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呆的時候聽到身後有高跟鞋聲音走近,停住,然後走遠。我回過頭,看到景然背對著我往回走,往電梯間的方向。我站起來,跑著追過去。在電梯門關到一半的時候鑽了進去,電梯裏隻有景然一個人,看到我鑽了進來,麵無表情,完全沒有想要跟說話的意思。我往景然站的位置走了一步,發現腿麻了,跑到電梯間的時候沒有感覺,現在就麻的天翻地覆,我伸出胳膊扶了下景然身後的電梯壁,景然瞪了我一眼,顯然是以為我要做什麽,索性我就耍賴的又湊近了,結果,景然出手非常迅速的推了我一下,和以往的輕輕的推我力道完全不同,把我一下子推到了斜對麵的按鍵板。我嘆了口氣,想說用不用這樣啊,索性靠著按鍵板站著。


    電梯門開,景然邁步走了出去。我也跟著出去,景然開門進了辦公室,我也跟著進去。把門關上,我就直接靠著門坐在地毯上了,我得緩緩坐麻了的腿。景然靠著辦公桌,低頭看著坐在地毯上的我,我也抬頭看著她。安靜。


    景然:“你……”


    我:“嗯?”


    又是一陣安靜。


    景然:“你起來。”


    我:“我腿麻的。”


    景然走過來,伸出胳膊。我條件反射的想擋,我怕她再推我,我身後就是門了,再推,我就破門而出了。


    景然拉住我擋在臉前麵的胳膊,把我扶了起來。表情似笑非笑。我站好,攬著景然的腰,我靠著門,景然靠著我,我把鼻子埋到景然的耳後。問:“你看見我坐在台階上,怎麽還往回走了呢?”


    “我忘記拿東西了。”景然。


    “那你叫我陪你一起回去拿啊。”我。


    “我看你在那兒坐的挺好的。”


    “樓裏都下班了,你要是遇到壞人,多危險啊。”我。


    景然不再搭腔了,顯然是發覺我又要把交談引上歪路。


    我隻好自己繼續講:“嗯,就算你遇到壞人,也不會危險,我才知道你力氣好大啊。”


    景然掙開了我的手臂,走去窗邊,看著窗外。我繼續靠著門,看著景然的背影,多少次,不同的地方,我看過景然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一心對景然的感情使然,她的背影總讓我想要靠過去抱住。郵件的事兒,我想是要我先開口的,不論景然是否在意,我都不能當做沒發生。


    “那些郵件…”我。


    “你知道是誰麽?”景然沒回頭。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麽…?”景然


    “這個人做這件事的目的肯定不是為了讓我知道它是誰,它想的是破壞你我的感情,破壞你對我的信任,或者說讓你對我失望,讓你不再放感情。”我。“所以這個時候,它是誰不是我關心的,我關心的是這些郵件對你的影響。”


    “你覺得這些郵件會對我有什麽樣的影響?”景然。


    “嗯。我覺得,你不會太在意,以你的判斷力應該能看出那些郵件其實並不代表什麽。”


    我看著景然的背影,景然抬起手臂摟著自己,說:“蕭墨,你說的沒錯,我有判斷力,我可以判斷出那些郵件並不代表什麽。”景然停了一會兒“可,我是個人,我還是個女人,我在意。我相信你對我的感情不是虛情假意,但,看到那些郵件的時候,我在意了。”


    我走過去,把景然摟著自己的手臂放下,雙臂摟著她,讓她靠在我的懷裏。景然靜靜的靠在我懷裏,身體單薄,氣息冰凜。


    景然有時候會讓我有手足無措的感覺,那時候,我就完全不知道能講什麽。在景然說她是個人,是個女人,她在意了之後。我覺得一切言語都無法接住她的話。所以,我扳過景然的肩,讓她麵對我,貼了過去,景然的唇是熱的,輕輕的顫抖著接下了那些在我胸腔裏繚繞的像霧一樣的字符,我收緊再收緊手臂,景然的指尖在我的頭髮間動作輕微,弄亂了我的頭髮,也弄亂了我的心。


    我隻想要多一些再多一些,不去管景然急促的呼吸,不去管她輕輕推開我的小動作,我想用舌尖繞出一個圖騰,包含了我所有感情的圖騰,給她溫暖,給她力量,給她一切美好,一切能襯她的美好。


    接吻時的景然是柔軟的,不似平日,一切都在掌控,伸出手指就能指向一個正確的方向,目光鑿鑿。這個時候的景然,不狂野,承著我的沒竭沒完。不羞怯,貼近我,氤氤氳氳的讓我感受的到她的情深。


    離開景然的嘴唇,我看著她睜開眼睛,眼睛裏有還未褪去的蒸汽。我不知道要怎麽表達我當下的情緒,我覺得自己讓景然受了委屈,我這樣一個kid,景然本來是要逃開的,但她仍舊選擇了給我機會,選擇了相信我,那些郵件如果遇到別樣的女人,我或許需要一封一封的去解釋,可是景然沒有要我的解釋,沒有要我做任何的保證,她隻是輕輕淡淡的說她在意,她是該要在意的,她可以要的更多,但是她沒有。


    之後有一次,我,景然和hanna一起吃飯的時候,hanna開玩笑對景然說:“你這個kid看著就是個玩咖,少不了讓小姑娘傷心的。最後你不要落的,你這裏是大本營,還有其他分部的地步。”


    那個時候景然看著我,眼神平靜,沒有等我解釋辯白。隻是那麽看著我,眼睛裏滿是信任和寵溺。我拉過景然的手,吻了一下。


    其實人跟人之間,諾言信任都是無法去要求的,也是求不到的。惟有用心的去對待那個人,她不會用諾言套住你,你也並不會想要用那份虛無讓她安心。對視時眼睛裏泛出的感情,就是金石盟。


    郵件被盜的事兒,就這麽雲淡風輕的過去了。我非常的謙虛的向景然討教,如果有人搭訕,要怎麽才能什麽聯絡方式都不給就脫身。景然不肯賜教,我要求來場模擬練習,拉著景然跟她搭訕。


    我:“這位漂亮的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嘞?”


    景然漠視我。


    我:“這位漂亮的姑娘,你家住哪裏,這夜黑風高的,我送你回家吧。”


    景然漠視我。


    我:“這位漂亮的姑娘,你的手機號碼告訴我唄。”


    繼續被景然漠視。


    我:“這位漂亮的姑娘…”


    我還沒問出問題,景然遞給我一張名片。景然的名片。


    我:“不是吧。這位漂亮的姑娘,別人搭訕你的時候,你都直接給名片的?”


    景然非常認真的說:“不是你在搭訕我麽?”


    我心說,我不都說是模擬練習了麽。


    “好吧,我知道了。那,漂亮的姑娘,你給多我幾張名片吧。”我伸手。


    景然邊拿名片夾邊問:“拿多幾張做什麽?”


    “以後有人搭訕我,我就把你的名片給出去。”我笑。


    景然把名片夾放回包裏,順帶把剛給我的那張名片也抽回去了。郵件盜入的背後黑手,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沒想要知道,一些熱心的朋友都說要幫我查查。可我絲毫提不起興趣。那些郵件包括gg仍舊被我全部留在了郵箱裏。在那麽多封信裏,我選擇性的打開看,看到一封剛剛上大學的時候初中生物老師給我的一封郵件。主要意思是我上大學了,一個新的裏程碑了,新的一頁翻開了,希望我以後的人生比之前的還要精彩。那是她給我第二封信,也是最後一封信,第一封信是手寫的信,因為我寫了兩頁紙的信給她,兩頁紙都寫了什麽,我已經沒辦法回憶起了,我隻記得信的末尾,我說“喜歡你,原諒我不能一個人守住這個秘密。”她回了一頁紙的信給我,內容我也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隨信,她送了我一串風鈴。


    太多片段我都不記得了。


    我隻記得,每天放學後,我坐在二樓教室的窗台上,看著樓下一排玉蘭樹旁的小路,有時能看到她一個人走過,有時能看到她同其他老師一起。有時我會看到她之後立刻跑下樓,從教學樓大門口的台階跳下去跟她打招呼。有時候我會坐在窗台上一直看樓下的她直到看不到。


    我隻記得,有一次聽同學說她不舒服被送去醫務室,那時候我在五樓跟高中部的學姐閑聊,馬上轉身跑下五樓,穿過操場到另一棟樓,氣都沒喘勻就推開了醫務室的門,她躺在床上,看著忙著深呼吸的我,很輕的笑著說:“我沒事。”那時候我除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那麽安靜的看著她,直到上課鈴響。


    我隻記得有天放學後,在籃球場和同學打著有的沒的的籃球。漫不經心,笑笑鬧鬧,被一個很好的同學推了下肩,指給我離場邊遠一些欄杆旁,她站在那裏和一個老師在講著什麽。我一直看著她,直到她和那個老師離開,也沒有給我一個視線。同學說,我打球的時候,她一直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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