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稍等。”蘇禾舀了一碗熱汽騰騰的羊湯,再拿了隻雪白的瓷碟,裝了一隻烙得酥黃的胡餅,端到了裴琰麵前。


    確實香。


    裴琰猶豫了一下,拿起了白瓷調羹舀了一點湯,遞到唇邊喝了一小口。


    “怎麽樣?我準備在第一天的荷園宴上售賣此湯。”蘇禾笑著說道。


    哦,原來拿他試菜呢。


    “還可。”裴琰放下勺子,轉頭看向胡餅。


    這餅裏夾了燉得酥爛的羊肉,上麵還灑了芝麻,聞著也很香。


    “大人嚐嚐。”蘇禾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說道。


    裴琰掰下一小塊胡餅,放到嘴裏嚐了嚐,問道:“這也是你要售賣的?”


    “不是啊,這是給大人吃的。”蘇禾笑著說道:“這胡餅在集市上可賣不掉。”


    裴琰:……


    賣不掉的就給他吃?


    他把胡餅丟回盤子裏,淡聲道:“為何賣不掉?”


    “大人吃得清淡,所以我鹽放得就淡。而早起趕工的百姓得吃點有鹽的東西,這樣才有力氣幹活。”蘇禾脆聲道。


    裴琰抬眸看向她。這蘇禾每天都讓他覺得新鮮,她太懂得謀生了,沒有他,似乎也能過得下去。


    “大人,你把餅放到這湯裏,味道更好吃。”蘇禾把餅撕成小塊的放進湯裏,微笑道:“這才是我要售賣的招牌。”


    裴琰嚐了一小口,然後沒忍住,吃了大半碗。


    “還不錯。”他點頭。


    “大人,大人!”張酒陸抱著朝服,氣喘籲籲地從牆頭跳了過來。


    砰地一聲……


    重重地落在地上,一雙大腳在地上跺得黃土飛揚。


    “張酒陸,你瘋了?你不知道走門嗎?”裴琰揮了揮手,扇開亂舞的塵土,不悅地看向他。


    “屬下怕大人還沒起來,沒人開門。大人,陛下急詔。”張酒陸抱著朝服闊步走到他麵前,壓低聲音道:“聽說,陛下昨晚犯了急症,早上才醒。”


    裴琰臉色一沉,立刻站了起來,沉聲道:“更衣。”


    蘇禾放看著主仆二人進了房間,拿了張荷葉出來,洗淨了,包上一隻胡餅,用繩子捆好。


    過了一會,裴琰出來了。一身紫色官袍,腰上白玉帶,官帽還在拿在手裏。


    他穿官袍比常服要更顯威嚴,整個人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肅氣場。


    蘇禾跑過去把荷葉包好的胡餅遞給張酒陸,小聲道:“大人路上吃,很香的。”


    “蘇姑娘辛苦。”張酒陸偷瞄了一眼裴琰的神情,識趣地接過了胡餅,還朝蘇禾抱拳行了個禮。


    蘇禾眼睛一亮,飛快地又包了三張胡餅,用荷葉卷好了遞給張酒陸:“張侍衛也吃,加了白芝麻,很香的。”


    “多謝蘇姑娘。”張酒陸受寵若驚,連忙接過餅。


    “五文錢。”蘇禾笑著朝他伸手:“開張生意。”


    張酒陸笑容僵在嘴角,瞄了瞄裴琰,見他隻顧往外走,隻好摸出錢袋,拿了一塊碎銀出來。


    “隻要五文,我做生意童叟無欺。”蘇禾搖頭,笑吟吟地晃了晃五指。


    張酒陸隻好數了五個銅板出來遞給蘇禾,這才跟上了裴琰。


    “大人,蘇姑娘收我錢。”他扭頭看著院子裏,小聲說道。


    “吃東西付錢,天經地義。”裴琰低眸看向張酒陸手中捧的胡餅,冷聲道:“你還想吃白食?”


    “可這不是蘇姑娘的嗎?蘇姑娘不是大人您家的嗎?屬下是大人您的手下,這和吃自家東西沒區別啊。”


    “你和誰是自家?”裴琰上了馬車,扭頭冷冷睥他。


    裴琰還沒掙上個自家人,張酒陸倒是積極爭取上了。


    在馬車裏坐了會兒,他忍不住打開那包荷葉。裏麵包了一張胡餅,上麵灑了炒熟的白芝麻,味道確實很淡。


    “大人,蘇姑娘三張餅隻收五文錢,這樣不會虧本嗎?”張酒陸的聲音從馬車窗外傳了進來。


    “她給你幾張餅?”長指撩開簾子往外看,隻見張酒陸正捧著荷葉舔芝麻。


    “三張啊。”張酒陸意猶未盡地說道。


    那為什麽隻給他一張?算上他之前吃的,那也比張酒陸少一張。


    他以為蘇禾不回***府,會過得淒涼,可人家烙餅做羊湯,分明很快活。


    如今看來,不快活的人隻有他……


    不如直接綁回去得了!


    而且他真的很煩,蘇禾的小床太小,他躺不下!


    ……


    蘇禾烙了五十個餅,做了一鍋羊湯,和宋秋祥、劉嬤嬤一起去東集市上賣了。


    她的羊肉和麵粉都是昨兒從蘇家弄來的,上好的食材,所以熬的湯特別香,沒一會就賣空了。蘇禾盤算了一下銀子,決定給三個人做身衣裳。


    如今她可是擁有荷園的人了,明兒要去正式接收荷園,得穿得體麵一些才好。


    “這裏衣裳很貴的。”宋秋祥仰頭看了看金彩坊的招牌,有些忐忑。這種地方來的多是富商官家,她們哪裏去得起。


    “姑娘倒是可以做兩身。”劉嬤嬤摸了摸帶在身上的五十兩銀票,低聲說道。蘇禾如今是裴琰身邊的人,若穿得太差,會讓人看輕。人靠衣裝馬靠鞍,有些麵子上的功夫,也是要下的。


    “走,一人一身。”蘇禾叫上二人,大搖大擺地進了鋪子。


    金彩坊平常接待的都是貴人富商,掌櫃慣會看人下菜,見三人穿著布衣布鞋,於是朝夥計遞了個眼色。


    “帶她們三個去挑挑,那邊有舊式樣。”


    “我要新款。”蘇禾立刻說道。


    “掌櫃,陸小姐的嫁衣可改好了?皇後娘娘賜了東珠,要鑲到衣裳上,今日便要鑲好。”這時,兩個姿容清秀的婢女走了進來,掌櫃立馬就拋下了蘇禾,笑容滿麵地朝婢女迎了上去。


    “已經改好,就在這兒呢。”掌櫃立馬露出了笑容,親自引著婢女到了大堂東側。那裏垂著簾幔,隨著簾幔揭起,一件華麗的嫁衣出現在蘇禾眼前。


    這是,陸淩雪的嫁衣?當真是描金繡鳳,華麗非凡。


    “姑娘,看這身如何?”劉嬤嬤不知道這事,過來叫蘇禾。


    蘇禾轉頭看向夥計拿來的舊款式。這是件藕色的小褂子,配上水青色長裙,褂子上麵繡了兩隻蝴蝶。


    “可以。”蘇禾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開心一些,捧著裙子就要定下。


    “不再看看別的款?”劉嬤嬤倒有些猶豫了。這顏色有點素,蘇禾正是好年紀,當穿得俏一些。


    “不看了。”蘇禾隻覺得那大紅嫁衣灼人得很,想趕緊走。


    “蘇禾,你換兩件肚兜吧,你那件都洗得發白了。”宋秋祥捧了幾件肚兜過來,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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