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陽王!”裴琰一把抓住蕭緒的手腕,冷斥道:“這是在大庸京城,他是我大庸子民,輪不到你在這兒喊打喊殺。”


    李慈這時才走出人群,笑了笑,低聲道:“佛禮節將至,不得見血。敬陽王稍安勿躁。”


    蕭緒甩開裴琰,眼神像毒蛇一樣,狠狠盯著裴琰看了一眼,拂袖就走:“我們走!”


    一眾隨從立刻跟上去,前呼後擁地跟著他離開。


    “他此次來大庸城是要與父皇商議運河通商一事,父皇對此事格外重視,鬧得太難看,皇上那裏隻怕會怪罪裴兄。”李慈走過來,輕輕拍了拍裴琰的肩:“走吧,本王請你喝幾杯,消消氣。”


    喝酒就不必了,我要帶蘇禾去趟荷園。”裴琰淡然說道。


    “也好,”李慈溫和地笑笑,轉頭看了一眼蘇禾,帶著侍衛就走。


    葉朗此次的職責是保護各國來使,他站在暗光之下,整個人看上去灰蒙蒙的,沒有半點精氣神。昌平的事,讓他打擊很大,最近一直住在大營裏,已有半月未曾回過葉府了。


    “葉小將軍,你擋著路了。”劉嬤嬤牽著小錦兒,快步過來,還故意撞了葉朗一下。


    葉朗呆呆地看了看劉嬤嬤,側身讓開了路,想看蘇禾卻又不敢,越加顯得局促。


    “禾兒姐姐。”小錦兒快步跑過來,一把抱住了蘇禾。


    “小錦兒。”蘇禾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小臉,笑道:“又長高了一點呢。”


    “張侍衛教小錦兒打了套拳,她天天練,身子強壯多了。”宋秋祥回了話,這才轉身向裴琰行禮。


    裴琰淡淡地點了點頭,淡聲道:“去荷園。”


    宋秋祥向來怕他,眼皮子都不敢抬,往蘇禾身邊躲了躲,跟上了蘇禾。


    劉嬤嬤牽著小錦兒,手裏也挎了隻籃子,神秘兮兮地往蘇禾身邊湊近了,小聲道:“我給姑娘買了些好東西。”


    “又是一胎生八個的?”蘇禾立刻撇起了嘴。


    劉嬤嬤擺手:“哪能呢!”


    “那是什麽?”蘇禾往籃子裏看。


    “這可是金鞭!老虎身上割下來的,給大人泡了藥酒,好好補補。”劉嬤嬤掀開了籃子讓蘇禾瞧,壓低了聲音:“這東西可稀罕得緊,我找了好些人才買來的。”


    那晚蘇禾在荷園中了藥,劉嬤嬤擔心得不得了,怕蘇禾虧了身子,又怕裴琰身子遭不住,所以這些天一直在想方設法買大補之物。


    “趕緊收起來吧,他強得可怕。”蘇禾趕緊把籃子掩上,小聲說道:“劉嬤嬤你隻管把自己身子養好,不用管我們。”


    “我哪能不管呢,如今他娶了正妻,長公主又不喜歡你。我這每天愁得覺都睡不著,隻盼著你好,盼著你能早早有個兒子,後半生也有依靠了。”劉嬤嬤歎息著,輕輕地拉住了蘇禾的手,滿是老繭的手指輕輕撫挲著蘇禾的手背。


    從蘇禾出生起,劉嬤嬤就在她身邊,娘親死後,劉嬤嬤被蘇夫人趕去了莊子裏,在那裏不知受了多少搓磨,後來明明可以有機會離開的,可是因為擔心蘇禾,還是把身契給了蘇夫人,留下來照顧蘇禾。她這身老骨頭,也是處處是傷,處處疼。


    蘇禾停下腳步,把燈籠遞給小錦兒抱著,轉身就抱住了劉嬤嬤,小聲道:“你隻管好好睡,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別的都不用擔心。大人對我好得很,他可喜歡我了。”


    “是,大人疼你,我看得見。可是人心易變,姑娘當為長久計啊。”劉嬤嬤眼眶紅了,抬手抹了把濕潤的眼角。蘇禾的娘親剛來京中時,不也是得了那些寵愛和喜歡嗎,可是後來就變了,死在那淒涼冷硬的榻上,蘇恒看也沒看上一眼。


    “劉嬤嬤不必擔心,大人不是那樣的人。”宋秋祥也走了過來,低聲勸道。


    裴琰在幾步之外站著,街上人聲吵鬧,他聽不真切,但是隱隱能猜出幾分。劉嬤嬤是在擔心蘇禾在他那裏過得不好,怕她受欺負。


    蘇禾那裏勸了一會,劉嬤嬤怕讓裴琰等久了,於是擠出笑容,帶著宋秋祥和錦兒先走。


    “你和大人再逛會,我們回去把茶煮上,把果子備好。”她小聲道。


    “好,我們稍後就來。”蘇禾想了想,看著小籃子說道:“這東西既買了,我去買點好些的酒來,回去泡上。”


    “誒,這樣好!”劉嬤嬤馬上就有了笑意。她打小聽的看的學的,就是女人嫁了男人,就得伺候好男人,得生兒子,如此才得一生順遂。她按老一輩教的活了一輩子,也隻認這個理。


    她覺得蘇禾能有個兒子,那這輩子必會過得好了。


    如今她是進不了長公主府,若是能進,她恨不得能找個孩子來說是蘇禾生的,也免得蘇禾受那生產之苦。


    看著祖孫三個走了,蘇禾又抱好了燈籠,笑嗬嗬地說道:“大人,我們去買酒去。”


    “嗯。”裴琰邁步跟上了她。


    蘇禾捧著燈籠,脆聲道:“我就說我娘一定會保佑我的,瞧瞧,我現在運氣多好!簡直福氣滿滿!這燈籠可是錢都買不來的好東西!”


    裴琰跟在她身後,聽著她絮叨,又心疼又憐惜,忍不住說道:“既喜歡燈籠,我把這條街上的燈籠都買給你。”


    “敗家子!”蘇禾停下腳步,不客氣地輕斥道。


    裴琰:……


    是他的錯!


    “你瞧我這燈籠,一文不花就贏來了,還是頂頂好看的寶物燈籠。你不要總想著撒錢,錢都是很珍貴的東西。”蘇禾又絮叨了起來。


    裴琰負手垂眸,慢悠悠跟在她身後看著,嘴角一直噙著笑意,整個人溫柔得像是掉進三月的春池裏泡過一樣。


    京中最大的酒莊在西角樓處,這裏有各式各樣的酒,甚至從西域來的葡萄酒也有不少,就用大琉璃壇子裝著,酒水暗紅暗紅的,揭開蓋子,一股子果香氣,好聞得很。


    蘇禾喝了一小盞,剛要說話,裴琰已然朝身後跟來的侍衛打了個手勢,把酒買下來了。本想說全包下,可轉念一想,蘇禾轉身又會訓他一聲敗家子,於是隻要了一壇。


    “大人小氣,一壇如何夠喝!”蘇禾皺起眉頭,打量裴琰一眼,從腰上取下錢袋子,“我要十壇!我自己買!”


    裴琰:……


    他如此聽話乖馴,已經學會了勤儉不敗家,怎麽又變成小氣了呢?


    “那我遇到你想要的,是多買,還是少買?”裴琰捏著她嫩嫩的小臉,咬牙說道:“你倒是認真給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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