朝賀朕的,算什麽大事,隻要他不捅簍子就行。年輕也要曆練才是。”一麵就立起身,向著那拉福晉道:“老福晉今兒就留在宮裏陪皇後吃飯吧。日後沒事也可常常遞牌子進宮陪陪皇後,皇後到底有了身子,你是她額娘,看著你她膽氣也能壯些。”


    洛寧同那拉福晉忙起身謝恩。乾隆就說要批折子,也就走了。看著乾隆走了,那拉福晉忙走到女兒身邊,輕聲道:“娘娘,奴才大膽說一句,如今皇上對您似乎不比往日了,前些日子從宮裏傳出的那些消息敢情都是真的?”


    洛寧就對著容嬤嬤遞了個眼色,容嬤嬤心領神會,就帶著人推了下去,隻餘玉蝶同秀菊兩個。


    洛寧這才道:“額娘聽說什麽了?”那拉福晉道:“五阿哥是失了聖意,這事同從前延禧宮的有關?”洛寧道:“外頭是怎麽說這事的?”那拉福晉道:“外頭說法可是多著呢,有說五阿哥同那個忽然沒了的什麽格格有說不清的關係,又說延禧宮那位不大本分。”


    洛寧就把臉一沉:“這些話涉及宮闈私隱,也是我們家能說的話,能攙和進去的?額娘不清楚嗎?怎麽還能拿進宮來問?額娘,你莫非是老糊塗了!”


    洛寧是做了二十來年皇後的人,自然有一番氣度在,這臉一沉,也叫人肅然生出懼意來,那拉福晉忙立直了身子,垂著雙手道:“攀a粵耍攀a粵耍旁儼換崍恕!甭迥獠嘔毫肆成潰骸岸钅錚皇俏也瘓茨悖翟諼沂且還福禱靶卸家⌒模忝鞘俏壹胰耍哺錳嫖蟻胂搿!


    那拉福晉連聲稱是,洛寧這才走了過去,拉著自己額娘的手,拍了幾拍道:“好了,額娘也別這樣肅了,原是我在這個舉動都受人矚目的位置上,說話行事不得不小心。你回去把這話給阿瑪哥哥們侄兒們都透一透。”那拉福晉滿口答應,把個手從洛寧手中抽回來,在袖子裏摸了條帕子出來,在額頭按了按,又放了回去,這才過來洛寧繼續說話。


    乾隆從坤寧宮出來,就回了養心殿批折子,眼瞅著該用午膳了,高無庸就過來請旨,乾隆就道:“就在這用罷,把小十二也叫了來,哦,還有他那個伴讀。跟紀昀說一聲,小十二下午就過去了,留朕這了。”


    高無庸答應一聲,轉身就往上書房傳旨去了,不一會就帶著永d同善保回了養心殿。永d進了養心殿伶伶俐俐地給乾隆請了安,他身後跟著的善保也趴了下來給乾隆三跪三叩了。


    午膳已經擺好了,乾隆就招手叫永d過去坐,又指了桌上的明珠豆腐和五香醬雞:“高無庸,這兩道菜就賞善保了,你帶著他下去吃,叫他不要走遠了,朕要問他話呢。”高無拿庸上來一手一盤菜抬了,向著善保笑道:“還不謝皇上?”


    善保看著乾隆的笑臉,又看看高無庸手上的菜,眼圈突然就紅了,哽咽著跪下:“奴才謝皇上賞。”善保是個唇紅齒白的男孩子,要是隻論相貌,那是永d也差他許多,更難得的是,漂亮是漂亮,沒一點脂粉氣,乾隆本來就喜歡漂亮孩子,這些日子接觸下來,又覺得這個孩子口齒清楚,聰明伶俐,更加高看一眼,此時看他哭,便笑他:“有的吃還哭,不知道的,當朕要餓你一頓呢。”


    永d在一旁道:“皇阿瑪,善保怕是想起他弟弟和琳了。”乾隆來了興趣,就問善保:“想起你弟弟怎麽就要哭呢?莫非你弟弟在家挨餓?”


    乾隆不過是開個玩笑,不想善保聽了這句,噗通一聲就跪倒磕了個頭道:“皇上,奴才才有個不情之請,求皇上答應奴才,奴才一定好好當差,好好伺候十二阿哥。”


    乾隆皺眉:“你小小年紀有什麽不情之請?”善保道:“奴才求皇上讓奴才把這碗五香醬雞送去鹹安宮給奴才的弟弟,奴才一定在皇上要問奴才話前趕回來。”又重重在地上磕了個頭。


    高無庸在旁聽得哎喲了聲,倒是心疼那張雪白粉嫩的臉,別在地上磕破了。


    乾隆笑道:“你弟弟在鹹安宮宮學?朕記得這鹹安宮官學隻收上三旗的官宦子弟,還用得著你這做哥哥的巴巴的送雞給弟弟吃?”


    永d跟著乾隆時間久了,也不怕這個皇阿瑪了,聽得他問,就起個手扯了扯乾隆的袍角,乾隆轉回頭看著永d:“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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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d道:“皇阿瑪,這話善保不好說,他說了就是不孝。但是,兒子是外人,兒子心中覺得不平,兒子說沒關係罷?”


    乾隆叫永d這一番話說得起了好奇心,自己撩袍子坐下,點手叫永d到跟前來:“你說來朕聽聽。”


    永d就把善保的父親如何在福建都統的任上死了,他父親繼娶的額娘便苛待他們兄弟,經常不讓吃飽飯的事說了,說到後來,烏溜溜的眼睛裏都有了淚光:“皇阿瑪,兒子看著善保經常藏下饃饃來,兒子有時候給他沙琪瑪他也要留起來,兒子覺得奇怪,逼問了他才告訴兒子,這都是他給他弟弟和琳留的。皇阿瑪,你就答應了善保吧。可是,兒子也請皇阿瑪不要責罰善保的額娘,您責罰了善保的額娘,善保會覺得是因為他的緣故。皇阿瑪,好不好?”


    乾隆摸了摸永d的臉蛋,自己從前怎麽就走了眼呢,這孩子明明又聰明又純良,自己從前怎麽能當他愚鈍呢。


    乾隆在兩個小淚包的眼淚攻勢下,另賞了兩道菜去鹹安宮官學。乾隆不知道的是,自他這兩道菜賞下去,因沒了阿瑪而在鹹安宮官學飽受欺負的和琳再沒人敢動他了,就連善保和琳的額娘聽說了這事,也不敢再叫這倆兄弟挨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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