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露桃花清如泉,春盡花落芳不再!一入侯門深似海,身在心離堪可悲!”


    芷月,你最終還是按捺不住了是嗎?


    你可知道,身在曹營心在漢是後宮妃子最悲哀的寫照!


    輕移蓮步,裙擺搖曳,她優雅地回了內殿,剛好皇貴妃也步入殿門,身後跟著幾名宮女和太監。


    柳芷月身穿一襲淺荷色的繡衣長裙,眉目如畫,華麗絕塵,同樣是一個閉月羞花的妙齡少女,如果說皇後聖潔高貴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蓮,而皇妃卻是一朵迎風而笑的艷麗牡丹。


    柳家的女兒,個個出落得出塵絕色。


    芷雪看著她完美的臉,溫聲道:“你近日身子不甚好,皇上已經免去你的早安禮,該在明月殿好好修養!”


    柳芷月端坐著,笑道:“姐姐好興致啊,剛剛沒有進殿就聽到一曲春雨,每次聽到姐姐彈琴都能繞樑三日。”


    芷雪的才情,尋遍軒轅,也難逢對手,這是她自小努力卻永遠趕不上的。


    “曲子好與壞,端看聽的人是什麽心情,彈的人是什麽心情,春雨若是細雨綿綿的相思季節彈來,想必妹妹今天聽來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芷雪溫潤地笑著,聖潔的笑容光華逼人,頓時滿室失色。


    “春雨在相思季節彈是別有一番滋味,每次彈這首曲子,我總是抓不住姐姐彈的那種清冽纏綿的韻味,想來也是妹妹一輩子學不會的東西。”柳芷月也笑著。


    “很少聽見芷月你這樣奉承我!”芷雪笑著,她捧起玉杯,輕茗一口,優雅地聞著繞鼻的清香,雨後龍井的香味散了一室,暖香四溢。


    柳芷月心頭一突,臉上卻還是保持著笑容,笑容微微有點僵硬,“妹妹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自小,柳芷雪就是柳家女兒中最出色的一位,不管是才情還是外貌,遠遠壓過所有的妹妹,活著她陰影下十幾年,她有嫉妒,有羨慕。她身上有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純淨和聖潔,讓所有在她麵前的女人自相形愧!除了偏院的柳芷絮,她和任何一個姐妹都無法親近,因為嫉妒都女人的天性,柳芷月自然也不例外。漂亮的女人總是不願意站在一個比自己更出色的女人身邊,來凸顯別人的出色,而讓掩蓋了自己的光芒。


    “實話記著就好!”芷雪放下玉杯,看著她欲言又止的小臉,一絲詭異的邪光迅速地掠過她的瞳眸,笑道:“妹妹若是想聽姐姐彈琴,等你身體好了一點,想什麽時候聽,上雪瑤宮來,姐姐給你彈就是了!”


    “姐姐言重了,妹妹怎麽敢?”她是皇後,她是皇妃,哪有堂堂一國的皇後給皇妃彈琴的道理,柳芷月一股鬱結在心中舒展不去。


    “若是彈琴能讓妹妹心情好一點,身體能趕快好起來,姐姐自然是高興,想必皇上也會很高興!”若是別的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芷雪悠閑地坐著,看著平時桀驁不遜的柳芷月今天的反常,冷笑躍上了她的唇角,很快又被掩飾了過去。


    柳芷月咬咬唇,忍住心裏的那股不適,此時尚不可和她翻臉,她陰沉地想著。


    “妹妹若是沒什麽事了還是回宮休息吧,若是再感染上什麽風寒,身子骨會更加虛弱的!”微微加重的虛弱兩字,並沒有讓人感到不適,反而像是一種警告。等到柳芷月抬頭看的時候,芷雪已經是一臉的笑容,溫和而祥寧。


    她還沒有達到她的目的,這麽會走?柳芷月看著她,鼓足了勇氣,說道:“姐姐,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終於說了?


    揚起的笑,完美聖潔,掩蓋了她的心思。


    028 皇後皇妃 下


    花凝香,簾隨風,一股凝聚的寧靜在透出柳芷雪的身上的鳳袍,洞徹人心的眸光在柳芷月身上掃了一圈,微微笑了。


    “婉兒,帶著她們下去!”她淡聲吩咐著身邊一個貼身的俏宮女!


    “是!皇後娘娘!”藍色的身影在眼前一晃,婉兒便帶著一群宮女太監出了殿門。


    柳芷雪的悠閑襯出了柳芷月的侷促!


    靜默了一會兒,柳芷月垂眸,遮住了她眼中的期盼,輕聲道:“姐姐,我想省親,可以嗎?”


    芷雪輕笑,皇妃省親,真的是很好的藉口!


    “芷月,為什麽想到要省親了?”她比芷月早進宮一年,到現在為止,已經三年了,從未想過省親,因為那個家很冰冷,除了一個柳芷絮,沒有人能讓她牽掛。那是一個冷到能讓她心骨凍僵的地方。


    隻有有嚮往的人,才會讓那個地方而去!


    有人為了權利,有了為了財富!


    “前段日子大病一場,娘就進宮看過我一次,有點想念她了!這一陣子也是時常不見舒暢,我想回家小住一段時間,見見我相見的人,想盡快養好身子!”她把準備好的藉口流暢地說了出來。


    前幾天特意稱病,就是為了這一次的出宮!


    見相見的人?芷月,我以為你會聰明點,沒想到如此的愚蠢!


    芷雪站了起來,走近窗口,臨近窗口的矮幾上,放著一盆水,水裏遊著幾條五顏六色的小金魚。芷雪拿起一個小勺子,那是宮女們平時換水用了的,慢慢地搖著盆裏的水,隻聽見水聲潺潺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團繞著。


    “芷月,進宮兩年,你說說,宮裏的宮規就記清楚了嗎?”她問得很輕,聲音飄渺中夾著一層洞徹。


    “記清楚了!”


    “那你告訴我,何謂不可為?”她優雅地搖著水,半側的臉一片沉靜和雅致。


    芷月極力想從她的臉上看到什麽,可是,除了寧靜,她什麽也看不出來!一種被人看穿的惱怒在心裏瘋狂地猛漲。但是,她依然沒有動怒,卻沒有回答芷雪這個問題!


    “禦花園裏有很多池子,幾乎每一個池子都有小金魚,妃嬪們閑來無事可以在禦花園裏餵養,解悶,知道我為什麽要命人撈上來,養在殿裏嗎?”半側的臉有一股透徹的沉靜。


    芷月搖搖頭,壓住她心裏的不快,“不知道!”


    “養在池子中的魚和養在盆中的魚,一個有更寬敞的空間,可本質上它們是一樣的,都在一個牢籠裏。隻是另外一個空間更小了而已,就像是我們幼年時期和現在,在柳家和在皇宮!芷月,有些事,無論你怎麽掙紮,都毫無意義,自從你選擇踏上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餘地!”


    “這條路並不是我心甘情願走的!”柳芷月的聲音有了一股怨憤,強壓著的怨憤,很淡,卻很清晰。


    “可你已經在路上了!”她放下勺子,拿起一旁的飼料,悠閑地丟進盆中,“聽說衛明寒戰功彪炳,父親大人正想著籠絡他,這一次回京,他逃不了紅鸞星動!”


    芷雪的話如一根刺,狠狠地刺進芷月的心髒,瞬間疼得難受,她恨恨地盯著芷雪的嬌柔的背影,眸子戾氣轉濃!


    這是事實,她拒絕去承認的事實!


    “你看看我的魚兒多乖啊,養了一個多月,肥肥胖胖的!”她淡淡地說著一句,然後放下飼料,轉身優雅地折回座位上,笑道:“你先回明月殿吧,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戾氣瞬間消散,柳芷月臉色一喜,壓不住心裏的喜悅,道:“姐姐可以允了?”


    “我會想一想的,先回去吧!”她淡淡地笑道,把她的喜色不動聲色地收進眼底,細看可以看出她的眸光冷清極了!


    “謝謝姐姐!”柳芷月一掃剛剛的不悅,歡天喜地地福身出去。


    芷雪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眸子中,微微一笑。欲擒故縱,先挑起她的不安,在給她吃了一塊定心丸,柳芷雪一言一行完全掌控著柳芷月的情緒,更容易抓著她的弱點。


    芷雪又站了起來,回到剛剛那盆金魚旁邊,抓起飼料,慢悠悠地往小盆裏扔去。沉魚落雁的潔淨臉龐透出一股可怕的透徹和沉靜。


    芷月,要記住何謂不可為!


    行為稍有偏差,就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就要看看你到底是否會被感情沖昏了頭,給柳家埋下一個隱憂!你可別讓我失望!


    婉兒進來了,瞄了臉色如常寧靜優雅的芷雪,她已經坐在軟席上,若有所思。婉兒走了過去,靜靜地立在一邊。


    “婉兒,通知王公公,今天皇上召麗妃侍寢!”芷雪優雅地端著那杯冷卻的茶,飲了一口,苦澀的滋味散了一口,她擰擰眉,輕輕地放下。


    “皇後,為何讓皇上召麗妃啊?”


    她伺候芷雪十幾年,到如今也沒有弄明白這個主子的心思。按說後宮妃嬪,皇上最寵愛的明明就是這位得天獨厚的皇後,連安排哪個妃子侍寢,如果沒有特別的通知,都由皇後安排。而月貴妃因有太後撐腰,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後宮幾乎被柳家的女人霸占了,可最近,她卻頻頻讓皇上召麗妃侍寢,她根本就弄不懂她的心思!


    “雨露均沾才是明哲保身之道,一個鼎子,三腳鼎立才能站穩腳跟!”一句話,把後宮妃子和皇上之間的事說得明明白白,深透入髓。


    她的語調輕柔而飄渺,眸光溫潤而睿智。


    029 帝王將相


    一名小宮女輕步入了大殿,嫩綠羅裙,白底棉鞋,欠身行禮,道:“皇後娘娘,左相大人求見!”


    柳芷雪頷首,微笑漾開,婉兒福身,和小宮女一起出了大殿,大殿門口,深藍色官服的軒轅左相南舒文,翩翩而立。清俊爾雅,眉目清朗有神,如明珠鑲嵌在白雲般的蒼穹上,氣質沉穩,含笑而立。


    “參見左相大人!”兩人福身,婉兒微笑道:“大人,娘娘有請!”


    南舒文邁步入殿,而婉兒,隨手關了半邊的門扉,和眾宮女遠離門口,靜靜地守護著。


    “今天的雀尖不錯,婉兒那丫頭前幾天帶著丫頭們在禦花園收集露水,這茶泡得香味濃鬱,是人間極品。”柳芷雪微笑地看著南舒文坐在身邊,她雅秀的側臉朦朧地浮起一絲笑容,柔和秀麗,頓間萬物失了顏色。


    南舒文捧起玉杯,淡綠的茶水中,雀尖豎立,堅挺而飽滿,茶香四溢鼻尖,他勾起笑容,“的確是極品!”


    說完輕茗一口,口齒生香,暗自讚嘆婉兒的巧手。


    “昨晚吏部和工部尚書都暴斃府上,今天早朝,原先的吏部侍郎和工部郎中取而代之,即日上任!”南舒文放下茶杯,寵溺地掃了一眼笑得優雅沉靜的柳芷雪,淡淡地說。


    “吏部和工部換了多少次人呢,每個人都上任都不過是幾個月的事情,這差事可不是什麽美差。吏部侍郎是我爹爹的得意門生,算起來和我也有過幾麵之緣,為人放蕩,好女色,成不了什麽大事,而工部郎中是柳家的表親,雖說是爹爹的人,可為人正派,為官多年,清廉耿直,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


    “這事不是個好兆頭!雪兒,你知道王爺身敗名裂一事是誰引起的嗎?”


    “不是你動的手腳嗎?”柳芷雪訝異,看著南舒文沉默地搖頭,她挑眉,微愣,“還有人參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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