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看著福倫福晉變色的臉,秀麗的眉頭皺了皺,扶著腰緩緩坐下,看著案頭那支雕連枝藕荷白玉如意,放緩了語氣道:“本宮也想與人為善,可是皇後現在步步緊逼,本宮也是不得不自保,同時也在保你們。”說了轉頭盯著福倫福晉看了眼,“你們倒還有個自保的法子,就是現在到皇後那兒去,告訴她,小燕子是假格格,她那裏的紫薇才是真的,皇後許還能提拔你們一步。”


    福倫福晉忙跪下身道:“娘娘這話說得奴才一家都死無容身之地。別說奴才全家的前程都是娘娘給的,就是隻說奴才也姓魏,這同出一個血脈,奴才也不能背棄娘娘啊。”


    令妃這才笑道:“我不過那麽一說,你怎麽倒跪了,快起來。等過了年啊,太後老佛爺就要回宮了。那時候晴格格也該著一起回來。晴格格那是豫親王的格格,正牌子的和碩格格。憑著老佛爺對她的寵愛,將來指婚時必然加恩,封個和碩公主也是可能的,叫爾康上心著點。”


    福倫福晉臉上就有些喜色,向著令妃道:“那就請娘娘多多周旋了。”爾康要是能尚了晴格格,那全家抬旗就有望了。


    令妃道:“這是自然。本宮方才說的話,你回去告訴爾康要仔細妥帖辦了。還有一樁事,咱們把難聽的話說在前頭,你也聽仔細了。若是事情敗露了,本宮身在深宮,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本宮一概不知道不清楚。隻要本宮能脫出身來,自然還能拉你們一把,本宮要是折了,那就大夥兒一塊死罷!”


    福倫福晉忙道:“這個不用娘娘吩咐,奴才們自然知道。娘娘要是沒什麽別的事吩咐,奴才這就出宮去了。”


    令妃也就放緩了臉色:“去吧,本宮身子重就不送你了。”


    福倫福晉道:“奴才哪裏敢勞動娘娘相送。”說完,請了跪安就退了出去,一頭走一頭擦汗,令妃娘娘關照的事情,茲事體大,她急著要趕回去同丈夫兒子商議,好容易走到宮門外上了等候在外的自家轎子,就跺著腳吩咐快走。


    福家的轎夫聽得福晉催促,也就腳下抓緊,不多時就到了家中,早有兩個丫鬟在側門等了,見轎子停下,就趕過來,一個打起轎簾,一個就扶福倫福晉下轎。福倫福晉抓著扶她的那個容長臉麵的丫鬟道:“翠雲,老爺和大少爺呢?”


    “回福晉,老爺在書房,大少爺,大少爺。”翠雲遲疑地看了福晉一眼,終於道:“大少爺在花園子裏,那個紫薇姑娘留下的金鎖姑娘也在。”


    福倫福晉聽得這一句,心口一股邪火就往上撞,扶著兩個丫鬟的手就直往裏走,也不回房,就趕到了後花園裏。才進園子,轉過□□,就見滴翠亭裏,那個生了一雙狐媚眼睛的金鎖在石桌前坐著,正嬌滴滴看著坐在她對麵的爾康。


    福倫福晉隻覺得一股血從心頭湧起,直衝頭頂,也不要翠雲翠煙兩個扶了,一甩手掙開兩人,踏著花盆底鞋就往亭子裏衝。


    花盆底重重踩在鵝卵石上發出“踏踏”的聲音,福爾康和金鎖聽得聲音,抬頭看見是福倫福晉,兩人忙立起身來。福爾康幾步走下亭子,伸了手就要去攙自己額娘,福倫福晉一把把他推開,直衝到亭裏,指了金鎖道:“你好歹也是大家人家出來的丫頭,怎麽就這麽不知羞恥,光天化日就和少爺坐在一起。”說了抬手要打。


    金鎖忙跪倒:“福晉,您聽奴婢說。並不少奴婢不知規矩,是大少爺要問奴婢,我們小姐在濟南的事,奴婢下回不敢了,您息怒。”說著眼淚就滾了下來。她家小姐進了宮,這好幾天了一點信也沒有了,她在福家奴婢不是奴婢,客人不是客人,處境尷尬,哪裏敢不小心做人。今天是福爾康少爺叫那個翠雲去找了她來花園,說是想問問她家小姐在濟南的事,金鎖不敢推脫,這才過來了。


    福倫福晉聽得這句,舉起手倒是落下也不是,打下去更不是,隻得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福爾康會意,忙上來笑道:“額娘。你冤枉金鎖姑娘了,是兒子找她問話來著。金鎖姑娘,你回去罷。我額娘隻是重規矩,沒別的意思。你家小姐把你留在我家,我們福家自然要好生看待與你。”福倫福晉也就趁機放下手。


    金鎖心中委屈至極,隻是不好說什麽,隻得應了一聲,低著走向園子外走去。福倫福晉看著她走遠,這才向著福爾康道:“我兒,可是你聽說什麽了?好好的叫她來問那些。”


    福爾康扶著福倫福晉坐了,這才道:“額娘沒聽爾泰說嗎?”


    福倫福晉道:“說什麽?”福爾康看看四周無人,這才道:“爾泰回來說,五阿哥對那個還珠格格不同尋常。”


    福倫到底是積年的婦人,聽了這句就隱約猜到了,事涉宮闈私情,也就壓低了聲道:“那同你問濟南的事有什麽關係?”


    福爾康道:“我問金鎖,那個夏紫薇在濟南還有什麽親眷,都住在哪裏,平素來往不來往。額娘,您也不是不知道,當今皇上極為看重五阿哥,五阿哥又看重還珠格格,所以,我們要是能保全了還珠格格,使她和那個夏紫薇各歸其位,五阿哥必定記著我們的情,他朝有那一日的話,少不了我們福家的好處。”


    福倫福晉便道:“爾康,你果然有主意,也會打算,可是同令妃娘娘想到一塊兒去了。”說了,便把今日進宮皇後留她下來說了什麽,她去令妃那裏令妃又說了什麽,都向著這個自己引以為傲的大兒子說了一遍,“令妃娘娘的意思,是要叫知道夏紫薇身世的人統統閉上嘴。爾康,你說怎麽辦?這人命關天啊!我心裏倒是不大敢,可是,令妃娘娘那裏催得緊。”


    福爾康臉上神色也就凝重起來,想了一回道:“額娘,令妃娘娘對著我們家有提攜之恩,她的吩咐我們家哪有不盡力的道理。隻是我剛也也問了金鎖了,夏家人口不少,又不是聚居一處的,真要動手,想要不走漏一點風聲,隻怕不易。”


    福倫福晉道:“不易也要去做。我聽著令妃娘娘的聲口,想是有意在太後老佛爺跟前替你美言,讓你尚了晴格格。”說了,頓了一頓,向著金鎖去的那個方向側一側頭,“那個妖精,你同我少沾。”


    福爾康卻笑道:“額娘,兒子是那麽糊塗的人嗎?”


    他自知道夏紫薇才是乾隆的滄海遺珠之後,在心中早盤算了多次:晴格格雖然深得太後喜愛,將來封成和碩公主的可能也很大,可是太後老佛爺一薨,晴格格不管是和碩格格還是和碩公主都是空架子罷了,豫親王這一支早沒人了,做她的額駙沒有多大好處。那個夏紫薇又不同,她是皇上的滄海遺珠。將來若是能回歸本位,皇上為著天下悠悠之口最多隻好認她為義女,可是就因為這樣,依著皇上多情的性子,必然對那個夏紫薇深感愧疚,這愧疚便是那個夏紫薇和她夫君在皇上麵前得意的資本。再說太後老佛爺不太喜歡令妃娘娘,令妃娘娘去說項,隻怕老佛爺不答應的可能更大。可是那個金鎖卻是夏紫薇身邊唯一信得過的人了,要是她能在夏紫薇跟前替他多多美言,夏紫薇這條線倒是更容易得手些。


    福倫福晉看著福爾康答應了,便又吩咐了幾句,也就起身回房。福爾康轉身就去找了福爾泰,兩人一碰頭,商議幾句,福爾康就同福爾泰出了門,準備進景陽宮找永琪商議。


    福爾康自毛遂他薦出演了刺客之後頗得乾隆青眼,福爾泰又是永琪的伴讀,他身上有宮內行走的腰牌,所以兩個人倒是沒被守宮門的侍衛留難,兩個大搖大擺就進了宮。他們倆才一走進去,立時便有個侍衛打扮的青年從侍衛值夜的那排屋子的後門悄悄出來,順著小路一路飛奔而去。


    福爾康兄弟倆到了景陽宮見到永琪,立時就屏退了所有宮女太監,三個人就關起門來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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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琪聽到皇後扣住了紫薇,還在言語間對溫柔善良的令妃娘娘和他視為好友的福家頗多威脅時,發怒了,一拍桌子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皇阿瑪怎麽讓這麽惡毒的女人做了皇後!紫薇是小燕子最親密的姐妹,是皇阿瑪的親生女兒!她恨小燕子,就叫紫薇做奴才,隻是在打皇阿瑪的臉,這也罷了!她對福晉說的那些話,明明的是在威脅啊!皇後怕是起了疑心,現在隻怕她對紫薇嚴刑逼供,讓紫薇說出實情來。如果紫薇受不來苦,招供了……”


    永琪的話頓住了,福爾康和福爾泰的臉色都難看起來,紫薇要是一招供,第一個死的是還珠格格小燕子,他們福家知道她才是真正的格格而隱匿不報,決計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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