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家的丫鬟們一看福晉暈過去了,七手八腳把她抬回房,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參湯,好容易才把人救醒過來。福倫福晉醒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可憐的兒啊!”一麵就捶胸頓足哭了起來,她正哭呢,福倫從外頭走了進來,看見她那樣,氣不打一處來,上去抬手就是一巴掌,摑在他妻子臉上。


    這是成親以來,福倫第一次對他妻子動手,福倫福晉頓時止住了哭聲,捂著臉張大眼睛看著自己的丈夫,好一會才從牙縫裏摒出一句話來:“你竟敢打我!!你忘了你的大學士是怎麽來的了?還不令妃娘娘瞧在我的臉上才肯提拔你!沒有我,沒有令妃娘娘,你還在翰林院窩著呢!你竟敢打我!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和你拚了!”就要撲上去和福倫廝打。


    福倫一把推開她,道:“你教養的好兒子!!這膽子能通天了!竟然就夜闖坤寧宮!這是炒家滅族的死罪啊!要不是皇上容情,你我現在就該在詔獄裏了。”越想越恨,手又抬了起來,想了一想又把手放下了,隻是哀聲歎氣。


    福倫福晉也呆了,不可能,她的福爾康那麽聰明那麽能幹,怎麽能幹這麽糊塗的事兒,福倫福晉掙紮著問了一句:“那令妃娘娘呢,皇後呢?”


    福倫道:“皇後什麽事都沒有!還趁機給五阿哥和令妃娘娘都上了眼藥,現在他們兩個都被禁足了,紫薇也依然在皇後手中。等天一亮,你就遞牌子進宮,問問你那個表妹,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福倫福晉忽然就想到了金鎖,忙道:“那個金鎖,那個金鎖怎麽辦?”


    福倫就道:“問了令妃娘娘再說,實在不行,說不得隻好對不住她了。”福倫福晉已顧不得計較剛才被丈夫打了一掌的事,忙著梳頭更衣,又去看了福爾康福┝礁觶醋帕餃說牟易矗幻狻岸 薄叭獍 鋇目藜幹訣咂透久巧俠慈傲耍b贅=胖棺”套爬岢雋嗣擰


    到得宮門前,下了轎正要遞牌子,這裏輪值的太監們都認識她,打頭那個臉兒微黃的見她把牌子遞過來就笑道:“哎喲,是令嬪娘娘的表姐啊,您哪,回去罷。”說了就把個牌子往福倫福晉懷裏一丟,福倫福晉手忙交亂接了,也顧不得令妃還是令嬪了,隻以為是令妃被禁足了,這些太監趁機要好處,心中一麵暗罵,一麵就摸了個荷包來要塞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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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黃臉的太監正要推,他身後那個肥胖的首領太監就走了過來,一把從福倫福晉手上搶過荷包,往自己懷裏一塞,笑道:“福夫人,您哪,以後都不用來遞牌子了,咱們皇上說了,令嬪娘娘身子不好,要好好靜養,不讓外戚打擾,什麽時候許外戚探望,要等他老人家聖旨。咱們也是奉旨行事。”


    這話一出,福倫福晉隻覺得一口氣撞上來,身子就晃了兩晃,向後就倒了下去。隨轎而來的兩個丫鬟七手八腳扶住了,送她進轎,片刻也不敢停留,轉過轎子,催著轎夫快走,一行人腳不點地的就去了。


    宮中正是妃嬪們給皇後請安的時辰。


    坤寧宮來了刺客;隱形太子五阿哥永琪被禁足景陽宮;令妃被降為令嬪,禁足延禧宮;在紫禁城稱爺的福家兄弟被打了一百板子給扔了出去,革了所有職位,幾樁事情一串聯,滿宮的妃嬪都覺得事情大了啊,有會聯想的,甚至猜到五阿哥不耐煩做太子了,想弑君篡位上去,宮裏的女人再笨也隻是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所以在給皇後請安的時候,大家都有誌一同的閉嘴了,似乎昨夜風平浪靜,什麽事兒也沒有。


    洛寧對這種狀況很滿意,笑盈盈問了各人的起居,叮囑一番好好伺候皇上,好好教導皇子皇女,也就叫她們散了。


    容嬤嬤看著那些妃嬪們噤若寒蟬的樣,老臉上都笑開了花,向著洛寧道:“娘娘,這回咱們總算是出了口惡氣,以後看誰還敢不把您放眼裏。”


    洛寧看著容嬤嬤,這個嬤嬤,心是直的,隻是口太快了,歎了口氣道:“嬤嬤,這話以後別說了,傳在皇上耳中,又要生事。”容嬤嬤悚然而驚,忙答應了。


    洛寧這才笑道:“我知道嬤嬤一心為著我好,不過叮囑你一句罷了。”轉頭在正殿正位的下手坐了,吩咐道,“趙得福。”


    趙得福在門外聽得洛寧宣召,忙邁步進來,打了個千:“奴婢在。”


    “把太醫院院正給本宮宣了來。” 趙得福領了旨,轉身就奔了出去。


    太醫院的院使姓張,已然是八十來歲的老頭,須發皓然,身子骨倒結束,邁過坤寧宮高高的門檻時每頁不用人攙扶,一路進了正殿,就在洛寧腳前跪了:“臣,太醫院院使張徽參見皇後娘娘。”


    洛寧笑道:“趙得福,快扶張院使起來。給他搬個椅子。”


    張徽忙道:“臣謝皇後娘娘。”


    “本宮聽說,張院使的先祖乃是漢朝神醫張機張仲景,想來張院使正是家學淵源。”


    張徽忙立起身來道:“臣惶恐,張仲景正是臣的先祖。”


    洛寧擺了擺手:“你坐罷。本宮記得令祖有名言‘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救貧賤之厄,中以保生長全,以養其身。’真真的是仁心仁德。”雖然滿人重視女兒的教養,也不過使她認識字,會管家而已,藥書是不會學的。洛寧飄在紫禁城這兩百來年,百無聊賴之際也就看了些,這回有意收攏張仲景的後代,所以說了出來,果然一言既出,張徽臉上的恭敬之色便誠懇了幾分。


    張徽又跪倒了,謝恩道:“娘娘說的正是先祖所著作《傷寒雜病論》中的序言,娘娘真博聞強記。”


    洛寧道:“張院使快起。本宮宣你是因令嬪身懷龍種,從前勞累著了,所以,皇上仁德,賜她在延禧宮中安胎靜養。”說到這裏,洛寧頓了頓,緊了緊小指上的那枚護甲,臉上又現出笑容來:“令嬪這胎,皇上和本宮都極為看重。本宮命你們兩日一請脈,請脈的太醫看哪個有空就哪個去罷,倒不必拘著一定要誰,脈案和藥方子都請院使多費心,給把把關,務必要給皇上和本宮保全小阿哥,院使,你不會使本宮失望罷。” 令嬪,你那麽愛生病,這回本宮就成全你,兩日一請脈,本宮看你還能怎麽病。若是指定了一個太醫,極容易叫你收買了去,這次次都要換過,本宮倒要瞧瞧,還有哪個膽大不要命的能被你收買了去。


    這張徽在太醫院裏混了四十多年,從九龍奪嫡時過來的人,早混成精了,如何不明白皇後的意思:不能動令嬪肚子裏的孩子,那是皇上看重的。可也不能讓令嬪有機會作怪,借著龍胎邀寵。這事說難倒也不難,更沒什麽風險,還能討皇後的好,如今皇後恩寵日隆,不答應的才是蠢貨。


    張徽忙起身跪倒:“臣遵旨。”


    洛寧便說了賞,複又道:“你這趟差要是辦得好,本宮和皇上請個恩典,賞你那孫兒一個前程。”


    張徽的獨生兒子早年溺水身亡,隻留下一個孫兒,今年已然三十來歲,仗著家裏有些家底,鬥雞走狗的,沒個正形。張徽自己老邁,無時無刻不為這個孫子揪心,此時聽得洛寧這句,複又跪倒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謝了恩。回到太醫院,就把太醫院裏所有太醫的名單都劃拉了一回,挑揀出七八個為人膽小謹慎又有醫術的來,列出了一個名單來,果然是兩日一請脈,每人依次輪值,拿回來的脈案和藥方子,張徽也自己認真仔細看過之後才許照方抓藥,十日八日的,張徽還要自己跑上一回。


    這樣一來令嬪那裏本來想借著動胎氣啊,七格格九格格病了之由想向乾隆撒嬌的,給洛寧整得無計可施,便是想收買個把太醫為自己所用都無從下手,把令嬪氣得知管拿著延禧宮的瓷器宮女出氣,這是後話。


    卻說洛寧這裏見完張徽,正要歇息一會,就聽高無庸在外頭報道:“奴婢高無庸來給皇後娘娘賀喜。”


    高無庸服侍了世宗,如今又跟著乾隆,洛寧自然不能拿他當普通太監瞧,就下了請字,轉眼高無庸就邁步進來,就向洛寧請了個安,肥胖的白臉上都是笑:“奴婢給娘娘賀喜,皇上升了那爾布老大人為二等奉恩公了。皇上還說,娘娘不必謝恩。真要謝,他今兒晚上過來用晚膳,娘娘備些酒菜也就是了。”這是乾隆為了昨兒永琪帶人“夜闖坤寧宮”給洛寧的安慰了。


    雖然乾隆說了不必謝恩,洛寧還是恭恭敬敬朝著養心殿的方向跪倒,三跪九叩謝了帝恩。一旁容嬤嬤早備好了個荷包,內裏裝著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高無庸也不客氣,笑嘻嘻謝了賞,辭了洛寧就回去複旨。


    乾隆正在看折子,見高無庸回來了,就問道:“皇後怎麽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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