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國維將書一放也有些煩躁:“我哪裏管得上他,如今翅膀硬了,早不把我這個阿瑪放在眼裏了。”


    赫舍哩氏抿了抿嘴,垂了眼眸不再跟他說話,吩咐丫頭:“去打聽打聽是怎麽回事?”


    又一會小丫頭進來道:“四貝勒府上的西林覺羅側福晉要接了大格格過府去說話,姨奶奶不答應,說是大格格身子不好,怕過了病氣給側福晉,二爺也不答應,說難得側福晉賞臉,讓大格格過去說句話,怎麽就不行,兩下裏說的不好就吵了起來。”


    赫舍哩氏聽了到先笑了:“他們好的連個針都插不進去,竟然也有吵架的時候。”想起孫女又嘆氣:“隻可憐了如玉那丫頭,側福晉怕是知道她在家裏艱難,所以故意叫過去說話,外人都知道護著她,我這做瑪嬤的……”


    她又讓小丫頭去打聽,看看到底結果如何。


    四兒端了凳子坐在佟如玉的房門口,看著隆科多,哼笑道:“我如今就是不許她出門,又如何?”


    隆科多搓著手在原地轉圈,唉聲嘆氣的跺腳:“祖奶奶,你就行行好吧,貝勒爺寵著側福晉,不過請個人都請不去,要怎麽想我?我的事情旁人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你可想過得罪了四貝勒的後果?”


    她四兒之所以能在這佟府的二房橫行霸道,除過隆科多寵她,最大的原因是隆科多跟了四貝勒,所以二房的事情,佟國維從來不插手。


    見她臉上的神情鬆動了,隆科多又接著道:“你前幾日看上了四紅樓的那套頭麵,爺一會就讓人去給你買回來。”


    四兒的臉上這才見了笑意,伸出指頭點了點隆科多的臉:“這還差不多。”起了身,扭著腰回了自己的屋子,折磨一個佟如玉她多的是手段,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隆科多長長的了一口氣,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吩咐丫頭:“快去侍候大格格洗漱,去了貝勒府不許丟臉。”他大抵還怕佟如玉會向殊蘭告狀,進了屋子在外間坐下,向裏麵的佟如玉說話:“你放心,以後必不能叫你二娘在欺負你,隻要你聽話,阿瑪以後護著你。”


    佟如玉由著丫頭們侍候著換衣裳,聽看這話冷笑了一聲:“阿瑪當側福晉為何要來接我?我便是不說,外麵的人難道就不知道,需知,‘紙包不住火’,不過阿瑪放心,女兒不會亂說話,可阿瑪可能說到做到,做了姨奶奶的主?”


    隆科多被佟如玉搶白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拍著桌子站起來,嗬斥道:“放肆!”說著拂袖而去,聽著隆科多走了,佟如玉用袖子猛擦了一下眼淚:“快點收拾,能在這少待一會就是一會!”


    赫舍哩氏聽說佟如玉可以出去,念了句佛,順著就想起了殊蘭,皺著眉頭低聲對佟國維道:“你也別笑我杞人憂天,若那位…”她用手比例個八“不僅命婦不好過,外頭的大臣也好不到哪去,後宮裏難道隻要一位娘娘?”


    佟國維瞪了她一眼,卻沒有反駁,他實在看好八阿哥,為人處世讓人挑不出一個錯,隻是那位八福晉確實讓人心寒。


    殊蘭正坐在炕上教這丫頭們將茉莉花籽研碎了做胭脂,見李福慶家的進來,就讓丫頭們自己下去琢磨,讓小丫頭端了凳子讓她坐下,又上了茶。


    李福慶家的問候了殊蘭幾句就說到了正題:“夫人已經找見了種反季蔬菜的把式,共尋了三個,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按著主子的意思都送去了京郊的小湯山的莊子上讓看了地方,我們家那口子也跟著去看了,聽著說的到覺得是有些本事的,他們幾個的意思,一百畝的地種菜若單單天冷了在種是有些浪費,過了冬天依舊能還能種,暖地裏種的東西總比旁的時候種的能早上十天半個月,就是早的這十天半個月那也是大利潤,就是不知主子是什麽意思。”


    殊蘭道:“聽他們說話,確實是有些本事,他們說的我也知道,自然是過了冬天還要種,告訴他們若是這一料種的好,他們的月錢要翻倍,幹得越好自然得的越多,還有李書那孩子,讓跟著好好跑跑,以後若做的好,這一樁事情就讓他管著。”


    李福慶家的聽了這話忙跪下磕頭,兒子能領了這樣的大差事賺錢不說更多的是體麵,如今貝勒府裏的人有幾個不羨慕她跟了好主子。


    她又將預算的帳本拿了出來,買種子雇佃戶,蓋暖房,種種的都在列,殊蘭看了看覺得都算合理,也不過是一百三十五兩,就讓這麽辦,預支了銀子給她又讓簽了字,又叮囑道:“還要記著咱們是四貝勒府的人,這身份富貴做事就要多想一層,寧肯吃了虧也不能主動生事,惹惱了爺我也救不了誰,但若你們真的吃虧了,回來與我說了,自能為你們做主。”


    李福慶家的重複了一遍就退了出去,出了門又叮囑了喜丫幾句:“好好的侍候主子。”


    喜丫笑嘻嘻的將她老子娘送出了門:“主子待我可好了,媽媽放心家去。”她看女兒果然比在家裏出息了不少,囉嗦的叮囑了幾句才出了後院,自去找丈夫商量事體。


    額爾瑾逗著二格格玩著,孩子滿了一歲,嘴巴越發利索,“額娘”“阿瑪”張口就來,她歡喜的又親了幾口,又有些失落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家裏的老嬤嬤又來見額爾瑾,她收回思緒,讓奶嬤嬤照看二格格,自己出去見人。


    老嬤嬤年紀大了,眼皮子總是耷拉著,看上去極其沒有精神的樣子,見了額爾瑾忙堆上一臉的笑意,照例寒暄了幾句,掀起眼皮子四下一看,額爾瑾知道她這是要說私話,就讓侍候的都下去,讓福兒在外頭守著。


    才聽得老嬤嬤低聲道:“福晉讓家裏查得事情已經查出來了。”她渾濁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聲音越發低了:“那位側福晉果真是在鈕鈷祿家裏當了五年的二等丫頭,說是買進府的,不過前因後果卻沒查來,年歲太久了,到底為什麽西林覺羅家的大格格怎麽忽然就進了鈕鈷祿家當丫頭,這個並不知道。”


    額爾瑾甚是吃驚:“可是,那一位的氣度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在丫頭堆裏長大的,那個鈕鈷祿氏還不及她。”


    老嬤嬤道:“福晉是不知道,人的氣度也有天生的,在說她估計也當了七年的主子,骨子裏本來就是這樣,如今又成了主子自然什麽都就回來了,那事情錯不了,果毅公夫人是見過的,鈕鈷祿家裏的下人也都知道,這事情可不嚴實。”


    額爾瑾信了這話,臉上就有了笑意:“也不知道爺知不知道?”


    老嬤嬤也笑:“哪裏能知道,若知道了心裏指不定怎麽不自在呢。”


    額爾瑾臉上笑意更甚,老嬤嬤就說起了家裏旁的事情:“夫人給二爺看上的是四品典儀淩柱家的嫡長女,叫做敏珠,樣貌不錯,那位伊爾根覺羅氏給的陪嫁甚是豐厚,看樣子也是極其寵愛。”


    額爾瑾皺著眉頭:“她是咱們府上鈕鈷祿格格的姐姐。”


    老嬤嬤道:“這有什麽,嫡庶之別就是雲泥之別,在說,嫡女嫁給了咱們二爺,難道他們就不該向著福晉,跟著誰有前途他們難道看不出?捏住了府上這位鈕鈷祿格格的家裏人,還怕她不聽福晉的話?福晉可是白白多了一個幫手,也是因為有這一層,夫人才覺得這事情好。”


    額爾瑾半響才道:“這事情我跟爺在商量商量,讓我額娘先緩一緩。”


    老嬤嬤就應了是。


    老嬤嬤接了賞錢走了,萬兒進來在在額爾瑾耳邊低語了幾句:“西側福晉如今一門心思的在自己的莊子上種反季的蔬菜,如今人都找全了。”因殊蘭的姓氏前帶有一個西字,又住在西麵,旁人私底下都稱呼她西側福晉。


    又道:“李側福晉上回肚子疼了一次,這下越發膽小起來,主子免了她請安,她便一門心思的關起門養胎。”


    額爾瑾笑了笑,轉口問起了鈕鈷祿:“她在做什麽?”


    “主子不要她在跟前時候,她就一心一意的做針線,奴婢進去看,全是給主子做的東西,鞋子,襪子,荷包,帕子,擺了半邊炕,隻說做完了手上的荷包就給主子送過來。”


    額爾瑾思索了一會道:“你看她這個人可堪用?”


    萬兒想了想,慎重的道:“旁的奴婢不敢多說,但她對福晉恭順,幾乎是言聽計從,主子爺擺明了是不喜歡她那樣看著木訥的,她也隻能靠福晉,若福晉都不把她當回事,她在這院子就過不下去了,因此她也隻能跟著福晉。”


    鈕鈷祿的前路和後路都被斷了,也隻能一心一意的跟著她。


    萬兒看著額爾瑾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未能說出口。


    額爾瑾想到這,點了點頭,抿了口茶水輕笑著道:“到要瞧瞧,咱們那位西側福晉的菜能種成什麽樣子。”並沒有瞧見萬兒剛剛的神情。


    萬兒也跟著一笑。


    殊蘭在門口迎了佟如玉進門,看她出門作客也不過是半舊的衣裳,頭上的首飾想來都是鍍金的,人也瘦了一圈,氣色看著不好,到是眼睛依舊明亮。


    殊蘭自己到覺得心酸,拉起要行禮的如玉道:“快起來,看你都瘦了。”


    佟如玉笑了笑,跟著她往裏走:“也隻你還記得我。”


    殊蘭嘆了口氣,天氣還算暖和,讓丫頭們將茶點擺在外麵的石桌上,又搬了兩張椅子出來,兩人曬著太陽說話,不過隨意的說些自己的見聞,始終都說不到正題上。


    殊蘭拉了她的手試探的道:“你如今…”


    佟如玉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垂了眼眸道:“我如今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是想著要是能離了那個家就好了。”


    “你可想過,你一個弱女子真離了家會怎樣?”


    佟如玉笑了笑:“最差也不過沒了性命,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麽。”


    殊蘭怔了半響:“我求求四爺,讓你住到莊子上去,離得遠了就…”


    佟如玉回握著她的手:“沒什麽差別,在說,四貝勒怎麽好去插手別人的家事,別為了我為難了,如今知道你還記得我,比什麽都強。”


    她又笑著道:“好容易出來一次不說這些掃興的話,說說你,咱們做些旁的事情。”


    殊蘭見她不願多說,就笑著陪她,讓丫頭們進來說笑話,又帶著她去廚房包餃子,抹的到處都是麵粉,到底是讓佟如玉多了些笑顏。


    佟如玉要走,殊蘭讓憐年去前院給胤禛帶話:“到底派個人去給隆科多大人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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