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顏歆笑笑,不說話,回臥室準備行李去了。景夏暗自苦惱了會兒,耷拉著腦袋跟了進去。


    “啊呀,這個不要。”景夏把陸顏歆疊好裝進行李箱裏的衣服扯出來,抖亂,隨手丟到床上。


    “這個也不要,不好看。”


    來回幾次,陸顏歆就是再傻也看出景夏是成心搗亂想拖延時間,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拍掉她的爪子。


    “再鬧不要你去了!”


    “好呀,不去!”就等這句話呢!


    然而還沒開心夠,景夏就聽見陸顏歆幽幽的吐出幾個字:“我自己去。”


    “你????????????”景夏氣的牙癢癢,不過也沒辦法,隻好認命的幫著陸顏歆收拾,嘴巴嘟起,暗自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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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顏歆的老家坐落在環山繞水的美麗鄉村,傍晚的雲霞掛在天邊,整座村子籠罩在暖暖的色彩裏,不同於城市的冰冷,溫暖至極。鄉間小道穿梭著一群手執花燈的孩子,偶有幾位老態龍鍾的老人走過,對陸顏歆打招呼――“老陸家女兒回家過年了!”熱鬧且溫馨。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掛著喜慶的大紅燈籠,年味濃鬱。


    然而景夏卻是一點欣賞的心思都沒有,陸顏歆說踏過小橋,對麵正中間的就是她的家了。景夏瞬間汗毛直立,背脊冷汗涔涔,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感覺到景夏的緊張,陸顏歆握緊她的手,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其實她也怕,父母都是很傳統的人,絕不會接受自家女兒是les。可是從景夏帶她去墓園的那天起,她就做好了決定,無論多難,都要給景夏一個得到父母承認的身份。


    站到家門口,陸顏歆捏捏景夏的手心,帶著她走了進去。繞過天井,便是客廳,父母都在。大概是她早就打好招呼說會帶朋友過來,父母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菜餚,茶幾上擺滿待客的糕點。


    “爸媽,我們回來了。”


    陸顏歆用的是我們而不是我,景夏心底一暖,卻是下意識的掙脫開陸顏歆的手,朝陸父陸母點頭道:“叔叔阿姨好,那個????????????新年快樂,這是給你們帶的伴手禮。”


    景夏緊張的舌頭打結,想著送禮總不會錯,一股腦的把手裏的幾大袋禮品全部放到了茶幾上。


    陸母身著復古的服飾,滿頭銀髮,笑容可掬,很典型的鄉村家庭婦女形象。她笑眯眯的迎上來,客氣道:“拿那麽多東西,太破費了。”


    陸父掐滅菸頭,往她們那邊看去:“來家裏玩,當自己家就行,不用那麽客氣。”


    “那個????????????叔叔阿姨,應該的。”景夏心底的緊張愈發深重,手指不自覺的捏緊了衣角,不過表麵上還是雲淡風輕,唇角掛著乖巧的笑意。


    “快快快,請坐。”陸母招呼景夏坐下,又朝坐在沙發裏的陸父說道,“老頭子,趕緊泡杯茶去。”


    說著,陸母又麵向景夏:“小姑娘叫什麽名字?”陸母上下看著景夏,小姑娘長得很俊俏,模樣也乖巧,很討人喜歡。


    “阿姨我叫景夏。”


    景夏不自覺的抹了把額頭,一手心的冷汗,要命。


    陸顏歆看見了,有些心疼,手伸到陸母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拍著景夏的背安撫她。


    不想再讓景夏受煎熬,她決定幹脆直接把話講清楚:“媽,我跟你說件事,景夏是我的????????????”


    “我是小????????????不是,陸老師的學生,對,學生。”景夏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急切的打斷陸顏歆的話,並朝她使了個眼色。臉色煞白,一顆冷汗自額角滑落。


    陸顏歆看了眼景夏,嘆口氣,扯了張紙巾遞給她。


    陸母被兩人弄得有些蒙,一會兒不是,一會兒又對的。正想問,陸父就端著水杯過來了,朝三人說道:“先吃晚飯,等下有的是時間聊。”


    “對對,你看我都糊塗了。”


    陸母招呼景夏往餐桌旁走,景夏站起身,步子僵硬,她求助似的望著身後的陸顏歆,小眼神別提多可憐了。


    陸顏歆知道難為她了,朝她遞去寵溺的笑容。她也不想景夏承受這些,可是遲早是要麵對的,長痛不如短痛。


    在餐桌旁坐下,陸母忽然想到了點什麽,對正遞筷子給景夏的陸顏歆說道:“顏歆,小於出差去了?”


    陸顏歆聞言,手猛的一抖,還好景夏及時接住了筷子。


    暗自緩了下氣息,陸顏歆淡然的開口:“我不知道。”


    “你說你這孩子,怎麽當人家女朋友的,你看小於出差去了,還惦記著過年了給我們送點海鮮過來。喏,桌上的大閘蟹就是,他說你愛吃。”陸母指了指桌子正中央,對陸顏歆的反應很不滿。


    陸父聽了,擺擺手:“年輕人的事咱們插不上話,老婆子你就別叨叨了,還有客人在。”


    景夏隻是默默的聽著,低頭往嘴裏塞了一大口菜,嚼了兩下,心裏發酸,酸的她想掉眼淚。她從小沒有父母,嘴上說不在乎,可是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渴望擁有一個完整的家,渴望每晚回去,都有一盞燈在等著她。然而渴望歸渴望,終究不會變成現實。可是陸顏歆不一樣,陸顏歆原本有慈祥的父母,有愛她的未婚夫,卻要為了她????????????她不捨得陸顏歆為她傷害父母。


    陸顏歆看了景夏一眼,夾了點蔬菜放到她碗裏,依舊是淡然的語氣:“我不吃海鮮了,過敏。”


    “什麽時候的事?”陸母看出端倪來了,自家女兒和景夏之間????????????很奇怪,哪裏奇怪,她倒也說不上來。


    “媽。”陸顏歆放下筷子,“我和於楊分手了。”


    分手?陸父陸母皆是一愣,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就又聽到陸顏歆說:“我現在和景夏在一起。”


    景夏一口菜噎在喉嚨裏,來不及阻止,她瞪大眼睛看著陸顏歆,滿眼的驚恐。


    陸顏歆將手伸到桌子底下去握住景夏的手,捏捏她的手心,想讓她安心。


    景夏搖搖頭,生生將卡在喉嚨裏的菜咽下去,唇角扯起不自然的笑容,對陸父陸母解釋:“陸老師開玩笑的,我們????????????”


    “我沒開玩笑。”陸顏歆打斷景夏的話,眼神堅定,“我們打算結婚。”


    結婚,兩個女的?陸母愣愣的看著兩人,好半天沒反應,在這之前,兩個女人能在一起,她聞所未聞。


    陸父明顯也是受到不小的驚嚇,自家一直聽話乖巧的女兒忽然做出那麽出格的事,這要他怎麽接受?陸父看了兩人一眼,搖搖頭,嘆口氣,抽出一根煙點上,不說話。


    父母養她不易,陸顏歆心如刀割,可是她沒得選擇。她握緊景夏的手,起身走到陸父陸母麵前。


    “爸媽,我知道一時之間你們可能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我當初也不敢相信自己怎麽會愛上一個女人。我掙紮過,我甚至想和於楊結婚逼自己忘掉景夏。但是爸媽,我做不到,我不想騙自己,也不想下半輩子在後悔中過。”陸顏歆頓了下,艱難的咽了口口水,逼退眼角的淚意,看向景夏的眼睛裏布滿柔情。


    “爸媽,景夏對我很好,她很照顧我,和她在一起,我很幸福。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祝福我們。”


    陸顏歆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景夏心疼的快死掉了,眼眶也跟著紅了一圈。她抬手擦掉陸顏歆臉頰的淚水,深吸口氣,咬咬唇,也開口乞求道:“叔叔阿姨,可能你們會覺得我一個女人,沒辦法給顏歆幸福,沒辦法陪著她走下去。我在這裏跟你們保證,我會好好愛她,用我的生命去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傷害。我知道保證沒有用,說誰都會,所以我會用行動證明,我有能力愛顏歆,也有能力照顧好她。求你們允許我們在一起。”


    一番話至真至誠,落進陸父耳朵裏,隻覺得無奈,他嘆口氣,依舊隻是不停的吸菸。


    一旁的陸母幽幽的望著兩人,不住的嘆氣,痛心疾首的抹抹眼睛,她怎麽都想不到、怎麽都想不到安安分分20多年的女兒,到頭來,居然是同/性/戀!


    ☆、第80章 二選一


    狠狠心,陸母別開眼睛不去看可憐兮兮的望著她的兩人:“我不同意。”能讓女兒如此出格,想必是動了真情,她們的感情她不懷疑。但人心險惡,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尤其是鄉村裏那幾個愛好嚼舌根的長舌婦,指不定會怎麽傳她們家!


    “媽????????????”陸顏歆心疼,她從沒看過母親這個樣子,母親的眼裏,寫滿失望,還有那聲聲嘆息,如同一根利刺,在她心上劃開一道口子,灌進冷風,痛徹心扉。


    一行清淚順著陸顏歆的臉頰滑落,她蹲到陸母身前,去握她的手,艱難的開口:“媽,您信我們,我們會好好的走下去????????????”


    後麵的話生生被陸母打斷:“說什麽都沒用,我不可能同意你們在一起。你們兩個女人,一不能結婚,二不能生小孩,還不被社會承認,談什麽好好走下去?你兩的事要是傳出去,人家都得戳我們陸家的脊梁骨!你爸你媽本本分分一輩子,丟不起這個人。”


    陸母紅著眼睛,眼淚布滿滄桑的臉孔。她的女兒,一向規規矩矩,名校畢業,當了老師,談的男朋友還是上市公司的部門經理。每當有人提起陸家,總會說陸家的孩子多了不得。她倒不是有多虛榮,可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被人稱頌,擁有幸福的人生?兩個女人,怎麽能幸福?


    陸顏歆死命的捏緊手指,很疼,可也在預料之中,她麵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陸父:“爸,您說句話。”


    陸父掐滅菸頭,嘆口氣,道:“你們兩個女人,社會不會認可,以後的路也不可能好走。你們現在相愛,什麽都不成問題。可是以後問題越來越多,這些虛無的愛也會被慢慢消磨掉,你們怎麽保證還能和現在一樣?女兒,爸媽老了,陪不了你多久,你說你????????????你要爸和你媽怎麽放心閉上眼睛?”


    不是不同意,是不放心。


    “顏歆,媽把話擺在這兒,你要嘛和她斷了聯繫,要嘛,別回這個家!”現在不狠,就怕未來傷的更重。


    景夏聞言,整顆心都被揪住,她沒想到陸母居然用這種方式相逼。


    景夏艱難的咽了口口水,不安的看著陸顏歆。


    陸顏歆近乎哀求的跪在陸母身前:“媽,您別這樣????????????”


    “不分是不是?”陸母抹抹眼睛,挑起顫抖的手指,決絕的指向門口的方向,“那你走,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陸母是鐵了心不讓她們在一起了,景夏用力的攥緊手指,抹掉決堤的眼淚,深吸口氣,像是下了極大地決心:“阿姨,別讓顏歆走,顏歆她很愛你,要她在我和你之間做選擇,她一定不捨得不選你。我愛她,我也絕不捨得要她做那麽艱難的決定。如果你實在不能接受我,我可以離開的,隻要顏歆能幸福,我離開。”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刀子,劃破喉嚨,血腥氣溢滿口腔。眼淚已經決堤,景夏抬手胡亂的抹了把臉頰,掙脫開陸顏歆的手,往旁邊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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